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的情況,程老夫人也有些了解。
幼年時被母親厭棄,被父親忽視,固然他已經看開了,不在意了,但也一直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他磕磕絆絆掙紮著長大,渴望於被人關懷在乎,也渴望於有一個家,有愛他的家人。
而程嬌的出現,恰恰好就命中了他所渴求渴望的一切。
彼時,他最是在意程嬌,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但世事無常,程老夫人不能保證謝琅會永遠喜歡程嬌。
說不定等到了以後,也有別的女子像程嬌一樣待他赤誠,一心愛他,他就動容了呢。
但為他生幾個孩子,他有家了,有妻有子,一家幸福美滿,他定然是不願去毀去這個家的,故而日後他便是有了外心,很大可能都會為了這個家不敢做什麽。
“生...生孩子......”程嬌傻眼。
“是啊,怎麽了?難道你......”
“沒沒!”程嬌使勁搖頭,“我這成親才一個月,哪來的孩子!”
“也不一定啊。”程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孩子這事吧,講究緣分的,有時候緣分來了,孩子就來了,指不定新婚洞房花燭,也就有了。”
程嬌在此傻眼,她想起這一個月來兩人是如何廝混在一起,頓時頭皮發麻,話說,真的可能有的啊......
要是才成親兩三個月,她就懷了個崽,那就...那就不好玩了。
雖然她之前也說順其自然,有了就生,但現在嘛,他們夫妻倆還過得有些磕磕絆絆的,偶爾還能吵幾句,若是中間再多個孩子,那豈不是頭都大了。
想到這裏,程嬌的臉色有點綠。
“怎麽了?”程老夫人見她的臉色不好,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程嬌摳了摳袖口的金蓮花紋,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祖母,若是我同他說,晚兩年再生孩子,你說他會同意嗎?”
程老夫人皺眉:“雖說你年紀還是小了一些,但也不算小,下個月你便滿十七歲生辰了,就十八了,若是明年有孕生子,也是妥當的。”
“你和你三姐的情況不同,你三姐她幼年吃了太多的苦,傷了身子,確實是要養一養才好,所以我讓她等兩年,先好好補補身子,但你不同,就不必了吧。”
“再說了,你便是吃藥,那避子湯雖說也有好一點的藥方,但終歸是藥,能不吃最好是不要吃了。”
程嬌想也沒想就問:“怎麽就是我吃藥了,難不成就沒有男子吃的藥嗎?”
程老夫人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說的是什麽胡話,天底下就沒有男子吃這種藥,有哪個男子不希望自己多幾個孩子的。”
“你可萬萬莫要和你夫君說這些,若不然指不定他心裏不舒服呢。”
程嬌張了張嘴,心道沒那麽誇張吧,但仔細想了想,這時代的男子最是看重子嗣,她張嘴就說‘我不想生孩子那麽早,你吃藥吧’,確實不太好的樣子。
程老夫人道:“孩子有了你就生,莫要擔心什麽,孩子能來就是緣分。”
程嬌想想也是,但她有些心慌:“可是祖母,我有些怕。”
“怕什麽?”
“怕懷著孩子難受,怕生孩子疼,怕自己最不好母親,教不好孩子。”程嬌最原本有些泛紅的臉頰漸漸地回歸平靜,“我如今連妻子都沒做好,卻要做孩子的母親了,我.....”
程老夫人一愣,見程嬌還是一副可憐無措的樣子,頓時就心疼了,伸手抱著她道:“莫怕莫怕,祖母陪在你身邊。”
隻是心疼歸心疼,孩子該生的時候也是要生的,世間的女子,誰能不經此一遭。
早晚都得生,早點生了,便少一些事情,若是她拖個兩三年不生孩子,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為此不知道生出多少事來。
甚至陛下,都可能會不滿,到時候轉頭就賞賜幾個美人給謝琅了。
......
謝琅下值回來的時候才知曉程老夫人來了,換了一身衣裳便去見她老人家,那會兒兩人正在程老夫人暫居的客苑院子裏坐著,侍女扶著程妙讓她學走路。
程嬌心中掛著事,坐在那裏發呆。
“三郎回來了。”程老夫人見謝琅回來,還笑著與他打招呼,讓他過來坐。
“既安拜見祖母。”謝琅恭敬一禮,“不知祖母到來,既安失禮了。”
“沒什麽失禮不失禮的。”程老夫人讓他坐下來說話,“是我不讓六娘告訴你的,你在外頭忙著公事,豈能為了待客匆匆回來。”
“祖母不同旁的客人,您是六娘的祖母。”
程老夫人笑嗬嗬:“你若是真的敬我,那便對六娘好一些就好,旁的就算了。”
謝琅又道:“祖母說笑了,我是因為六娘,這才敬重您的,怎麽會對她不好呢。”
他敬重程老夫人,不過是因為這老太太養育了程嬌,又對程嬌好,是程嬌的親祖母,若不是這些原因,這程老夫人與他不過是陌生人,他自然不會如此費心。
程老夫人又笑:“你這話也有理,那我就期望著你對我一直這般敬重。”
“定然。”
夕陽日落,夫妻倆在程老夫人這裏用了夕食,然後才離開,此時秋風已漸冷,吹得路邊樹木不時地落下一片樹葉。
程嬌踏著腳步,慢慢地走在他身邊。
他突然伸手握著她的手。
“怎麽了?”她抬頭問他。
“這話該是我問你才是。”謝琅定定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身上也沒什麽不對,皺眉,“你今日是怎麽了,可是祖母說什麽?”
程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麽明顯嗎?”
“當然。”謝琅笑著伸手捏她的臉,“平日裏我回來了,你不知道多高興,今日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想什麽呢,好娘子,你這是遇上什麽難事了,連我都不能說嗎?”
“我...我......”程嬌猶猶豫豫,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謝琅又捏她的臉,這一下有些用力了,她‘啊’了一聲,然後瞪他,“痛啊你知不知道!”
“是嗎是嗎?我不知道噯,要不娘子,我讓你捏回來好不好?”
“好娘子,你到底是有什麽不能同我說的,快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