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那日,程嬌難得沒有睡懶覺,一大早便起來挑選要穿的衣裳。

雖說昨天她已經挑選三四遍了,可還是覺得不滿意,這不,這一大早的又挑一次。

程嬌將幾身合適的衣裳看了又看,最終挑選了一身湖綠色的齊胸襦裙,又挑了一條繡金鶴的湖綠輕紗披帛,這才算是滿意了。

挑了衣裳,又挑鞋子挑首飾,一陣忙碌下來,身上都出了一身薄汗,於是她又讓人準備溫水洗了個澡,這才開始換衣裳上妝。

這一通折騰下來,一個時辰都過去了。

等給發間簪上一支雙蝶金步搖釵,她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自戀道:“果然是人比花嬌,如春花之嬌豔燦漫。”

她這一身打扮清靈鮮活,像是春日尖尖的荷葉兒,又像是嬌嬌羞羞探出頭的花骨朵兒。

鈴鐺忍笑:“娘子今日這一身打扮,確實人比花嬌,等三郎君見了娘子,定然被娘子迷得暈頭轉向,死心塌地。”

程嬌嘿嘿地笑了兩聲,摸摸自己的臉,忍不住點頭讚同這話。

她這麽好看,謝三郎會被她的美色所迷,這話沒毛病。

程嬌對著鏡子美了一會兒,想到還要去蓬萊仙居,這才沒有繼續沉迷自己的美色,趕緊換上繡鞋出發。

臨走之前,她還讓鈴鐺帶上了一頂幕籬,一會兒她要用。

出大門的時候,她還碰見了程妍與程嫻在門口等馬車,準備出發去往聞家。

程妍搖著一把白團扇,一臉的僵硬,倒是程嫻輕盈盈地站在一旁,淺藍長裙拽地,溫婉且寧靜。

程妍見到程嬌,抬腳就上去問:“你這是要去哪呢?也是去聞家參加賞花宴?”

“哪能啊,我又沒有請帖,我是去蓬萊仙居,今兒個與謝三郎便約在蓬萊仙居。”這種被人挑挑撿撿的場合,程嬌是真的不想去。

她又不是菜,讓人挑挑揀揀。

“是哦,你沒有請帖。”程妍倒是回想起這事了,末了又忍不住陰陽怪氣道,“有人啊,便是沒有請帖,也想去湊熱鬧,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難不成還想嫁給人家聞家嫡長孫?”

這話,指的便是程嫻了。

程嫻抬了抬眼皮子,麵上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隻當作是沒聽見。

程嬌將程妍拉到一邊,這才小聲地問她:“四姐怎麽也跟著去?”

程嫻去了不得搞事?

程嬌可是親眼見到程嫻和那聞敏之站在一起說話的,雖說當時的場麵是才子佳人配一對,可身份懸殊實難成事啊。

“她啊,說服了我母親唄。”程妍滿臉的不痛快,大概在蘭氏心中,什麽嫡庶之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程嫻溫婉賢良,配得上那聞敏之。

程嬌心中有些擔心:“等到了聞家,你看著她一點,別讓她幹出什麽丟臉的事情,一個人若是忙不過來,便去找紀青蓮,便說我說的,請她幫忙。”

程妍臉皮都扭曲:“這都是什麽破事啊,你說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嫡女對這親事不感興趣,她一個庶女,怎麽就想攀這個高枝了,也不怕攀不住自個摔下來。”

聞家,哪裏有那麽容易嫁的。

“大概人各有誌,她自己要追求,隻要她不做出什麽丟臉的事情,那也不必管她。”程嬌隻能這麽說了。

抬頭看到馬車過來了,又道,“馬車來了,你們走吧。”

程妍還想磨蹭磨蹭,但也心知磨蹭不了多久,一咬牙轉身就走,程嫻見馬車來了,也轉身上了馬車。

程嬌則是又等了一會兒,這才等到自己要用的馬車。

上了馬車,她坐下來扇了幾下扇子,忍不住皺眉擔憂:“眼下家中才安寧下來,四姐可千萬別想不開做出什麽丟臉的事,若不然定然又起事端。”

鈴鏡在邊上勸她:“四娘子看著也是個聰明的,便是有心,也會謹慎注意的,不會讓人抓到把柄,若不然便是嫁過去了,日子也不好過。”

這話聽著也有幾分道理,程嬌想到程嫻腦子也沒那麽蠢,稍稍放心一些:“但願如此,她別是腦子一抽想不開才好。”

馬車一路行至蓬萊仙居,程嬌先去了三樓見王管事。

王管事道:“都安排妥當了,六娘子可是要去春風閣坐著等?”

程嬌手指在袖口上摁了摁,對他道:“從現在開始,你別喚我什麽六娘子了,就改喚作東家,可不許忘了。”

王管事點頭應是,稱了一聲‘東家’。

程嬌對王管事的態度很滿意,雖然說他有時候太過老實木訥,可勝在忠誠聽話,她用得極為順手。

若是太過聰明之人,她一個閨閣小娘子恐怕是壓不住他。

所幸背後還有她出謀劃策,她要多大本事或許也沒有,但好歹帶著前世記憶這個金手指,別的不說,就是點子多,再請上幾位大廚,經營這一家蓬萊仙居那是完全夠的了。

“我先去二樓,你讓人在二樓給我安排一間雅間。”

“對了,一會兒謝三郎也要來,等會若是他先來了,我先和他說說話吃點東西,等昆侖仙居的人來了,便告訴我一聲,我從暗門這邊去春風閣見他們好了。”

“若是昆侖仙居的人先來,我便先去見見他們。”

王管事應了一聲是,然後讓人給她在二樓安排了一處雅間,又送了一些她愛吃的吃食,讓她一邊吃一邊等。

程嬌今兒個是空著肚子來的,這會兒正餓著,自然是沒有餓著肚子幹等的想法。

另一邊,謝琅先去了一趟昆侖仙居,與方管事商量了一下一會兒在蓬萊仙居會麵的事情,然後便先走一步去了蓬萊仙居。

在馬車上的時候,他還仔細揣摩了一下準備好的麵具,半垂下眼簾。

巧得很,程嬌不想讓人認出她來,謝琅也不想。

程嬌是怕家裏人對她這家業有什麽想法,到時候想占為己有,謝琅則是因為多年來當一個紈絝,也不想讓人知道他私底下還有這麽一個產業。

於是兩人各懷鬼胎,都隻想看一看對方是什麽人,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