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快裏邊請!”

蕭夫人歡喜得親自出門去接了謝瓔,與她一路說著話進來。

程姝抬眼看去,隻見蕭夫人領著一個小娘子走了進來,她身著團花紋杏色窄袖衫、配著折枝花紋齊胸石榴裙,手臂上還掛著長長的石榴紅素紗披帛。

麵上塗紅妝,貼花鈿畫斜紅,頭梳流雲望仙髻,再配上一頭金燦燦的首飾,襯得她是容光煥發,便是隻有五分容色,也被這一身衣著襯成了七分。

本朝唯一一家異姓王家的縣主,確實是金貴得很。

彼時她微微抬起下巴,便是對著蕭夫人這樣的長輩,麵上雖然有幾分客氣,但態度也是有幾分倨傲的。

進了屋子,一番見禮之後,謝瓔目光掃一掃,便瞧見了程姝,微微挑眉:“這位便是臨安侯府剛回來的小娘子?”

“正是。”蕭氏點頭,同她道,“這是我們府上的三娘阿姝,三娘,來見過縣主。”

同為女郎,一個是後封誥的王府縣主,一個隻是侯府嫡女,自然是前者比較尊貴,合該是程姝給謝瓔行禮。

當然,若是熟了,以同輩相交便可,可如今才是初次見麵,行個禮也是應該。

可程姝心中卻有些不情願,原本這謝瓔就是來跟她搶蕭二郎的,若是她低頭,豈不是矮了一頭嗎?

一時間,程姝僵著不肯動。

“三娘!”蕭氏臉色微變,語氣之中有些警告。

“無妨。”謝瓔卻沒有要為難程姝的意思,“她才剛回來,不懂禮數,日後好好學就是了。”

她倒不至於是與一個無知村姑計較,當然,也看不上。

“本縣主今日前來,是為了看望蕭二郎的,不知府上可否方便?”

“方便,自是方便。”蕭夫人趕緊應下來,“便由我帶著縣主前去吧。”

“有勞。”

蕭夫人笑意盈盈地將謝瓔帶去看蕭衡,程姝目光看著她們離開,手指握成拳,臉色有些蒼白。

蕭老夫人道:“既然是縣主要去看二郎,那等縣主走了之後,你們便去看望吧。”

“母親。”蕭氏回頭看向蕭老夫人,“您是覺得二郎與縣主是個好親事?”

蕭老夫人道:“若是二郎能娶縣主為妻,自是最好的。”

先前臨安侯府也曾透露過讓程嬌與蕭衡結親的事情,蕭老夫人是樂見其成,可那春日宴上的風波她也知曉了,便知那兩人是不成了。

但蕭衡能娶一位縣主,卻也是極好的。

“母親......”蕭氏欲言又止。

蕭老夫人看了程姝一眼,見她垂下頭來,卻掩不住麵上的蒼白,有些無奈:“我知曉你想說的什麽,可是不合適。”

若是程嬌也就罷了,到底是侯府多年教養出來的嫡女,配蕭衡,那是蕭衡上輩子積福才有的運道。

可若是程姝,一個剛剛從農家接過來,連禮數都不懂的小娘子,那就有些不合適了。

“蕭家收養二郎,確實是希望他出人頭地後報效蕭家的恩情,於他是有恩,卻不想結仇。”

“怎麽是結仇了?”程姝忍不住開口,“二表兄原本便不中意縣主,若不然在那春日宴上也不會拒了縣主的如意鈴,若是強逼他娶縣主,同樣也不是結仇嗎?”

“再說了,二表兄原本便不是蕭家的兒郎,若是他娶了縣主,一朝得勢之後,焉知不會有二心?”

蕭老夫人聞言,終於是抬起眼皮子認真地打量程姝一般,程姝仰起頭,任由她打量。

良久,蕭老夫人笑了一聲:“你倒是有幾分膽識與聰慧。”

不錯,蕭老夫人也擔心蕭衡一朝得勢之後,反壓蕭家,轉頭蕭家為蕭衡做了嫁衣。

之前她能點頭同意程嬌,也是因為程嬌也是蕭家的血脈,她嫁給蕭衡,到時候蕭衡的子嗣也有了蕭家血脈,那就徹徹底底成了蕭家的人了,此生隻能為蕭家鞠躬盡瘁。

“隻是你不行。”蕭老夫人最後下了評論。

“我為何不行?”程姝微微咬唇,雙目明亮,卻有著一股不服輸的堅定。

“你也知曉蕭家為何收養二郎,自然也是存了與他交好之意,你若是從小養在侯府,讓你嫁他,我自然是樂見其成。”

“隻是你從小養在農家,學識、禮儀、處事待人、眼界也是不同。”

“那、那若是二表兄自己願意呢?”程姝這般問。

“哦?”蕭老夫人真的是詫異了,“你這孩子,難不成是覺得你可以讓二郎心甘情願娶你為妻?”

程姝握了握手指,卻道:“不試過,又怎麽知道不行呢?”

“外祖母若是不信,便讓我試一試就是了,試過了,便是二表兄還是看不上我,於我、於蕭家,也並無什麽損失是不是?”

這話說得就很有意思了。

蕭老夫人笑了起來:“你倒是像極了你母親。”

不但模樣像,性子也像,甚至還要更聰慧一些。

從農家出來的小娘子,有這般心性,也是難得。

昔日臨安侯想要悔婚另娶,還鬧得挺大的,蕭家惱怒之下,也有些不想結這個親了,可是蕭氏自己堅持嫁了過去,說的差不多便是這些話,不管結果如何,這南牆都想撞一撞。

不過結局似乎也不差,便是這些年,臨安侯府雖有楊小娘在,臨安侯也偏寵妾室,可蕭氏生了五個兒女,嫡長子是侯府世子,次女是未來的太子妃,日後有的是她的福氣。

程姝笑:“我與母親乃是親母女,自然是一脈相承,像母親,也是應該。”

蕭老夫人心想,也很會說話,思量片刻,最終道:“既然你有如此要求,我這個做外祖母的,也不好拒了你,便讓你一試。”

“多謝外祖母。”程姝心頭大喜。

蕭老夫人淡淡道:“且不必謝,一切皆看你自己,若是你能讓他親自開口要娶你,我便應了你這樁親事,若是不成,便就此作罷。”

“那期限呢?”

“期限?”蕭老夫人想了想,道,“就在二郎定親之前吧。”

定親之前?

程姝覺得時間太短了,蕭衡如今已經二十二了,早到了該定親的時候了,估計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可她也心知,爭得這個機會不容易,也不好要求更長的期限。

“那外祖母,三娘可否在蕭家陪外祖母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