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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裏的京城,鍾鼓樓依舊熱鬧。廟會,燈市,熙熙攘攘的人群,無不洋溢著喜氣。
從德勝門進城的管沅坐在馬車上,聽著滿街繁華,卻無心掀簾子一看究竟。
盡管這個京城,已經闊別大半年。
然而她現在情緒很重,因為即將回到的定遠侯府,她有太多要麵對。
馬車在漆紅色大門前停下。
一身素服的管沅走下馬車,抬頭仰望“定遠侯府”這四個金燦燦的大字。
“世子爺,沅丫頭!”楊氏溫柔的聲音傳來,讓管沅不自禁露出笑意。
“娘親!”管沅幾步上前,向母親行禮。
緊接著,哥哥的身影也出現在眼前:“父親,妹妹。”
管沅隻覺得如今的管洌比之從前更多了幾分沉穩,然而也少了幾分從前的開朗。這樣的變化,她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傷懷。
管進先是和自己的妻子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才走到兒子麵前,拍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家裏一直是你在挑大梁,你辛苦了,也做得很好。”
“父親,這本是兒子分內的職責。”管洌孺慕地回答。
“好了,都進去說話,外麵風大。”楊氏溫聲提醒。
定遠侯府上房,一切還保持著祖父在世時的模樣,靈堂也設在此處。
管進和管沅祭拜之後落座。
處理了一些瑣事,管進便切入正題:“今天是我回來一家團圓的日子。但有些決定,晚說不如早說,也趁此機會大家商議一番。父親七九已過,定遠侯府也該重新整頓振作起來。自上而下,我醜話說在前頭,先解決分家的事。”
縱使料到管進的舉動,一群人臉色依舊難看。
二太夫人不辨喜憂地開口:“當年你二叔去得早,所以你父親繼承爵位的時候便沒有分家,是存著照顧二房的意思。”
管沅凝眉看了二太夫人一眼,感覺這句話聽起來很不舒服。就像在耳提麵命地告訴他們。當年幫祖父擋刀的是誰一樣。
這麽多年過去了,報恩也好愧疚也罷,全都還清了。二房在定遠侯府的特殊地位,難不成還想維持個百八十年?
“如今爹爹依舊是存著照顧二房的意思。”管沅邊說便伸手示意靈修把賬冊拿來。“往年分家都有定例。爹爹的決定是,在往年定例上加兩成,以表示照顧之心。二太夫人可以看看。是不是這些數目。”
這些細則,早在回京途中,管沅就和父親商量好了。
三太太於氏蹙眉:“沅丫頭,這些事似乎和你沒什麽關係吧,現在還沒商議出分不分家,怎麽連分發都拿出來了——”
“分家是按祖製,還需要什麽商議?分,肯定得分;分發也有定例。其實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大家何必如此斤斤計較,咱們總不能違背了祖宗的規矩吧?”管沅淺笑明眸地看著於氏和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臉色一冷:“分家,大伯屍骨未寒你們就鬧分家,傳出去咱們定遠侯府的顏麵往哪擱。知道的說你們鐵麵無私大義滅親,不知道的還說你們忤逆長輩不孝呢!”
“二太夫人息怒,我們也知道這個理,何況如今在正月裏,分家不吉利也不方便。如今拿出來說,就是醜話說在前頭的意思;等過完正月,還得把田莊的管事、鋪子的大掌櫃全都叫回來,盤店各處進項;……這一件件下來,非得小半年才行。”管沅在一旁幫腔解釋。
笑話,她怎麽可能一回來就把這些人統統趕走?雖然她想,但也得等查清祖父的事,再清點掉這些人。而具體分家的日子,則可以由她掌控,反正如今庶務是哥哥在管,隻要她讓哥哥說一句還沒清點完便萬事大吉。
但她必須事先表明態度,免得他們以為爹爹好欺負。
“所以,”二太夫人深吸一口氣,不再看一直很難纏的管沅,而是把目光轉向如今定遠侯府新的主事人管進,“當真要分家?”
管進堅定地點頭:“是,二嬸母。本來二嬸母那邊,因為我們存著照顧的心思,沒有在當時一早分出去。但是如今卻不得不讓事情走上正軌,否則日後還有那麽多小輩,前麵的榜樣後麵也跟著學,那定遠侯府就徹底亂套了。”
如果二太夫人他們不分家,那麽她也沒有立場要求二叔管達分家,日後還有那麽多定遠侯府的子子孫孫,如果都不分家,定遠侯府哪裏有這麽大的地盤?
二太夫人一聽,再沒有充分的理由反駁。
的確,他們不走,以後就沒有人願意走了,都拿著他們做先例。
接著,管進又把目光轉向管達:“二太夫人既然同意了分家,那就代表定遠侯府開始一切向慣例走。所以,二弟,你們也該做出表率了。”
二老爺管達臉色慘白。
他大手大腳慣了,向來花錢如流水,公中的東西他也霸占了不少在自己那。如今要分家,就隻能靠自己五城兵馬司微薄的俸祿,還有那一大堆妻妾——
他該怎麽辦?
“大哥,現在分家是不是太倉促——”管達抹著並不存在的冷汗,還沒說完就被管進打斷。
“剛才沅丫頭已經解釋了,過了正月,盤點賬目,這些都需要時間。何況二房在你前麵分,等他們分完再是二弟。因此二弟不用擔心。我之所以早早拿出來說,就是要讓大家都提前做好準備。”
做好準備,該縮減開支的不要再大手大腳,公中的東西盡早點清除交出來。
“這……這……”管達臉色難看得說不出話,半晌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靖安侯就沒有和嫡親的兄弟分家!”
此時眾人皆是一愣,還沒等想明白,管進極快地反駁:“靖安侯情況不同,靖安侯夫人逝世早,靖安侯一直不曾續弦,因此須要執掌中饋的人,那就當然不讓選擇了不分家,讓盛嵩一家留下。”
管沅無聲冷笑:居然拿靖安侯府做例子?前世,靖安侯府,可就是敗在盛嵩這個沒分出去的敗類手裏了。定遠侯府,她決定不能再重蹈覆轍。因而在回京的路上,她勸了父親盡快讓二叔管達分家,原因隻有二——
管達大手大腳太能花錢,留著除了坐吃山空沒有半點益處。
而麗妃管洛,一入宮門深四海,她那暴躁脾性,說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人被降罪,甚至牽連家人。早早分家,也是怕萬一日後麗妃被人抓住把柄,結果對方趁機禍害定遠侯府。
這兩個理由足夠充分地說服了父親管進。
管沅語氣和楊氏一般溫和:“二叔,您還年輕,也還有差事,分出去未必不是好事,也沒那麽多約束不是?再說,麗妃娘娘如今飛黃騰達,二叔隻要靠麗妃娘娘,就能心想事成。”
大正月裏,吉祥話誰不會說?
頓了頓,管沅又一臉期待地模樣:“這萬一真是生下龍子,日後前途不可估量,二叔可是要封爵列土的!”
本朝規定,皇後、太後的娘家都會封爵,隻不過和那些開國時期、靖難前後從龍有功封爵的公卿不同,這隻是一個爵位,並不代表能謀一個差事,拿到實權。
譬如太後的娘家壽寧侯府。
管達被侄女這一席話衝昏了頭腦,看妻子梁氏的目光比平日溫和許多:“這個女兒沒白生!”也有可能,是他這些子女裏,最成功的一個了吧?
隻是這成功到底是福是禍,現在還說不準。
“關於分家,誰還有什麽異議?”管進最後詢問。
沒有人說話。
其實他們每個人都想說什麽,但沒有足夠的理由反駁。
祖製如此,分家,也隻是水到渠成。
“沒有意見,那就散了吧,等過了正月,我會再找大家談詳細的東西。洌哥兒,沅丫頭,你們到我書房來一下。”管進吩咐。
管洌和管沅對望一眼,紛紛應下。
東跨院,梅花暗香傳來。
管沅跟著哥哥的腳步,邊走邊說:“你和父親現在丁憂在家,我還是挺擔心的。萬一三年後皇上把你們忘了該怎麽辦?你也知道皇上經常東一茬西一茬,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事太少了。差事不難,可隨便安排個差事,那可麻煩了。”
聽了妹妹擔憂的語氣,管洌一笑:“能讓皇上記住的人,皇上到哪裏都不會忘,譬如靖安侯世子。我聽聞他去大同的這段日子,皇上天天念叨。我有時候都要懷疑皇上是深閨怨婦了。”
管沅忍不住掩唇而笑。
她和皇上也就一次謀麵,了解的並不多,但“深閨怨婦”這種形容,著實令人忍俊不驚。
“盛世子是天子寵臣,身份地位不一樣;他為皇上背過黑鍋當過同謀,皇上怎麽可能不對他特別。”管沅不鹹不淡地回答。
皇上似乎特別在意這些和他共苦的人。
劉瑜也是如此。皇上出門,劉瑜幫皇上隱瞞,掩蓋行蹤,受罰。所以皇上才會一直這麽縱容劉瑜胡作非為。
看來皇上果然有特殊的愛好和性格,盛陽也許就是吃透了這一點,然後才把皇上變成了自己最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