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回
梅十三自損修為散去劫雲,料到自己會遭到反噬,便迅速吞下兩顆續命丹。但她小瞧了自身修為的反噬,命是保住了,可身體、修為均受重創,於是她又服下兩顆,可惜效果已經不大。
後來與三師兄的一番纏鬥,導致元氣耗盡,外形因為受到重創而產生極大的變化。
剛才那一番打鬥,別說是李宅受災,連旁邊的新宅也無可避免地被毀掉一半。本來此地不宜久留,可梅十三傷得太重,斷斷續續又服下三顆續命丹,好不容易才止住七孔流血,但仍不能輕易移動,須得靜養調息,大家隻好繼續留在此地。
在場的人都是修士,而且有過之前蓋房子的經驗,修建屋宇不過幾天的功夫。兩棟宅子被修葺一新後,眾人回到自己的住所與崗位上。
青鸞再一次將大鞍山布下結界,這次她一人躲在林間靜修,並時刻關注著整座山頭的情況。而青鳳在家中靜坐冥想,她要為梅十三護法,外人輕易不得進入李宅打擾。
兩人從此之後不再在人前露麵,一切瑣事由趙氏、周氏處理。周英等人自己安排巡山等護衛事宜,合理安排練功時間。十二歌伶仍然是三人一組,分散在整座山裏,既不能疏於練功,又要謹慎關注著四周的動靜。
至於苗兒,她抱著古琴,默默守在梅十三密室的入口外。
這間密室在李宅二進院的地底之下,青鸞姐妹倆曾見過某些世家在屋子下邊建造的密室與地宮。一時興起,她們也在自己宅子裏造了一所。一直沒想到其用處,如今倒好。給梅十三養傷再適合不過了。
地下密室建得比較深,且室內十分寬敞,下邊桌、椅、床等生活物品齊全,但暫時用不上。她們都是修士,一個去塵術全身內外立馬清潔溜溜的。何況如今梅十三傷著,不宜動來動去,更不必吃喝拉撒。因此省下不少麻煩。
其實,當初青鸞兩人選擇在這座大鞍山安家,一是因為這兒比較偏。鮮少人煙,就山腳下有幾戶人家,還有附近稀稀疏疏的幾個莊子而已。
二來,這座山的地下有一條充滿靈氣的地脈。越是靠近地底之下。靈氣越是清靈濃鬱。青鸞、青鳳醉心鍛造與煉丹,那些功夫隻能在地麵實行,地下室卻是萬萬不能的!
一旦鍛造劍器失敗,或者煉丹爆爐的話,上邊的宅子可就凶多吉少了!她們不想經常搬家。
且不說梅十三仍然在大鞍山上養傷,在另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
“哼,這就是讓你整天惦掛在嘴邊的,當成眼珠子般看重的得意弟子!”一個滿頭灰白須發亂糟糟的布衣老頭。不屑地斜了旁邊的人一眼,暴躁地指責道。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位衣冠端正。神情不怒而威的清瘦老者。麵對布衣老頭的指責,他不答腔,低垂的眼瞼內一片冷然,隱有幾分不近人情的淡漠。他端坐著,仿佛對老頭的話充耳不聞,隻緩緩拈起一杯醇酒一飲而盡,然後再滿上。
布衣老頭並不叫囂著與他理論,他也拿起自己跟前的酒輕啜了口。不過,他很久已戒酒,此刻一喝,一股酒氣上湧,害他嗆了下,隨即一股隱忍已久的怒火湧上。
“修士渡劫一向凶險,且旁人不得幹預!我一早便看出她此劫必然失敗!隻是萬萬沒想到她的天劫會來得這麽快,更加沒想到,害她渡劫失敗的,並非她承受不起天劫的威力,而是來自我宗最得意最出色的弟子的一念之差!”最後一句,聲量低沉卻極具憾感,震得周圍的一切均抖動不已,仿佛即將垮塌似的。
夥同外人欺負同門,並對同門見死不救,光這兩條,已有充分理由毀他修為並將之逐出宗門!何況門中弟子因為他所犯的錯誤而錯失飛升的良機,如此種種,如果不是因為他師父求情,焉能容他活到至今?
老頭又痛又氣!雖然傷人的不是他的弟子,但受傷的人是!他親傳的弟子!世間唯一能繼承他衣缽的天才女弟子!此刻卻……一想起她那頭雪白的長發,蒼白如紙的五官上緩緩流出的一道道殷紅血色,無不令他心痛如刀絞!
可憐的孩子!不過她也太魯莽了!膽敢在九重天雷翻騰的劫雲之下自損修為,萬一劫雲不退,她豈不得被轟得連灰都不剩一點?!實在是膽大妄為!下次見麵必須得狠狠教訓她一頓!免得下次連小命都給玩丟了!
令他生氣的是,在梅十三入師門之前,軒轅雷亭是天劍宗上下最受矚目、最受眾長老重視的一名天賦極高的弟子。不光是掌門人對他寄予厚望,他們這些長老對他是愛護有加,個個經常忍不住前去指點他幾句。
可以說,這位出色的掌門三弟子,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是整個天劍宗長老們的功勞!而非掌門人一人之功!
尤其是老頭子他,不但經常前去指點,後來的他簡直巴不得掌門弟子個個拔尖!這樣的話,宗裏就沒他家十三什麽事了,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練她的劍,然後踏踏實實地飛升!嗬,簡直是大圓滿的結局!
可惜,那小子終究是令人失望了!不但貪戀權欲,更無同門之誼,一切全憑自己喜好而為之。在世俗呆了那麽久,他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如果不是與宗裏眾人有約定,他已經把那混小子給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了!
老頭是越想越氣,見旁邊的老家夥仍然沉默是金,他頓時發作了!嘭的一聲,舉掌將兩人中間的那張桌子轟得粉碎。
“你他.媽倒是給句準話!師弟,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你那得意弟子隻是一名利欲熏心的狂徒而已!他如此作為,你難道不該給師兄我一個交代?!我老實告訴你,這口氣,老子一定得替十三討回來!”
麵對他的震怒,威嚴老者不得不吭聲了。
“師兄,我記得你一直反感他,而十三師侄渡劫又是注定失敗的,既是注定的事,你又何必大動肝火?”老者苦笑一聲,淡漠的眼眸裏,盛滿了失望之色,“唉,三兒糊塗啊!以前聽說他的雙親尚健在,本宗一直以為他是想回俗世中盡孝。待塵世間事一了,他便能了無牽掛地回來接替本宗掌門一職,誰料……唉,真是世事無常啊!”
布衣老頭很不給麵子地冷哼一聲,“你還想讓他執掌掌門之位?呸!宇文小子比他簡直好太多了!他為人正直,性子低調沉穩。更重要的是,他最為看重同門之義,在宗裏的威望遠勝於其他人,眾弟子早已將他當成下一任掌門!我看你就別舍近求遠了!人家眷戀俗世的榮華富貴,正在擁右抱,享盡世間美事呢!哪裏稀罕你一清水衙門般的掌門?簡直糊塗透頂!”
說到這裏,布衣老頭又想起自己愛徒的慘狀,再一次心頭火起,“好了!你少在我麵前顧左右而言他,你那不仁不義的好徒弟傷了我徒弟,你總得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老頭子沒臉去見我乖徒兒了!你怎麽說?”
老者橫他一眼,明明是他自己在打岔,關他屁事。
“有何好說的。就按護宗長老所言,將他逐出宗門!”老者淡淡道,眸裏閃過一絲堅決,爾後再也看不出任何情愫來。
“不過,師兄,師弟想請求你一事。”
求他?難得!不過肯定沒好事。老頭斜睨一眼,“若是要我饒了那混帳的話,你免開尊口。”
“師兄,宗裏正值劫難時期,這個時候最能看出人心。我們將眾弟子驅下山曆練,不正是為了考驗他們的心性嗎?三兒是有錯!但他是受顯赫身份與天賦能力的影響所致。而且,培養一個人才,我們這些老家夥也不容易!何不給他一次機會,同時也是給我們機會?如果他能明白自己犯下的錯,重歸修行正途,日後必成大器。如此一來,十三師侄日後也能輕鬆許多。十三是個聰明的孩子,說不定很快就能恢複,再一次登上飛升的大道呢!可不能讓她被太多俗事牽累。”
他前邊那幾段話,老頭當他在說廢話,很不以為然。但最後那幾句話深得他心……嗯,值得考慮一下。
“哼,看在你的麵子上,老子就給他一次機會!不過他這次必須受到懲罰!”
“那是自然!”
“即使日後他有所轉變,你們這些老家夥也不能再把他與十三配成一對!”與那混小子結成雙修伴侶,簡直就是一種拖累!如果不是因為他,他家十三早已經飛升了!這就是天才與人才的區別!
“沒問題!到時本宗絕對尊重十三的意見~”老奸巨滑!仍然不想放棄自己的意圖。
“今次的事,如果再有下一次,天王老子在我也定斬不饒!”
“這個當然!如再有下次,本宗親自收拾他!”
兩老頭達成共識,握爪!
隨後老者回身,凜然一甩袖,隔空揚聲,“執法監察使聽令,傳令天下弟子,掌門三弟子軒轅雷亭對同門無情無義,今起,逐出宗門!如有再犯,將之逐出師門,由本宗親自清理門戶,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