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試了一下琴弦,感受了一下琴弦的輕重和音色,心裏有底之後,便開始撥弄琴弦。
她彈的是一首流傳得比較廣的曲子,名喚作《姮娥戲》,這首曲子來源於秋千戲,也稱‘半仙之戲’。
那打秋千的女子盛裝打扮,站在秋千之上飄飛,衣帶飄飄,仿佛仙女下凡一般飄逸美麗。
有詩詞雲“畫閣盈盈出半天,依稀雲裏見秋千,來疑神女從雲下,去似姮娥到月邊。”,故而,便有大家做了姮娥戲這首曲子,曲調歡快盈盈,很得小娘子們的喜歡。
程嬌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曲調還更快一些,顯得更加活潑跳脫。
按照常理來說,這首曲子的意境便是春日秋千戲,桃花、秋千、盛裝打扮的小娘子在秋千上**啊**,春日和暢,美不可言。
但程嬌的談這首的曲子,就更添加了風來桃花紛紛揚揚,桃林下還有一兩隻小兔子在蹦蹦跳跳,跳來跳去。
曲子一起,整個世界連一片葉子一瓣桃花都是歡快的,隨著曲子還有秋千**啊**,起起落落起起落落......
上官雲屏一手支在木桌子上,托著下巴聽著曲,心道這彈琴的曲調果然是很程嬌啊,就一首曲子,也能讓她玩成這樣。
不過這一首《姮娥戲》也就罷了,曲調本來就歡快,她再歡快一點似乎更熱鬧更歡快,聽著似乎也還行,若是換做別的曲子,她這樣亂來,恐怕得挨罵的。
一曲罷,程嬌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有些不好意思道:“獻醜了獻醜了,聽聽就得了。”
待她坐到桌子邊,紀青蓮便遞了一盞茶水給她。
上官雲屏有些好奇地問她:“縣主學琴的時候,可否被先生罵過?”
程嬌聞言險些被剛剛入口的茶水嗆到了,當下憋得臉都紅了,有些尷尬地回道:“有吧,先生總說我不靜心,我這樣的心性是學不到精髓的。”
其實也不是她不能靜心,像是做絨花纏花、描繪花樣子、調香、配置香膏脂粉等,她就能靜下心來做。
但對於彈琴下棋這些,她又不需要一個好名聲來抬高自己,她實在是覺得會就行了,沒有必要花費太多的時間精力去鑽研。
嗯,再具體一點說,她就是個財迷,前者能夠為她賺錢,後者她感覺沒什麽用處。
“確實是啊。”上官雲屏點頭,程嬌這樣,隻能學個技藝,做做樣子,學不到精髓。
程嬌又笑:“不過我也無所謂了,我覺得都不太適合我,說起來的時候沒有不會,也不太丟人就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嘛。”
“哦,那縣主愛好什麽?”
“我愛好可多了,下回給你送兩盒香,我新做的玉荷香香氣清淡,你們應該喜歡。”
“你還會製香?”上官雲屏詫異了。
“會啊。”
“那我可要好好試試了。”
程嬌立刻表示她還有別的香,也可以送她兩盒,讓她好好試試。
眾人就坐在溪邊木亭之中吃茶閑聊,偶爾誰人來了興致便去彈琴一曲助興,再來了興致,便賦詩一首,盡享這夏日風光。
午時過半,天氣越來越熱,一行人才打道回府,回了達奚家。
趁著程嬌與紀青蓮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吃西瓜,上官雲屏進了屋內,將信件交給了達奚玄魚,她道:“父親讓我交給你了。”
達奚玄魚頓了頓,臉色似乎是緩和了不少,既然已經來信,就說明那件事已經查清,她快速地打開了信封,打開了裏麵的信紙,上頭隻寫了一句話,她看完之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
上官雲屏還是有些好奇:“父親信上寫了什麽呢?”
達奚玄魚搖搖頭:“令尊所言,說我立了大功,陛下問我要什麽賞賜。”
“哦?那你想要什麽賞賜呢?”上官雲屏說到這裏,自己心裏也想了想,是想要官位權勢,還是金銀珠寶,再或者是求一個好郎君呢?
“賞賜?我所求的不多,求隻求達奚家一家平安,至於我...我得了仙人指點,便想著出家修道,若是真的修行有成,也能護佑天下。”
“什麽?你要出家修道?!”上官雲屏驚得眼睛都瞪大了,“你這是瘋了不成?”
達奚玄魚這出家修道與紀青蓮的不同。
紀青蓮那點事誰人不知,就單純不想嫁人,披著一個‘出家修道做女冠’的名頭,過著自在瀟灑的日子,永平侯府縱容著她,大家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但達奚玄魚這出家修道,可不是披著一個名頭而已,估計是真的出家修道了。
上官雲屏手都抖了一下:“為何啊?你這日子是過得不好嗎?還是有什麽難處?你若是有什麽難處盡管說就是了,我還有程六娘她們肯定會幫你的。”
達奚玄魚搖頭:“你莫要激動,我的日子沒有過得不好,也不需要誰人的相助,單純是忽然有一日心中有了明悟,大概是得了仙人的指點,便想著出家修行。”
難處自然是有的,隻是她的難處是誰也幫不了她。
元景帝已經知曉了謝琅才是他的親子,又得知謝琅將來是個明君,那定然會為他謀劃。
而她展露的東西太過玄妙,元景帝根本就不放心她嫁給別人,再加上程嬌行事確實有些跳脫,看著有點難當大任之感,她很懷疑元景帝會讓她嫁給謝琅。
她不願摻合到那兩人之間,而她唯一有心的霍荀又因為身份地位的緣故,是她最不能嫁之人,他們二人若是成親,很可能就成了禍害霍家與達奚家的禍根。
出家修道,不嫁人,已然是她最好的一個選擇。
元景帝放心了,霍家與達奚家都安穩了,謝琅和程嬌也不會因為她的存在而毀了這段姻緣。
達奚玄魚歎了口氣道:“你不必為我憂心,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信我就不寫了,你回去便同你父親說,我一求達奚家平安,二想出家修道就是了。”
上官雲屏腦子嗡嗡嗡的,有些空白:“這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嗎?當真是要出家修道?”
達奚玄魚堅決搖頭:“我意已決,你也無需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