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程嬌與王管事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心道可算是來了。

王管事立刻就問:“到哪裏了?”

夥計答道:“剛剛進了門,準備上樓了。”

程嬌與王管事聽了這話,也不再耽擱,轉頭便進了隔壁的春風閣。

此時的春風閣已經被王管事用屏風分隔成兩邊,一行人穿過屏風上的小門,便進了屏風另一邊。

王管事道:“東家,那屬下去門口迎接,好生看看這人是誰。”

“去吧。”程嬌點頭。

她同意見昆侖仙居的東家,正是為了認一認這人到底是誰了。

王管事領命而去,剛剛出了春風閣,便見夥計領著三人上了三樓,待王管事看清來人的時候,愣了一下。

這一行人領頭的是一位年輕俊秀郎君,他身穿一身青衫,身形挺拔如修竹。

他的發上也不曾戴發冠,而是用一根青色的帶子固定了一些頭發,餘下的青絲隨意披散在身後,當得一派隨意灑落君子如玉的模樣。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人臉上竟然帶著一張黑色的麵具,那麵具將他的臉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了鼻子以下的位置。

這便是昆侖仙居的東家?

王管事嘴角一抽,暗道失算了。

他和程嬌計劃著等將人認出來了,要是能鬥得過就搞人家以報多年之仇,可沒料到人家是帶著麵具來的。

這咋認?!

“哎呀,王管事。”方管事見到了王管事,眼睛一眯,然後笑眯眯地上前來,“今兒個王管事是親自來迎接啊,真的是太客氣了!”

“對了,你們東家呢?怎麽沒見人?”

王管事盯了謝琅看了好一會兒,見他冷清淡然地站著,仿佛不願多言的模樣,這心中極為複雜。

這會兒聽到方管事開口,王管事隻得收回目光,對方管事道:“東家在春風閣等著,命我前來迎接,幾位,裏麵請。”

“有勞。”謝琅點了點頭,冷著一張臉往春風閣走去。

這模樣,瞧著高冷如同高嶺之花,寡言冷漠。

“這位郎君客氣了,裏麵請。”不管王管事心中有多複雜,這會兒客人都來了,隻能笑著將人請進去。

謝琅一腳踏入春風閣,見裏頭設了一道屏風,微微頓了頓腳,然後側頭看向跟上來的王管事。

王管事命人將大門關上,這才對謝琅解釋道:“這位郎君請見諒,我家東家是閨閣女子,不便與郎君會麵,便讓在下設了這一道屏風。”

“閨閣女子?”謝琅微微詫異,蓬萊仙居的東家竟然是未出嫁的女子?

“正是。”

謝琅也就詫異了一瞬,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繼續往裏麵走去。

不過走之前他看了方管事一眼,那一眼讓方管事心頭顫了顫,差點將自己的胡子揪下來一根。

唉,郎君這是覺得他過分了吧,和一個閨閣女子搶生意,可做生意這種事,隻憑本事吃飯啊,哪裏管人家是男子還是女子是不是?

王管事見人已在屋中坐下,又吩咐了夥計上酒菜,這才走到了屏風一邊,麵色有些僵硬地對程嬌道:“東家,昆侖仙居的東家到了。”

程嬌斜了一眼屏風,又動了動嘴,無聲問他知道是誰了嗎,王管事也隻是無奈搖頭,指了指程嬌頭上的幕籬。

幕籬?

程嬌伸手摸了摸幕籬,忽然想到什麽,麵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王管事。

王管事宛若受到重擊心如死灰一般地閉眼點頭。

程嬌:“......”

程嬌臉都差點綠了,心中直呼好家夥,看來不單單是她自己一個人聰明,人家也精得很好嘛。

若是如此,今日這事豈不是白折騰了?

屏風的另一邊,謝琅在桌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方管事則是坐在他左手邊,抬手給他斟茶。

這屋裏點了香,味道清涼提神,令人精神清明。

屋子的四角也放了冰盆,隨著冰塊的融化,涼意散在屋子裏,當人置身於屋中,暑意頓消,渾身清爽。

就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人說話。

謝琅目光掃過屋子四周,回神之時抬起茶盞呷了一口茶水,微微側眼,示意方管事開口。

方管事見此立刻便站起來道:“敢問裏頭可是蓬萊仙居的東家?今日我家東家前來拜訪,不知可是叨擾了?”

程嬌得知昆侖仙居的東家也是喬裝打扮來的,根本就認不出人,頓時心中複雜至極,最後像是一口氣泄了一般,繃著臉又焉巴巴的。

不過她也自我安慰地想,就算是她認不出對方,對方也認不出她,也算是平局了。

她呼吸了一口氣,將這些情緒壓下,打算先辦好正事,就算認不出人,和解一事還是好辦妥的。

“叨擾是算不上,畢竟多年來昆侖仙居對蓬萊仙居叨擾的事情可多了,今日這叨擾,委實無傷大雅。”她的聲音輕緩,卻也似是心中惱恨難消。

謝琅聞聲握著茶盞的手頓了頓,忽然抬眼看向屏風。

方管事自然是聽出了她這語氣,略帶歉意誠懇道:“以前的事都是我們不是,故而今日來此,奉上賠禮向您陪個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勿要一般計較。”

還大人有大量勿要一般計較?

程嬌心中冷哼,忍不住道:“賠不是?不過是區區一千兩,你可知這幾年我們蓬萊仙居損失了多少?”

這是對那一千兩的賠禮不滿了,還是借著事情想讓他們低頭道歉?

方管事看向謝琅,想問他的意見,隻見他側頭盯著屏風發愣,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方管事見他不開口,隻得道:“您請息怒,您要是還有什麽請求,咱們再商量商量是不是?”

“商量?”程嬌心中又是一哼,“難不成你們這賠禮還能加了不成?”

程嬌心裏也清楚,這一千兩的賠禮已經是極限了,再多,對方肯定是不樂意了。

畢竟人家也不是非得求得蓬萊仙居原諒,兩家從此和解是不是?

方管事聽了這話,隻得賠笑:“...您說笑了,這賠禮是我家東家定下的,自然是不能更改的。”

加錢肯定是不能加的,當然,對方若是能讓謝琅更改主意,也不是不可以。

方管事正想著,忽然見謝琅起身,抬腳便往屏風那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