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首陽長公主一臉冷漠地拂袖往外走去,平清王氣不過跟了上去,在太極殿外麵將她攔了住。
“謝庭,你要做什麽?”首陽長公主不悅地皺眉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人。
“做什麽?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做什麽?”平清王冷笑,這泥人也有三分性呢,平日裏他不和首陽長公主計較,卻也不是任由她往自己臉上踩的。
“你要是不想認三郎,就當他不存在,我與他也不在乎你在想什麽做什麽,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是見他過得不好恨不得踩他兩腳,見他在過得好了,也恨不得將他拽下來踩在地上。”
“我也問問你想要做什麽?這天底下有你這樣的母親嗎?有你這樣做母親的嗎?”
“哪怕是一條狗,也做得比你好!”
這比喻,嘖嘖嘖,真的是既粗俗又形象,還特別惡心人。
於是平清王臉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原本麥色的臉頰慢慢地染上了紅印。
“大膽!”首陽長公主怒不可抑,那雙眉峰如利劍,雙目之中的淩厲寒光都要噴出火來。
“謝庭,你活得不耐煩了,敢這樣羞辱本宮!”
居然說她連狗都不如,他是什麽東西,竟然羞辱她!
首陽長公主下意識地摸向腰間,若不是沒有摸到她的佩劍,她這會兒必然是拔劍而出,砍下平清王的頭顱泄恨。
“你別以為本宮不敢殺你!”
謝庭冷嗤:“你都覺得三郎打了兄長是有錯,如此講究在道義禮數的你,又怎麽能無緣無故砍殺朝廷重臣,堂堂郡王呢?”
“要是如此,你之罪,豈不是萬死不能贖罪?”
平清王的這一句‘萬死不能贖罪’仿佛與方才元景帝在太極殿上所說的重疊。
是啊,既然你覺得旁人這麽做是有罪,那你做得更過分,豈不是更有罪,而且罪大惡極,你要審判別人道德的時候,那就先審判審判自己。
自己都是髒的,還指責別人不夠光明,聽著就很可笑。
“謝庭!”首陽長公主怒極反笑,她深吸了一口氣,“你以為本宮就真的不敢動你了?”
首陽長公主有多討厭平清王,她心裏也清楚,若非是想著有朝一日要成事可能還要用到他,她這些年哪裏會讓他過得如此順風順水?
隻是沒想到容了他這些年,他膽子是越發見長了,都敢說這種羞辱貶低她的話,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等她順利登位之後,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他了!
平清王也道:“巧得很,若是你敢再惹我們謝家,我們謝家也不會坐以待斃。”
平清王也清楚首陽長公主的性格,心狠手辣無人能比,謝家的退讓不會讓她覺得可以息事寧人,反而若是有了機會,還會一刀捅過來。
如此,他又何必屈身做小呢?
“那就等著吧。”首陽長公主冷笑一聲,目光掃過邊上看熱鬧的人,然後拂袖離去。
平清王站在原地,目光之中有了一些凝重,他皺了皺眉頭,目光掃過四周,卻不見謝琅的蹤影。
“可是見到謝三了?”他抓過一個熟悉的官員問。
“謝禦史啊?陛下召了他去上書房去了,如今應該還沒出來。”
去了上書房了。
平清王鬆了一口氣,有元景帝對謝琅的偏愛,今日之事,應該影響不到謝琅入朝一事,如此就好。
另一邊,元景帝換下了冕旒帝王袍服,換了一身常服,坐在上書房隔壁的偏殿,讓謝琅坐下陪他下一盤棋。
謝琅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也因為今日元景帝護著他的緣故,下得也算是相當的認真,雖然最後還是輸了,但也是盡力了。
“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元景帝下了一場敵我勢均力敵的棋,又喝了一盞溫茶,心裏也舒坦多了,看著坐在對麵的謝琅,心中生出了幾分滿意。
這小子要是不認真的時候確實是吊兒郎當的,似乎上不了台麵一樣,但一旦認真起來,手段、籌謀、眼界也都是極佳,就是年紀還小,也沒有什麽人教導,在這方麵上吃了虧。
元景帝心想,若是他還能活個五六年,能教教他,也不是不能成的,達奚玄魚說的話,確實也有一定道理的。
不過,元景帝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另外的幾個兒子日子過得順暢,卻似乎都有某些缺點,讓他總覺得坐上那個位置差了些,難道是因為他將他們護得太好,他們日子過得太順了嗎?
不曾經曆過磨難,不經曆風雨,所以不足以擋風遮雨?
“臣能怎麽看?”謝琅在元景帝麵前也從來不遮掩自己,懶懶散散的,吊兒郎當的,肆意隨性,便是如今有了官職,也如此。
“首陽長公主......”
“停,陛下您還是莫要說她了,這好好的心情,就不要破壞了。”謝琅打斷了元景帝的話,也喝了一口茶。
元景帝笑了笑,卻問他:“那她都這樣對你了,你就沒點想法?”
“想法,那當然是有。”謝琅丹鳳眼微眯,眼中帶笑,仿佛瀲灩春光,可那春光似乎又淩厲得要灼傷人,“此仇不報非君子,她既然惹我,我自然是要奉還的。”
元景帝聞言就有些好奇,又問:“哦?那你要如何報?”
要知道他才剛剛上任一個六品官,要對付作為一品鎮國長公主的母親,那無疑是螞蟻撼大象,不自量力。
不過他謝琅也不是無故放矢之人,既然開了口,想來是有了突破口。
謝琅對上元景帝的眼睛,又是一笑:“這便不方便告訴舅父了,舅父就等著吧,隻是到時候莫要說我胡鬧就好。”
“你有什麽胡鬧的。”元景帝搖頭,想了想,竟然有點想看謝琅是有什麽本事對付首陽長公主的,於是便道,
“這樣吧,你若是有什麽對付她的,盡管鬧去吧,朕給你兜底,隻要你不是亂殺無辜,朕都必定保你。”
“果真?”謝琅是真的詫異了,他可從未想過元景帝會為了他對付首陽長公主的,畢竟人家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他隻是隔了一層的外甥。
元景帝立刻點頭:“自然是真的,朕乃帝王,一言九鼎,君無戲言,豈能戲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