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下民風還算開放,小娘子也過得比較自在,但這種野外脫鞋子下水的事情,同樣也是不太好的。

就說吧,女子的腳是不能隨便給男子看的,這行為非常失禮。

“有什麽不好的,你想就去。”謝琅自己都是隨性的人,自然是不在意這個了,“再說了,誰看到了?誰看到了?”

壽山酒泉等護衛頓時將目光投向遠方,表示自己什麽都沒看到,末了,還直接跑到前麵去,讓他們落在身後,這樣就更看不見了。

程嬌微微挑眉,心道謝琅身邊的護衛倒是極有眼色的。

她提著裙擺,又看了一眼河水,非常意動,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又看向謝琅,又問了一次:“那我真的下了?”

不會吧不會吧,他真的能容得她這樣隨性?

不覺得她這樣很失禮?

謝琅挑眉,眼中笑意盈滿,語氣頗有些輕挑道:“怎麽?六娘子難不成還想讓我替你脫鞋不成?”

程嬌簡直想把手中的扇子呼到他臉上去:“你閉嘴吧你。”

要論不要臉,他謝三郎果然還是無人能及,誰要他脫鞋子了,哼!

簡直不知羞恥,盡知道調戲她!

她氣呼呼地將手中的團扇交給鈴鏡,就要蹲下來脫鞋下水,秋羅想說什麽,鈴鐺則是拉著她快步往前麵去。

“他們又沒幹什麽越矩的事情,你就別管了,秋羅姐,我聽壽山說這莊子裏有很多果子呢,一會兒你多摘一些,到時候帶回去分給幾個相熟的姐妹,我也要送噯,到時候我也要多摘一點......”

相比鈴鏡的安靜,鈴鐺就不一樣的,幾乎是和誰都能聊到一塊去,而且她還特別會收買人心,得了什麽好東西分一分,這臨安侯府裏頭,她的姐姐妹妹多了去了。

“你也往前走,不許看。”程嬌瞪了謝琅一眼,讓他自己往前走,見他無奈笑笑轉頭慢慢往前走,她才脫下鞋襪交給鈴鏡,提著裙擺踩進淺水裏。

這小河河道挺寬的,但水流極淺,最深的地方也不過隻到她的小腿肚,水質清澈,觸感清涼,踩在水裏的時候,仿佛身上的熱意頓消,整個人都舒坦了。

她眯著眼睛笑了笑,然後踩著淺水往河岸邊上走去,鈴鏡提著她的鞋襪,見此還有些擔憂:“您小心些,當心那石頭滑。”

“知道了知道了......”

......

“看來他對程六娘確實縱容。”元景帝微微蹙眉。

此時他與上官仆射站在遠山的亭子裏,居高臨下看著河上的境況,臉色有些不太好。

上官仆射道:“三郎君原本就是隨性之人,自然不能以一般人來看待,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小事。”

謝琅本不像旁的男子,覺得女子就該賢良淑德,以道德禮儀去束縛人,他大概會覺得既然程嬌想,那就做,原本就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他到底缺了一些為君之仁德與眼界,如今所能看到的,隻有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依照謝琅本來的想法,就是和程嬌做一輩子的紈絝夫妻,一輩子無憂無慮,自在逍遙,若不是首陽長公主鬧出的那些事情讓他明白權勢的重要性,或許他都不會踏入官場。

元景帝有時候想,謝琅平平安安的,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的,嬌妻幼子,無憂無慮,人生在世,所求所盼的也不過是這般的一生。

隻是他另外的那幾個兒子,他總覺得差了點,確實是不放心將這萬裏江山交給他們。

謝琅雖然錯過了好些年,但好在資質不錯,教導幾年,也是可行的,而且這可是他的嫡子,皇室正統,哪裏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定然是要認祖歸宗的。

而且,讓謝琅這一輩子認賊作母,自己的親生父母卻不能相認,與他而言也是一種殘忍。

再或者是,若是謝琅知曉平清王與首陽長公主並非他親生父母,他這些年心中的積怨,他日報仇之後,便能散去了。

烏雲陰霾散去之後,他便是昭陽萬裏。

他的父母並非不疼他不愛他,他們都是可憐人,這些年被人所害,導致他們一家多年分離。

上官仆射道:“有陛下教導,日後他怎會不懂,隻是勞煩陛下費心一些就好了,不過程六娘之事,陛下可是考慮清楚了?”

雖說達奚玄魚與上官仆射都說程嬌應是謝琅命中注定的姻緣,可元景帝總覺得程嬌隻適合做寵妃不適合做皇後,故而他考慮過達奚玄魚,甚至還有如今這位準太子妃劉家女。

太子大婚之事原本禮部已經在準備了,若是沒有意外,下個月應該是婚期了,可元景帝知道太子的身份有假之後,便硬生生地將事情壓了下來。

承恩侯府劉家,那可是劉皇後的娘家,若是元景帝不知道就算了,可知道了,自然是不會讓劉家女嫁給一個假太子。

再加上當年劉皇後是真的難產而死還是被首陽長公主所害難說,若是真的,太子這首陽長公主之子,對劉家而言,那可是仇人之子。

“朕不知。”元景帝歎氣,在亭子裏來回走了兩圈,“於大義,朕以為達奚女也好,劉家女也好,都是賢良淑德、端莊大氣之女,確實更配得上。”

可於私,既然謝琅自己喜歡,他就不該橫插一手給他換一個娘子,再說了,依照謝琅的脾氣,什麽認祖歸宗必須換一個娘子,他能直接撂擔子不幹了。

什麽皇位,什麽親爹,他都是可以說不要就不要的。

而且他與謝琅之間並非尋常的父子關係,謝琅受了那麽多年的苦,元景帝對他心中有愧,強勢不起來,甚至不願與他有什麽分歧爭吵。

強迫不得,到了最後,估計隻能妥協認了。

想到這裏,元景帝真的是恨死首陽長公主了:“朕絕對不會讓她好過了。”

上官仆射想了想,說起了另一件事:“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臣瞧著程六娘的胞弟程四郎算是個不錯的兒郎,家中幼女也差不多到了定親的年歲了,想與他結個親,陛下覺得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