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八,程嬌與謝琅回到長安城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不問世事一心隻遊玩了七八天,程嬌雖然覺得很開心很滿足,但到底是有些累了。

第二天早上哄著謝琅趕緊起來去當值之後,又睡了一個回籠覺,再次醒來已經是午時,早食還沒吃,紀青蓮就來了,然後就說了這麽一個消息。

程嬌看著有些坐立不安,扭扭捏捏的紀青蓮,人都傻了。

“你說什麽?你要嫁給老薛?”

“是啊......”紀青蓮扭扭捏捏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陛下都開了口了,我總不能說我不想嫁吧,再說了,我也不算是單純的嫁人,陛下也給我安排了差事,我總不能讓陛下為難吧。”

他們這位陛下,也是一位明君,在位二十餘年,百姓安居樂業,盛世太平,她們都是在陛下治下的盛世出生的,享了十幾年的福,總不能讓陛下為難吧。

再說了,反正她也是要嫁人的,對方生得好看,身份也足夠尊貴,她嫁過去一輩子就是享福,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故而,於情於理於大義,這門親事已經是她不能不答應的。

程嬌嘴巴有些發幹,她喝了一口茶水,然後問她:“那老薛答應了?”

紀青蓮頓了頓,然後道:“自然是答應了,他那樣的身份,陛下要他娶妻安定下來,容不得他拒絕。”

薛空青不是他們,他們這些人雖然是臣子臣女,但一直對陛下忠心,陛下寬容,他們若是真的不情願,還能硬著頭皮求一求。

眼下太平盛世,江山穩固,朝堂平寧,陛下也願意給他這些忠臣麵子,隻要要求不過分,他能容得,便都會答應。

但薛空青不同,他身份實在是太尷尬了。

雖說是皇族之後,但他祖父爭奪帝位兵敗被殺,是個罪人之後,換個小心眼的帝王,早就來一個斬草除根,將他給除去了。

元景帝元景帝願意留著他,還給夏王正了名,讓他入了宗廟,甚至連那早逝的夏王世子也接了回來,認祖歸宗。

他要的,就是薛空青在他的眼皮底下,成家立業,安分守己。

於情於理,元景帝隻要薛空青從此安分守己,成親生子,薛空青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程嬌仔細想了想,確實發現薛空青根本就不能說‘不願’,一時半會的,竟然不知該說什麽好。

“那他...那他迫於無奈答應娶你,會不會對你不好?”程嬌實在是很擔心。

“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是他最好的選擇了,若是他不娶我,他估計就得娶劉湘月,劉湘月是個什麽樣的,你應該知道吧?”

劉湘月心高氣傲,自詡是皇後娘家的女郎,端著倒像一個溫婉知禮的女郎,但自視甚高,麵上笑意盈盈的,與你姐姐長妹妹短的,但心裏總是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

程嬌和紀青蓮都覺得此人太過虛偽勢利,不是一個好相處的。

而且劉湘月之前險些做了太子妃,如今太子妃做不成了,心裏不知道憋了多少氣,她要是嫁給薛空青,能安穩過日子?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程嬌連連點頭:“那確實是娶你好。”

紀青蓮雖然不算優秀,但為人也算是真誠好相處,可比劉湘月適合做娘子,或許打理家業上,她確實存在不足,但也可以學。

紀青蓮聞言笑嘻嘻:“是吧是吧,還是娶我好。”

程嬌連連附和:“是是,娶你最好,誰人娶了你,那也是積了八輩子的福氣了。”

紀青蓮這會兒又道:“我與他商量好了,他娶了我,將來不能納妾,我呢,就陪著他到處走走,十年,就十年,他要去哪裏我都陪他,等到了十年之後,便要回來長安,再也不走了。”

程嬌愣住了,不過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紀青蓮嫁了人,不管夫妻感情如何,得了這不納妾的承諾,與她而言,這一輩子也算是安穩了。

至於薛空青,他原本的願望就是想遊曆天下,行醫救人,若是將他一輩子困在這長安城裏,他心中未免有遺憾,十年時間,也足夠他走遍大盛疆土了。

等到了十年之後,回來長安,就此安定,也算是心中無憾了。

紀青蓮眼珠子轉了轉,小聲同程嬌道:“其實他想遊曆,一是為了增進醫術行醫救人,二是為了找他母親。”

程嬌又是一愣:“他母親?”

紀青蓮道:“他母親是藥王穀弟子,與他父親是師姐弟,他父親故去之後,母親便消失了。”

程嬌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緣由,有些愣怔。

紀青蓮道:“我總不能困住他,也總不能不讓他去找母親吧,十年時間,若是能找到人最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若是找不到,那也隻能說是沒有再見的緣分。”

“程六六,你說,我這樣做對不對?”

程嬌一時半會的,也說不上來紀青蓮這樣對不對。

薛空青的品性她還是認可的,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會算數,但是...但是人心易變,誰知道他會不會變呢?

程嬌擔心紀青蓮付出得太多,到頭來卻什麽都得不到。

“我說不上來,但是你們都約定好了,就先這樣吧,不過有句話我得傳授給你。”

“什麽話?”紀青蓮好奇。

程嬌道:“喏...男人可以心疼,但絕不能委屈了自己......”

紀青蓮挑眉:“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心疼男人,那是要被送去挖野菜的’,嘖嘖,看來你是真的心疼景陽侯了。”

“我心疼他怎麽了?”程嬌一臉理所當然,“他不是我夫君嗎,我心疼他一些怎麽了?”

說實在的,今日早上她就心疼了。

兩人提前回來,因為這廿九、三十這兩日輪到謝琅去禦史台當值了,今日早上的時候,鈴鐺敲門許久,謝琅抱著程嬌就是不願意起來。

程嬌還哄了他好一會兒,才哄得他起身去上值。

男人,可以心疼,但絕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委曲求全,掏心掏肺地付出。

在不損害自己的情況下,聊足了勁兒地心疼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