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士與協議與出發
“也就是說，我可以理解為，這孩子就是那個家夥口中的‘可以渡過火山帶’的航海士？”
雅婷用手指敲敲桌子，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坐在餐桌一邊正狼吞虎咽的少年。對方的吃相不由得讓她懷疑這小鬼是不是餓死鬼投胎。
已經把桌上絕大部分的午餐都掃**完畢的艾斯拍拍肚子，笑得一臉滿足。“唔……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雅婷非常熟練的無視掉那個‘差不多’，“是你昨天晚上撿回來的？”
“對。”
“因為昨晚你碰到的炙炎的人正在追他？”
“嗯。”
“所以你才說你很不喜歡炙炎的人？”
“是啊。”
“……好吧。”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雅婷撓撓頭，艾斯這RP好的不可置信的幸運兒，難道他隨手一拎就可以在街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拎出這麽一個不得了的家夥來？
懷著這樣的疑問，雅婷又看向了那個孩子。半長的棕發散亂的垂在臉頰兩邊，看上去有一種絲麻似的順滑的質感，削瘦的臉龐幾乎完全掩蓋了少年應有的稚氣和粉嫩，蒼白到帶來一種有些病態的錯覺。但是那雙海藍色的大眼卻閃耀著一種獨特的靈動光芒，這才提醒了旁人麵前這個瘦弱的少年依舊還是一個小孩的事實。
似乎是雅婷的目光給他帶來了某種錯覺，他用一種與前一秒的動作完全不符的優雅姿勢放下了手中的食物，露出一個同樣不是孩子應有的微笑：“怎麽，你不信麽？”
“不……隻是有些感歎罷了。”
雅婷挪開眼睛，“這年頭的小孩子，難道都這麽厲害嗎……”
回應她非常之認真的感慨的，是兩聲噴笑。
“幹嘛？”雅婷十分不爽的斜睨了一眼笑出聲來的艾斯，沒好氣地說：“難道你不這麽認為嗎？”
“不不……隻是，你能不能不要說的像是你自己不是小孩子好不好？”
“啊咧？我原本就不是吧。在怎麽說我都已經十七了。”
“十七？”艾斯瞪大了眼，“你開玩笑的吧？”
“你覺得我像？”
“……不，沒有。這年頭的女孩子的年齡還真是變化莫測啊……”
那明明白白的‘你就是一點都不像’的表情和語氣，毫無例外的讓雅婷炸毛了。
“吃飯吃到一半會睡著、吃不飽會撒嬌的家夥有這個資格說我？！”
“你說誰在撒嬌？！”
“可憐巴巴、‘你虐待我’的眼神斜四十五度看過來，再加上無限委屈的‘我餓了~’，這不是撒嬌是什麽？”
“……是正當抗議！”
“那你說話前的那一個可疑的停頓是什麽？”
“……你聽錯了！”
修格泰然自若的翻動著書頁，一臉的雲淡風輕，就好像耳邊沒有那兩隻小動物在嘰裏呱啦的吵著無謂的無聊的架一樣；倒是還完全沒有習慣這種氣氛的小朋友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然後好像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嗬嗬直笑起來。
但是這場完全無營養的每日一架在旁觀者興味的目光中也沒吵多久，確切地說，不出修格的預料，是漸漸演變成了關於嚴肅的正事的討論。
“……也就是說，那幫追著他跑的家夥的態度你很看不慣咯？”
“啊，沒錯。明明沒什麽實力，還叫的那麽難聽……”艾斯的聲音漸漸小下去，隨後變成了喉頭中聽不太清楚的咕噥。
“……好吧，但其實我覺得，那個叫拉法爾的人還是能和他談一談的……”
“可是你不想和他再談下去，不是嗎？”艾斯淡然的掃過來一眼，然後用一種悠然的語氣說出了相當淩厲的話語：“我們這些出海的，難道還會怕什麽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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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海欣，職業……算是見習醫生吧。”隻有十歲的少年臉上浮現出一抹成年人才有的微笑，用一種不亢不卑的語氣說道，但是他的話卻著實讓其他幾人嚇了一大跳。
“誒？你不是航海士嗎？”之前明明就沒有否認來著的……
“確切地說，‘我’不是。如果你是在說那個航海士的話，那是我的朋友。”臉上保持著那種禮節性的微笑，沒有再給她提問的機會，海欣繼續說道：“首先要確認一點。你們是要去齊拉迪亞，對麽？”
艾斯點點頭。
“我和我的朋友可以帶你們去。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們必須保證，我和我的朋友能安全到達聖海倫思。”
“行啊。”艾斯毫不猶豫的點頭，“不過聖海倫斯是哪兒？”
……你連地方在哪兒都不知道就答應了？雅婷無奈地接口，“齊拉迪亞的首都。但是我也有一個問題。你難道，就不怕我們爽約？”
被質疑的小屁孩昂起了頭：“你們會嗎？”
“說不定哦。我們可是海賊啊！”
“是嗎？那我也就認栽了。”海欣聳聳肩，完全不在乎地說道。
就在昨天這個似乎是這幾人頭頭的家夥毫不猶豫的收留了自己這個大麻煩，今天甚至還考慮到自己而拒絕了顯然更有利的合作提議的時候，他就明白，麵前這幾個，絕不是和一般海賊一樣的渣滓。
海欣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
麵前這幾個，至少作為船長的艾斯，絕對是個好人。
不自覺中被發了一張好人卡的艾斯毫無知覺的繼續介紹著自己的船員：“這個沒表情的是修格，他操舵很有一手。剛剛說話的是雅婷——你要是什麽時候餓了的話就去問她好啦，她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哦。”
什麽叫作餓了就來問自己……好吧，這的確是廚師的責任。但為什麽聽這種說法總是會有些不爽呢……
雅婷歎了口氣。“什麽時候出發？我東西都買好了。”
昨天的采購已經準備好了食材、必要的書籍和衣物等生活用品，之前考慮不充分，沒有估計到偉大航路的氣候問題，但是這一次她是把一年四季的服裝和用品都買了幾份，想必可以應付掉絕大部分的情況。
看到修格也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什麽事，艾斯站起身，“什麽時候都可以。”他轉向海欣，“那麽，一起去接你的朋友吧？”
海欣豎起一根手指貼在嘴上，神秘的笑笑，語調中終於透出了一個小孩子一樣的俏皮：“不，不用去接了喔~”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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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海欣上了甲板，雅婷立即感受到了一種仿佛被窺視的不適感。她皺了皺眉，翻身就要跳下船，卻被艾斯一把拉了回來。
對上雅婷疑惑的目光，艾斯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囂張的笑意。
“喜歡在暗地裏監視不敢正正當當站出來的老鼠，沒有理會的必要。”
好吧。雅婷無所謂的一聳肩，收回搭在船欄上的手。
海欣走到麵海的那一邊，半個身子探出了船外，他微微抿起唇，隨即清越的哨音就從齒間穿透空氣遠遠的傳了開來。
燥熱的風依舊在吹，塵土打在毫無遮掩的臉上引起一陣陣刺痛。雅婷微微眯起了眼。海麵上遠遠的出現了一道白線，分開海水疾馳而來。
漸漸靠近了他們的船，然後一個幾乎要和海水的藍色融為一體的足有籃球大的影子伴隨著歡快的清鳴聲直直從水中竄起，猛地撲進了海欣的懷裏。
海欣小小的身子被不小的衝力撞的一個趔趄，但依舊咯咯笑著，滿臉掩飾不住的純粹的愉悅。
似乎是被這種沒辦法用言語詮釋的滿滿的快樂感染了一樣，雅婷臉上不自覺的也浮現了一抹笑意。
一個小孩子，原本就不應該為了生存奔波、也不應該用那種比成人還成熟的語氣與表情微笑著和人談判的。
說的再誇張一些，這樣的情感，總是會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是依然還有著可以讓人付出一切熱忱和信仰去為之奮鬥的東西的。
那些嚴雅言不怎麽懂的東西，那些以前唯一的朋友周雨婷漸漸教會她的東西。
在尖銳的破空聲傳進耳朵的同時，雅言——現在的雅婷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冷了下去。
這些東西，本就是絕不應當受到那些肮髒的欲望汙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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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而來的箭矢被修格的長劍準確的劈落，在一瞬間，雅婷和艾斯都已經猛然向船外的同一個方向衝了出去。
“老鼠終於忍不住了嗎~”依舊是沒什麽正經的語調，艾斯低頭閃過劈來的一把刀，然後重拳就已經準確無比的落在了攻擊者的鼻子上。
雅婷冷哼一聲，以毫不下於艾斯的速度撂倒了周圍的幾個大漢。
剛好，她也需要好好練習一下六式的使用，在這樣既不是很簡單但也絕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戰鬥之中是最好不過的了。
淩空翻身，幾道淡藍色的氣刃無聲無息的劃出了道道血花。
下邊的戰場雖然混亂，但是不難看出穩定的一邊倒的局勢；但船上的情形就難免有些險象環生。
單手執劍，另一隻手上的劍鞘也毫不含糊的捕捉到每一支箭矢的軌跡，然後將它們一一在半空中打落。
修格的動作並沒有快到無法捕捉，但他利落而不焦不躁的動作在一片片的箭隻中就像是舞會中心伴隨著音樂優雅舞動的貴族，在致命的遠程攻擊之中跳著生死間隙的圓舞曲——不一會兒，以海欣為中心的圓形之外的甲板上就鋪滿了斷成幾截的弓箭和子彈，但是不論是他自己還是被保護者海欣的身上都沒有哪怕一小絲的劃痕。
雅婷眼角瞄見了頭頂連續不斷的攻擊，她看了艾斯一眼，然後迅速的甩脫了纏在身邊的幾個家夥，閃爍在空氣中的身影便直衝向不遠處的一幢半高的房屋而去。
在這段時間裏早就培養出了基本的默契，艾斯十分自覺地補上了雅婷的位置，一個人擋下了這邊的所有攻擊。
房頂上正因為目標那出神入化的劍術而漸漸變的有些焦躁的狙擊手和弓箭手眼中最後的映像就是騰空而起的逆光身影，還沒來得及思考敵人是怎麽樣衝上二樓的房頂，視野便隻剩下了一片黑暗。
幾個嵐腳劈倒了遠程攻擊者，雅婷理理衣服，她有些喜歡月步嵐腳這種方便至極的招式了——雖說還用的不是很熟練，但是什麽招數都是人練出來的不是嗎？何況這具身體的‘本能’的確強大到了某個地步沒錯。
以前以嚴雅言的身體沒辦法作出的反應和動作都可以輕易的展現出來。——還是說，這是世界不同的原因？
沒繼續思考這個細究起來相當有深度的問題，雅婷回身，輕巧的從樓頂跳了下去。
嚴雅言已經不存在了。自己現在隻是雅婷，也僅此而已。
隻是會記著從前的約定，為雅言，也為阿婷活下去的雅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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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船邊，踮著腳跳過地上橫七豎八鼻青臉腫的家夥們，雅婷拉回了不知飄到哪裏的思緒，眼神也脫出了發呆中的恍惚狀態。
“是炙炎的人？”
雅婷挑起眉，她不覺得拉法爾會是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的人。還是說，這是純粹的試探？
艾斯踢了一下腳下的一個，大漢胳膊上明明白白的露出了火焰骷髏的文身。
……好吧。那就當是試探看好了。但是，獅子君呀，你的這種行為……還是讓我對你的好感度Down到穀底了喲。
她看了一眼依舊懶洋洋看不出什麽情緒和想法的艾斯，然後也跟著後者跳上了船。
修格的劍早已回鞘，他依舊是一臉漠然，但是雅婷卻明明白白的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發散著的‘我很不爽’的情緒。
攏了攏被飽含著沙塵的幹燥的風吹得淩亂的頭發，然後不出意外的摸到了滿頭沙子。
……好吧。看著修格剛換上的、原本應該是純白的襯衫，雅婷完全理解了他的情緒。
“好啦，不速之客也處理掉了，我們快點出發吧。”雅婷催促道，再杵在這裏某有潔癖的遲早要發飆的。
“那麽——目標齊拉迪亞，出發吧！”艾斯按住帽子，在夾雜著沙礫的海風之中，帶著對未知的興奮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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