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程五娘?

娶程五娘為妻?

謝琅愣住了,原本有些混沌的腦子一下子似乎是清醒了不少。

“娶程五娘為妻?”

“便是程五娘,怎麽?難不成你還不願了?”

謝琅有心想道‘我不願’的,像是他這樣處境的人,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何必是連累人家,讓她陷在危險之中。

可是他想到那笑起來杏眸含笑的小娘子,到了嘴邊的話,竟然說不出來了。

他認得那小娘子許久了,隻是她不認得他罷了。

“我願不願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女郎願不願,臨安侯府的女郎多的是好郎君可以選擇,哪裏能瞧得上我這般兒郎?”

他說這話的時候吊兒郎當的,丹鳳眼中春光瀲灩,既**又勾人。

平清王臉色有些發黑:“你還知道你這樣不好,我還以為你覺得自己絕世無雙,無人能及呢!”

“那倒沒有。”

“你還有自知之明,哼!”平清王見他懶懶散散的樣子,隻覺得眼睛都疼,“我再問你,可願娶程五娘為妻,你隻答願不願,若是願意,自然有法子讓她嫁你。”

臨安侯府雖然不錯,但還不及平清王府,便是謝琅不堪,可他到底是平清王府嫡子,是首陽長公主的親子,還有貴為帝王的舅舅,隻要多許些好處,臨安侯府不可能不點頭的。

謝琅心頭一跳,握在折扇上的手都緊了緊又鬆,那一瞬間,心裏想了許多,最終卻道:“此事日後再說吧,那小娘子瞧著呆呆傻傻的,委實無趣。”

“謝既安!”平清王震怒,“你以為人家臨安侯府是那平康坊裏的妓子嗎?會跳舞還會唱曲兒,很能哄你開心?”

“兒子沒有這樣說......”謝琅擰眉,他可沒有拿人家侯府女郎與平康坊的那些妓子相提並論。

“娶妻的事情,日後再說,我如今還未玩夠,等我玩膩了,願意娶妻了再說。”

“再說這娶妻的事情吧,也講究我自己願意的,現在便是娶了回來,我天天往外跑,將人家置於何地?這家裏豈有安寧的日子?”

“待我浪子回頭,再娶美嬌妻。”

“你還知道自己是浪子?”平清王被他氣得不輕,伸手捂住胸口,終是懶得管他的破事,“滾,給我趕緊滾!”

謝琅等的便是這句話。

“兒子告退。”他瀟瀟灑灑地作揖一禮,然後轉身瀟灑離去,半步都不曾停留。

平清王當真要被這兒子氣死了,對平清王妃道:“你瞧瞧你瞧瞧,我當真是前世欠了他的,以至於他今生成了我的兒子,天天存心氣我!”

平清王妃隻得勸道:“王爺消消氣,三郎有句話也說得不假,他這會兒還未收心,便是娶了娘子,那必然是要成怨偶的,這日子也不得安寧。”

“隻能等他再年長幾歲,懂事了,再為他說一門好親事。再說了,三郎這樣的身份,難不成還說不上好親事嗎?”

平清王妃說這話,心中微酸,謝琅這個浪**子不就因為是首陽長公主的親子,身份便比她四郎身份尊貴,想娶什麽樣的娘子都行。

“既然不願娶,為何還接了人家小娘子的如意鈴?”

“三郎的性子,大概是覺得逗人家小娘子有趣吧......”

“孽子!”平親王被氣得不輕,但給謝琅說親的事情也暫且擱置。

謝琅一路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進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院子裏安安靜靜的,唯有廊下的燈散發著亮光,照亮著方寸之地。

有夜風吹來,涼涼徐徐,他站在院子裏吹了一會兒夜風,吹得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他才伸手在懷裏摸了摸,摸出了一對香球大小的鈴鐺。

鈴鐺微晃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叮鈴鈴的,聽著這鈴鐺聲,仿佛四周都安靜下來了,唯有徐徐的風吹著。

天邊的明月向人間灑下的一片皎潔的月華。

明月皎皎,月華清清,是天地之間最高潔之物,灑落世間,照亮黑夜。

可是叫人看得著,卻摸不著。

明月皎潔,卻不是屬於他的,他隻能是在這一方天地,望而歎息。

“對不起......”

他知曉她送這如意鈴是什麽意思,不過是想他拒了她罷了,可是在那時,他心中歡喜不已,根本是舍不得拒絕。

贈君如意鈴,覓得如意郎。

接了我的如意鈴,便要做我的如意郎君了。

他哪裏是能拒絕。

隻是他也知曉自己的處境,也不敢真娶她為妻,接了她的如意鈴,卻也不能娶她為妻。

而他能抓住的,或許便隻有這須臾的貪妄。

明月終不屬我。

或許此生隻是遺憾。

黑暗一個人影走上前來,恭敬地低頭拱手行禮:“郎君。”

“何事?”

“今日臨安侯府來了一位小娘子,說是臨安侯府的女郎,生得與臨安侯夫人極為相似,臨安侯府已認下她,所言她與府上二娘子乃是雙生。”

“雙生?”謝琅微微挑眉,輕笑了一聲。

“正是,府上為她取名為姝,又將府上的女郎重新排序,五娘子如今已是六娘子。”

“還有,今日那蕭衡又去了一趟臨安侯府。”

“他去臨安侯府作何?”

“是想與六娘子定下親事......”那人說到這裏,額上的冷汗都出來了,“不過臨安侯府的人並沒有應下。”

謝琅輕笑出聲,那笑聲極輕,為有離得近的人才聽得清。

“我原本瞧著他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如今瞧著更不是了。”蕭衡此舉,無非是不想娶謝瓔,提前定下一樁親事。

“他真的是好大的膽子,以為這長安城的貴女便由他挑選利用嗎?”

謝琅垂眸,丹鳳眼微眯時閃過一些冷意,“聽說這位蕭會元正準備參加殿試,你瞧著讓人打他一頓,最好是打斷他的手,讓他連殿試都去不得。”

也不怪他斷了他的仕途,隻是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惹到了他。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善人。

“去吧。”

黑暗中的人應了一聲是,然後悄然離去。

院子裏又重新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