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旁人是一概不知。
那一夜程嬌氣呼呼地出了正院回了四閑苑,灌了兩盞冷茶都沒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氣死我了!真的是氣死我了!”
“他們倒是有臉,自己不願給,倒是指責對方吝嗇,以為自己多高尚呢!不過是半斤八兩,烏龜配王八!”
“愛給不給,誰稀罕啊!就算是他們給我,我還不一定會要呢!”
“對對對,你說得對。”程讓在邊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使足了勁兒順毛,隻希望她別氣了。
程嬌氣得眼眶微紅:“就算是他們要吵架要打架,我管他們為了什麽吵為了什麽打,怎麽就偏生就扯到我了,像是因為我引發了他們的矛盾,千錯萬錯都是我,是我不該存在!”
程嬌腦子都嗡嗡嗡的。
她如今也不求那一對父母對她多好多關心,求隻求他們別來管她,隻當她是個陌生人,難道就不行嗎?
大概作為孩子都很厭煩這種父母,這個說我是為了你,那個也說我是為了你,我們吵架是為了你,打架是為了你,是你是你都是你。
可作為孩子,誰也不願承擔背負這種‘父母為你吵架打架’的負擔,尤其是臨安侯和蕭氏都沒見得有多在乎她的,她就覺得很惡心了。
“好了好了,你消消氣。”程讓在一旁勸著,“你何必為了他們生氣,實在是不值得是不是?你想想你都快成親了,要是氣得上火,到時候臉色就不好看了。”
程嬌輕哼:“我怎樣都是好看的。”
“是是是,你好看,你是整個長安城最好看的女郎。”
被這麽哄了幾句,程嬌心情也好了不少,但心裏還是鬱悶,讓鈴鏡將臨安侯與蕭氏給她添妝的東西還回去。
臨安侯給的是當初程謙與程讓一起為她爭來的一處田莊,據說當初臨安侯是準備留給程諒的,等價大概是四千兩左右。
蕭氏給的是兩間小鋪子,長安城的鋪子,但地方有些偏僻,等價大約是一千八百兩銀子,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擺件。
程讓茫然了片刻,腦子有些空白:“你當真要把這些還回去,這些加起來都有六千兩銀子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如今看著這些世家擁有的錢財上限不高,就算是臨安侯府,家中經營幾代多年,也就是存了十幾萬二十萬兩銀子罷了。
但這錢銀值錢啊!
時下一兩銀子等同一千文錢,十文錢一鬥米(12.5斤),一兩銀子就能買米一百鬥,換算一下,也就是1250斤米。
一兩銀子,就能讓一個普通的十口之家過上三個月不餓肚子的日子,能讓一個六口之家過上三個月溫飽至於偶爾還能吃上肉的日子。
再以物質等價換算,一文錢等同一塊錢,一兩銀子就是一千塊,六千兩就是六百萬。
這一筆六千兩銀子,便是程嬌放開了吃香喝辣,也能花銷上十年。
可以說是一筆不菲的錢財,程家這樣的世家給程嬌壓箱底的錢銀也不過是五千兩。
程嬌擺手:“我以前也想過,不管他們喜不喜歡我,但到底是我的父母,若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那都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故而我就想著,有什麽好處先撈著,免得好處都是別人得了,自己還是一樣要費心費力。”
是的了,以前謝琅和程嬌都是這麽想的,趁著成親多撈點錢。
他們是缺錢嗎?
也不缺啊!
隻是他們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父母是共同的,孝順也是一同的,那他們沒有得到父母的偏愛,在物質利益上,他們總要得到一些的。
如此,將來做一個孝順兒女,心裏還能稍稍平衡一些。
隻是世事變化無常,此一時彼一時,謝琅離開了謝家,對於謝家的所有東西,除了他自己的,他都沒有帶走,程嬌如今也隻想將臨安侯與蕭氏的東西送回去。
或是說,在他們心中,對父母早已失望透頂,連用小心思去維持心中那點可笑的心理平衡都不想了。
生恩他們不會忘,但除了這一點,其他的就一概都沒有了。
程嬌閉了閉眼,覺得有些心累:“行了,就這樣吧,你回去吧。”
程讓有些猶豫:“你...不生氣了?”
程嬌搖頭:“有些,但生氣似乎沒什麽用,我有些累了,不想再想這些了。”
程讓老成了歎了口氣:“也罷,那你休息吧。”
心結難解,再說什麽,似乎也沒用。
程讓離開之後,程嬌便躺下來睡了,隻是心中擱著這事,覺得心裏還是堵得慌,怎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一直到天邊微亮才眯了一會兒。
第二天的時候,程老夫人到底還是知道了那一對夫妻打了起來的事情,程嬌去看她的時候,她還勸程嬌:“有些事情,想開一些就好,就當作他們閑得發慌,想想過借口吵架罷了。”
程嬌點點頭,表示明白。
程老夫人歎氣:“我原本以為沒有了楊小娘,他們夫妻二人的關係會好一些,可沒想到竟然還是如此,這一輩子估計都要這樣過下去了。”
程老夫人還是希望有一日臨安侯與蕭氏能和好的,到時候一家和諧,闔家歡樂,豈不是美哉,她做夢都要笑醒。
“那就難說了。”程嬌麵無表情,雖然說她對蕭氏有很大的意見,但對臨安侯的意見更大,也覺得他這種人不配有闔家歡樂的結局。
年輕時候寵妾滅妻,讓妻子和嫡子嫡女受盡了委屈苦難,到老了,卻要妻子相伴左右,兒女繞膝孝順關懷,他一生無憾完美。
嗬,真的是想得美啊!
她不管別人,反正她此生都不會原諒這樣的父親的,也不大想看到他的那張臉。
“祖母,我已經命人將父親和母親給我添妝的東西送了回去。”程嬌想了想,還是將這事情和程老夫人說一聲。
程老夫人聞言愣了一下:“為何?”
程嬌道:“孫女隻是覺得他們既然能為這事吵一架打一架,那我就誰的東西都不要,如此,他們就不必為我吵為我打了,也是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