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姝很想說‘我沒有不想嫁人’,可聽著在場的人都開始誇她有孝心,當下什麽話都噎在嘴裏,不敢再說了。

可是她心中卻擔心祖母是不是不承認她與蕭衡的親事,不想讓她嫁給蕭衡了?

想到這裏,她有些心不在焉。

程老夫人怕這些小娘子在屋裏呆得無聊,便讓程嬌她們三人帶著他們去花園那邊玩去,於是一群小娘子便轉道去了花園。

程嫵帶著人喝茶吃酒玩飛花令,程嬌則是帶著人玩投壺,程姝不會這些,便與幾個小娘子一起玩選官圖。

一時之間,臨安侯府的花園便熱鬧了起來。

謝瓔來的時候,便瞧見了眾人在園中玩樂的場麵,她微微挑眉,然後上前去:“程嬌!程六!”

程嬌抓著長箭的手頓住,轉頭看去,卻見謝瓔與一個穿著鵝黃齊腰襦裙,頭戴牡丹步搖的小娘子走了過來。

那小娘子生得一張溫良溫柔的相貌,右邊眼角下還有小小的一點痣,那小痣非但沒有壞了她的容色,反而是為她添了幾分俏麗。

“原來是縣主。”程嬌笑了笑,與園中的小娘子向謝瓔微微一禮,而後便喊她過來,“謝瓔,你要不要一起來玩啊!”

“住口!”謝瓔邊上的那小娘子突然臉色微變,“休要直呼縣主姓名,還不快跪下向縣主賠罪!”

啥?

跪下賠罪?

程嬌愣住了,謝瓔也愣住了,院子裏其她的小娘子也愣住了。

要說謝瓔雖然貴為縣主,可與她們這些小娘子也都是同齡同輩,見了麵,微微一禮,便算是禮數到了就好了。

而且她們這些小娘子雖然沒有謝瓔這個縣主尊貴,可家裏也是有頭有臉,地位不低,可也不需要跪著捧著謝瓔的。

這也是程嬌為何敢和謝瓔嗆氣的原因。

小娘子之間吵吵鬧鬧的小事,各憑本事輸贏,長輩是不管的,但若是誰人要欺辱誰,那長輩也是不同意的。

“你要我跪下賠罪?”程嬌笑了,“那你先問問她敢不敢受我的跪了?”

謝瓔搖頭:“我不敢。”

開什麽玩笑,雖然她是縣主,可程嬌以後可是要做她嫂子的,讓未來嫂子給她下跪,她這是活膩了還是咋了?

再說了,這可是臨安侯府,她上臨安侯府做客,讓主家女郎給她下跪賠罪,用不了半個時辰,估計這事情就要傳遍長安城了。

她不要名聲了嗎?

而且人家叫她謝瓔怎麽了?她還叫人家程嬌呢!

“你帶來的什麽人啊,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在臨安侯府讓我下跪。”程嬌輕嗤了一聲,仔細打量那女子,卻問她,“這是讓我跪謝瓔呢,還是要我跪你?”

“想讓我跪你直說嘛,何必拐彎抹角頂著謝瓔的名頭呢?”

那小娘子臉色一僵,頓時有些羞惱,溫良賢淑的臉皮都端不住了。

謝瓔有些尷尬:“程六,這是我母家表姐百裏鳶,最近這些日子便在王府做客,故而我今日便帶著她一同前來,她也沒什麽壞心,你莫要與她一般計較。”

莫要一般計較?

程嬌忽然笑了,然後臉色一整,目光冷然地從百裏鳶麵上掃過,冷聲嗬斥:“給我跪下!”

此話一出,園中忽然一靜,滿園死寂。

百裏鳶臉色一黑,反應過來程嬌這是叫她下跪,勃然大怒:“當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算得什麽東西,敢讓我下跪!”

“像是你這般女郎,也不怪三表兄根本就不願意娶你,你但凡識相些的,便立刻拒了這門親事,也好過日後被休棄!”

程嬌聞言微微擰眉,然後又是一笑。

她還以為是什麽人來找她麻煩,原來是謝琅的野桃花啊,不過也委實是不要臉,竟然敢舞到她前麵來,還想欺辱她。

“你何必這般動怒。”程嬌輕笑,“我知曉你沒什麽壞心,剛才讓我下跪也隻是想同我玩,我呢,也沒什麽壞心,叫你跪下,也是和你玩而已。”

“你瞧,我都沒有動怒,你這是何必呢......”說罷,她又小聲嘀咕,“玩不起就直說嘛,我又不介意讓你......”

院子裏的小娘子聞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還笑出聲來。

是啊,玩不起就直說嘛。

百裏鳶被這一陣笑氣得臉是一會青一會紅的,很是精彩。

她胸膛呼吸起伏,手指使勁地拽著白團扇,看向程嬌的雙目仿佛都要噴火了。

謝瓔見百裏鳶要又要發火了,趕緊拉住她:“表姐!”

她這表姐哪兒都好,就是眼瞎,看中哪個郎君不好,非得看中她三兄。

“表姐,若是你再生事,母親知曉了,定然是饒不了你的,你若是不想留在這裏,我便命人送你回王府去。”

“我不走。”百裏鳶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臉上的表情。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被首陽長公主選中的女郎,能有什麽好的。

謝瓔心想,這麽鬧了一場,還要留在這裏,難道就不尷尬嗎?

她不尷尬,她也替她尷尬了。

程嬌倒是無所謂,反正丟臉的不是她:“來者是客,既然不想走,就這邊請吧,亭子裏有茶水吃食,你們看看是想與人聊天說話還是和大家一起玩,自便就是了。”

謝瓔趕緊拉著百裏鳶往亭子裏走去。

程嬌也不看她們,抬手將手中的長箭一丟,正入壺中,她拍了拍手,笑了:“我贏了,諸位,承讓了。”

紀青蓮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大聲問她:“程六,你真的要嫁給謝三郎了嗎?”

程嬌配合地點頭:“都是長公主的意思。”

“那是,也就是你格外的優秀,是個好女郎,所以長公主才在眾多女郎之中挑中了你,想為謝三郎聘娶你。”

“說起來,你和謝三郎當真是最相配了!”

程嬌暗暗向她比了比拇指,心道不愧是我的姐妹,真會說話。

一旁剛剛走進亭子的百裏鳶聽了這話,當下又是一陣心堵,氣得長袖一掃,掃落了石桌上的一個酒壺。

當下,所有人都將目光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