府醫仔細斟酌了一番,也隻是讓程姝休養個一年半載再說。

最後道:“六娘子也不必太過擔心,三娘子的身子骨比旁的女子強壯許多。”

程姝自小在農家長大,雖然極為辛苦,但身子骨也比那些閨門嬌養女郎好許多,若不然這一番折騰下來,還不知道如何呢。

程嬌聽了這話,心想情況似乎也不算太糟,頓時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程姝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估計她真的會提刀去剁了程娥他們。

府醫囑咐了侍女去藥房拿藥、熬藥,又急匆匆去了鬧蛾館看程娥與兩個孩子。

程嬌三人也囑咐了侍女照顧好程姝,便離開了。

皎潔的月華從天上灑了下來,程嬌望著天上的半弦月,長歎了一口氣。

“今日可是七月七啊!”

七月七,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未出閣的小娘子便會拜月乞巧,這也算是屬於她們這些小娘子的節日了。

可惜今日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今誰也沒心情拜月乞巧了。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程娥!”程妍氣到不行,如今是連大姐都不願叫了。

雖然程姝行事偏激狠絕瘋狂,但若不是程娥的歹毒算計,程姝怎麽會發瘋呢?

故而今日這事,她們是絕對站在程姝這邊的。

“伯父也是,偏心得沒邊,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害,今日他被程娥捅了三刀,那也是罪有應得。”

老實說,撇開被捅刀子的人是她伯父,程妍心裏是爽得很。

程嬌點頭,她也覺得爽得很。

她捫心自問,若是自己遇見了這樣的事,可能會想法子反擊,但估計隻能讓對方賠禮道歉,比不得程姝這般厲害。

這兩個回合下來,梁平遠重傷不醒、臨安侯被最疼愛的女兒捅了刀子、程娥與楊小娘險些崩潰,還有那兩孩子遭受了這一番折磨,估計半條命都沒了。

日後誰人還敢招惹她程姝?

程娥一見到她,估計都得繞道走。

程嬌想起了夢中自己最後的結局,沒有了程老夫人護著,她最終被逼著嫁給了梁平遠,自己積鬱成疾將自己給折騰死了,反倒是這些人還過得快快樂樂。

原來是她太過心軟善良,也太過無能,不敢豁出去。

程嬌表示學到了。

程嬌與程妍半途分別,程讓送了程嬌回四閑苑,一路上還道:“六妹,你不要怕。”

“叫阿姐!”程嬌白了他一眼,伸手捶他手臂,“你這個沒用的臭弟弟,都沒有點本事護著我,還想做兄長,休想。”

在夢中的將來,程讓沒有護住她。

雖說他很可能是沒有辦法,她也不會怪他,隻是他既然這麽沒用,就老老實實俯首稱弟吧。

“我怎麽就沒用了?”程讓可不會覺得自己沒用。

程嬌雙手抱胸,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了一遍,最後輕嗬了一聲,問他:“那我問你,今日遭受這些事情的人是我,你該如何幫我呢?”

程讓聽了這話,腦子當場就卡住了,他想了好一會兒,竟然不知該如何言語。

程嬌又問他:“你會砍死梁平遠嗎?會砍死程娥和父親嗎?還會覺得梁家那兩個崽種很無辜嗎?”

他會為她謀劃,為她安置將來,但不會砍死梁平遠,也不會砍死程娥與臨安侯,他甚至還會覺得那兩個孩子無辜。

程嬌眼睛都紅了。

“噯噯,你哭什麽呢?”程讓見她哭了,頓時也急了,“我可能不會弄死他們,但我肯定會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也會帶你走的。”

“阿姐,阿姐,小姑奶奶,怕了你了!”

程嬌抹了一把眼淚,可發現自己怎麽也止不住,她哭道:“我要謝三郎!我要見他!”

要是換做謝琅,知道她被人欺負了,肯定立刻提刀去砍死人家!

“好好好,謝三郎是吧,我明日就讓他過來見你。”程讓趕緊答應下來,讓她不要哭了。

不過等她終於不掉眼淚了,他又有話說了:“謝三郎謝三郎,那紈絝有什麽好的,難不成你信他能護著你,我就不能了?”

程嬌對著他就是嗬了一聲:“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百無一用是書生?”

等打起來的時候,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確實是打不過啊!

“我不知道。”程讓表示沒聽過,“我隻知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阿姐,如今天下太平,武將受到重用的不多,唯有文治天下才是最好的出路,而且你應該知曉,便是有功績、有爵位也不一定是長久的。”

“唯有讀書的世家,才能更為長久安穩。”

這一代一代地傳下去,縱然到了某一代落魄了,可隻要書冊還在,根基就在,有子弟上進學習,終有一日還會複起。

便是朝代更迭,他們或許還能仍舊存在。

程讓在這一刻,那一張還未長開的臉是上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認真,那一雙眼睛也是冷靜明亮得驚人。

程嬌有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郎。

她都不知道她這二愣子傻弟弟竟然還有這般想法。

過了好一會兒,她回過神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如此,你就努力吧。”

她祝福他前程似錦,所求皆圓滿。

程讓聽到這話笑了:“阿姐你放心,我肯定會的。”

等他長大了,定然給她撐腰,誰人也不能欺負她,包括謝三郎那紈絝!

姐弟二人說了一會話,直到天色不早了,程讓才離開。

等到了次日去國子監的時候,他便讓隨侍跑了一趟平清王府,讓謝琅去臨安侯府一趟,說程嬌要見他。

謝琅聽了這話皺眉:“六娘子要見我?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隨侍猶豫了一下道:“這個屬下就不清楚了,三郎君去了便知。”

對於昨夜的事情,程老夫人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外傳,隨侍自然是不敢說的。

“屬下聽郎君說,昨夜六娘子還哭了,說要見三郎君,三郎君得了空閑,便過去一趟吧。”

“哭了?”謝琅聽到這個,臉色都變了,“是誰人欺負她了?”

是誰啊?

這是活膩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