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城是一個人傑地靈,山水秀麗的地方。這裏有著連綿不斷,鬱鬱蔥蔥的群山,有著訴說不完的人間歡樂和悲喜人生。群山孕育了H城的萬物生靈,也見證了H城的曆史滄桑。在連綿不斷的群山當中,日日夜夜都流淌著山泉水,就好像H城人的感情一樣,綿綿悠長、濃濃情深。H城那份古樸的靜謐孕育了水一樣清澈透明的人兒,也凝聚了人們博大寬廣的胸懷。群山見證著H城的曆史,也在時刻牽掛著H城的變遷。也許人的感情和思想有一天會變的麵目全非,但是群山的脈絡和峰巒卻永遠不會改變。群山就好像是一位博大的母親,她用她慈愛的乳汁孕育了這一方水土和這一方人,同樣也在承受著、關注著這方水土和這一方人。

H城專區大院裏,副專員丁建生的家中傳來女人痛苦的喊叫聲。那刺耳的帶有沙啞的聲音已經喊叫了很久,副專員丁建生第一次沒有早早去上班。她焦急的在門外轉來轉去,不斷的用腳使勁的踩著腳下散落的煙頭。

丁建生的身後站著一個年輕人,似乎比丁建生還要焦急,她時不時的踮起腳尖,朝屋子裏麵看去。

這個年輕人是丁建生的秘書,作為H地區的副專員,有這麽一個機靈而且活躍的,有時候卻又跟牛一樣倔的秘書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丁建生當初之所以選擇這個年輕人作為自己秘書,也是在自己看到這個年輕人第一眼的時候,感覺她身上透著一股靈氣,和自己相當的有緣分。丁建生感覺年輕人的朝氣似乎要往外麵迸發,但是年輕人身上有似乎有一股子蠻牛的勁頭。有牛的韌勁有牛的倔強。不知道怎麽回事,丁建生放棄了好幾個優秀的人選,選擇了這個年輕人。

年輕人叫郭德栓,二十二歲,跟著丁建生已經兩年了。在丁建生身上,郭德栓已經從一個懵懂的少年,變的成熟穩重了很多。不過,郭德栓身上的靈氣和牛勁依然沒有一點改變,這好像成了郭德栓的標簽一樣,在丁建生的心中牢記不忘。

此刻,郭德栓不時的吊起腳尖要往屋子裏麵看,她和丁建生的心情一樣,對屋子裏麵那個哭爹喊娘的女人非常的關心,也替那個女人著急。

如果是其他事情,此刻的郭德栓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頂替那個女人承受這一切。

女人是丁建生的妻子吳英,剛剛過了三十歲,雖然不是大齡產婦,但是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分娩了。

前兩次分娩孩子都不幸夭折了,為此,吳英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她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如果不是丁建生及時的給她種下了喜悅,給她帶來的希望,現在的吳英真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

有了好幾次的磨難和驚險。在丁建生的心裏,她認為,不管是女孩還是男孩她都會很疼愛的。雖然在他們這樣的家庭裏,不應該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可是丁建生知道,每次和父親通電話,父親還是有意無意的想從自己口中得知自己孩子的性別。

丁建生不知道該怎麽對父親說。丁建生知道,父親的工作要比自己這個副專員忙的多,工作要重要的多。

可是每一次,他們父子通上電話之後,父子兩個人聊的最多除了工作之外,就是這個還沒有出生,不過也快要出生的孩子身上。

在H城,丁家雖然稱不上什麽名門望族,官宦世家,可是丁建生和父親他們在H城的影響力可是舉足輕重,也可以這麽說吧,丁家在H城就是一個標杆,也可以稱之為風向標。

丁建生和父親都是在H城土生土長起來的,當年丁建生的父親和戰友們打遊擊的時候,丁建生還曾經提著灰色的陶瓷瓦罐走街串巷,爬高上低,在深山裏麵來回穿梭著為父親和叔叔們送飯。

一直到丁建生參加工作,丁建生和父親都沒有離開過H城,隻不過是丁建生的父親,因為以前打遊擊的時候跟著楊指導員認識了幾個字,由於工作的需要才離開了H城。

即使這樣,父子兩人對H城的感情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的深厚了。

郭德栓頭上都冒出了一絲絲的細汗,可是她根本就顧不上擦拭,甚至連感覺都不會有。現在她的心思都隻凝聚在一點。

快點讓吳大姐把孩子生下來吧,好讓丁專員看一眼,這樣才好讓丁專員放心啊。

郭德栓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提醒丁建生一下,今天的會議很重要,不僅決定了很多人的命運,甚至決定了H城的未來。

這些,也是郭德栓剛剛才知道的。專區的幹部已經來了好幾撥催促了。都被郭德栓擋在了外麵。郭德栓知道,此刻,即使來人把丁建生強行拉走了。她的心還是要留在這裏的。

與其讓他人在曹營心在漢,還不如讓他的人和她的心都留在在家的地上。

“快點啊,在加把勁,快了,快了啊。”房間內的醫生又在大聲的喊叫著。似乎是在向外麵等候的人通風報信,讓他們知道,這次分娩的過程進展到了何種地步。

在H城,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丁家曾經有過兩次不痛苦的經曆,所以,這一次讓所有人都為丁家捏了一把汗水。

“丁專員,相信大姐和孩子一定能夠吉人天相,平安無事的。”郭德栓的嘴唇已經有些幹裂,而且還滲出來絲絲的紅色印跡。

丁建生回頭看了看郭德栓,故作輕鬆的看著郭德栓,說道:“還叫我專員,過了今天就不是了。以後可要改口了,在這樣叫下去,會鬧出笑話的。”

郭德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一直手撓著自己的後腦勺,這個動作是郭德栓的招牌動作,隻要郭德栓說了什麽令自己難堪的話,或者做了什麽錯事,都會不由自主的撓著自己的後腦勺。

“我知道了。過了今天我一定改。”郭德栓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對丁建生說。

丁建生看著郭德栓黝黑的有些亮光的臉龐,感覺到她的牙齒在初升的太陽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眼。

曾幾何時,丁建生或許就是看上了郭德栓這麽一口好牙,丁建生還記得,當年自己和父親喬裝打扮到集市上送情報,父親就是摸著牲口市場上的牲口的牙左顧右盼,並且和接頭人在袖口裏麵來回的擺弄著什麽。

丁建生對那個鏡頭記憶猶新,一直到現在,丁建生還會時不時的想起來,因為丁建生記得,那頭牲口的潔白整齊而且看起來很堅硬的牙齒就暴露在她的兩眼前麵,離的很近,似乎要貼起來一樣。

正當丁建生專注的看著那頭流著唾液的堅硬整齊的牲口白牙的時候,父親快速的把一樣東西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麵。

當時丁建生記得很清楚,父親把那樣東西從自己的脖子裏塞進去的,當時父親的手冰冷,冷的像是是一塊從來都沒有融化過的冰塊。讓丁建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機靈,接著又是一個冷顫。

丁建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父親就拉著丁建生快步離開,剛走兩步就開始奔跑。由於丁建生並沒有意識到父親有奔跑的意思,所以,剛剛開始起步奔跑的時候,她被父親硬拉著差一點奔跑。幸好,丁建生已經有足夠的經驗,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邁開步子,像是射出的劍一樣,嗖的一聲竄出好遠。

丁建生的奔跑速度在當時的隊伍裏是出了名的。剛開始父親並沒有在意,當丁建生好幾次通過自己快速的奔跑,把幾隻野雞攆得滿山跑,直到野雞筋疲力盡,丁建生很輕鬆的把野雞提在手中的時候,父親才意識到丁建生的作用。

從此之後,丁建生都出色的發揮了自己的奔跑強項,圓滿的完成好幾次緊急任務,現在,幾乎每次,父親都會帶著丁建生傳遞收**報,為此,丁建生也樂此不疲,因為每次辦完事之後,父親都會帶著自己吃次飽飯,偶爾又一次父親忘記了。楊叔叔也會替自己補上的。

這種情況下,丁建生不用多想,甚至根本就沒有經過大腦思考,

她就意識到危險來了。

最近丁建生有好幾次聽到楊叔叔和父親談話,都談到了黎明前的黑暗這個詞語。雖然丁建生並不是太明白,究竟什麽是黎明前的黑暗,但是她憑著自己以往的經驗,和近年來自己的觀察,丁建生知道,現在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

當丁建生意識到黑暗來臨的時候,她撒開了雙腿,讓自己的兩條長腿任意的奔騰起來。隻見丁建生左衝右突,不停的變換著步伐,不停的轉變這方向。

丁建生很快就把父親丟在了身後。她聽到父親在她的身後大聲喊,“生娃,快跑,找你楊叔。”

如果在這個世界上丁建生有佩服的人,那麽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父親,另外一個就是楊叔叔,其實在丁建生的心裏,他們兩個人雖然有值得自己佩服的地方,但是說真的,丁建生還不把他們當成自己最佩服的人。因為父親和楊叔叔都沒有他跑的快。沒有她那樣的長腿。

丁建生終於甩開了後麵的尾巴,雖然有好幾次自己差一點被人摁倒在地,但是每一次丁建生都會突然加快速度,或者突然放慢速度,再不然就是突然變換方向,總之,丁建生靈活多變的步伐讓她順利的把敵人甩在了身後。

丁建生故意在舊城裏繞了兩圈,她確信後麵真的沒有人跟上來之後許,丁建生才想到了去找楊叔叔。他在城裏的老房子裏轉來轉去,鑽來鑽去,就好像是一隻小老鼠一樣,在自己的獨有的路線上來回的穿梭,直到真的確定沒有任何危險的時候,丁建生才從一條隱秘的小路上向山上走去。

H城可以說是三麵環山,周圍都是連綿不斷的群山,站在H城的最高處,隻能看到朦朧又朦朧的山脈,還有圍繞群山漂浮的薄霧輕煙。

“快了,快了,都看見頭了,在努一把力,孩子就生出來了。”婦產科醫生提高了嗓門,大聲的喊叫著。似乎是在對產婦吳英鼓勵,也是在向門外的丁建生報告。

丁建生聽到了婦產科醫生的呼喊聲,而且從呼喊的聲音中丁建生可以判斷出,這個醫生已經有些疲憊了。要不然她的聲音不會這麽沒有底氣,盡管她所發出的音量很高,自己聽的也足夠清楚,但是語氣中透著的那份勉強,丁建生還是聽的出來的。

難道真的要讓我丁家絕後嗎。丁建生在心裏問蒼天,也是在問自己。說實話,丁建生是一個標準的唯物主義者,而且也是一個很堅定的無產階級信仰者,他不相信任何違心的事物。

可是現在,丁建生不由自主的在內心裏責問蒼天,難道自己丁建生想要擁有一個孩子竟然這麽困難嗎。

丁建生記得很清楚,周圍的朋友家生孩子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事情,到了一定時候,他們自然會抱著孩子出門,可是自己呢,已經連續兩次希望落空了。

蒼天也太不公平了,那幾年,生活還異常貧困的時候,很多人都餓著肚子,吃不飽飯,可還是有接二連三的孩子出生,似乎生孩子是一件很簡單,很平常的事情。就好像是產婦放了一個屁,孩子就輕鬆的生出來了。

對於自己,怎麽就變的這麽困難,這麽曲折,這麽艱難呢。丁建生在心裏告訴自己,哪怕是重過雪山,再過草地,艱難也會有度過的時候,不相信我丁建生就邁不過這到坎,就翻不過這座大雪山。

丁建生看了看郭德栓,郭德栓的額頭上都冒著細密汗水,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顯示的格外的明亮。加上郭德栓黝黑的臉龐,給丁建生一種油光光的感覺。

郭德栓正在進行低頭看腳,踮起腳尖抬頭看屋子的動作,她突然看見丁建生正在關注自己。就趕緊戰好,對著丁建生尷尬一笑。右手又不由自主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

“德栓,是不是有啥事啊。看你的樣子比我還著急。”丁建生依然是故作輕鬆的口氣。

“大姐進去那麽長時間了。我有些擔心大姐。”郭德栓說。

“是啊,已經十多個小時了。”丁建生看了看自己手腕中的表,皺著眉頭說到。

自從吳英的肚子有了動靜,醫生到達指定的位置,丁建生看著他們出出進進,忙忙碌碌的已經進行了十多個時候,每一次都說快了快了,可是每一次都依然還是快了快了。

丁建生此刻都有一種衝動,想要進去幫幫忙忙。可是丁建生心裏清楚,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且很多事情離開她都玩不成,但是對於女人生孩子這件事情,還真不是她幫忙的事情,而且她也幫不上忙。

丁建生心裏很清楚,即使她進去幫忙了,醫生們也不會說什麽,不過那樣隻會是越幫越忙。

“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丁建生看著郭德栓一臉無奈有焦急的樣子。

郭德栓說“專區幹部來了好幾撥了。都被我給擋回去了。”

“哎呀,我差點忘記了。”丁建生變的大驚失色,她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犯了一個嚴重性的錯誤。自己差一點忘記一件大事,如果不是郭德栓的提醒,自己就要錯過這個曆史性的時刻了。

“專區今天正式掛牌成立H市,這麽重要的時刻我怎麽給忘記了。”丁建生自言自語的說。像是在責備自己,也像是在抱怨郭德栓。

郭德栓說道“咱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站在這裏,整個人整個心都在大姐身上,哪裏還顧得了那麽多。在說了。啥事也沒有大姐生孩子重要。”

“你這個郭德栓啊,跟了我這麽幾年,一點長進都沒有。”丁建生指著郭德栓說。“你守在這裏,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我現在立刻趕到市裏去。”

丁建生在心裏早已經把H專區當成是H市了。作為這個曆史性時刻的見證者,作為這個城市發展的親曆者,丁建生對於這個城市的發展和這個城市的一切都傾注了很大的感情。

大街上到處洋溢著熱情而有快活的氣氛。剛剛沉悶的的思想已經被丁建生暫時的放在了腦後。丁建生一邊在大街上快步的走著,不停的看著自己手腕中的表。

手表是父親送的,丁建生記得很清楚,父親吧這個手表帶在自己手上的時候,語重心長的對自己說了一番話。

“孩子,這塊表是你楊叔叔犧牲時候留給你的,作為一個紀念也是一個念想。你不要忘記過去,跟更不要忘記你楊叔叔。我們兩家的關係不是一般的關係。我和你楊叔叔也是過命的交情。可以這麽說,如果不是你楊叔叔,此刻站在這裏和你說這番話的人就是你楊叔叔了。生娃,記住,你楊叔叔也是你的爹,也是你的親人。等到將來找到了你楊叔叔的孩子,你一定要把她當成親兄弟一樣看待。你知道嗎?”

當時丁建生聽父親說這一切的時候,激動的是滿含熱淚的。因為楊叔叔的笑臉和楊叔叔帶著自己到H城吃紅燒獅子頭的情景又浮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自從和父親的那次談話之後,丁建生工作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忘記那天父親對自己說的那麽一番話。

不過多年來,唯一讓丁建生感覺到遺憾的是,依然沒有找到楊叔叔的後人。父親通過以前和楊叔叔一起參加革命的戰友,也隻是知道了楊叔叔的老家在離H城有一百多裏地的F城,可是多年來,自己和父親去過F城此次,依然沒有找到楊叔叔後人的任何蹤跡。每次想到這些,丁建生都覺得很遺憾,感覺到很對不起楊叔叔。

丁建生雖然一心隻是著急著趕往市委大院,但是她還是感覺到了路上的一切,所有人似乎都麵帶微笑,又似乎是麵帶春風,走起路來也和自己一樣呼呼生風。

終於,丁建生緊趕慢趕,還是趕在揭牌儀式開始之前趕到了H市委大院。丁建生看到,市區的領導還有省裏的領導,以及父親都在。

丁建生沒有主動上前給他們一一打招呼,她隻是不動聲色的站到了自己改站在的位置上,靜靜的等待揭牌儀式的召開。

不一會,會場上就響

起了熱情洋溢的喇叭聲,**昂揚的音樂聲把所有人都帶到來一個全新的境界。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的**漾起春風,熱情洋溢的氣氛彌漫了整個會場。

喇叭聲剛剛結束,不遠處就想起來屁啦帕拉的鞭炮聲,鞭炮聲震耳欲聾,喚醒大地,讓所有人都有一種想要捂起耳朵的衝動。

鞭炮聲過後,就是經久不息的鼓掌聲。丁建生覺得,自己的兩隻手都在發燙,已經有些麻木了。但是她還是機械的把雙手不停的合擊砸一起。

此情此景,似乎隻有這麽一個動作可以做。即使有人會因為手掌麻木,因為胳膊酸疼,想要停下來,但是在掌聲的汪洋大海中,你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機械的繼續拍擊雙手。

終於,會場是平靜了。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一個點上。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丁建生看到,父親滿頭銀發,滿臉滄桑。

可是,在太陽光的照射之下,父親似乎變的意氣風發,鬥誌昂揚了,看父親昂著頭,挺著胸,筆直的站在話筒前,手中還拿著一張紙。父親看了看所有人。主席台下的各個方向,包括主席台上。

然後父親輕輕的拍了拍話筒,開口說道:“我們迎來了曆史性的時刻,我們迎來了新的明天的開始,我們見證了H城的曆史,我們印證了H城的傳奇。同樣,我們也在創造著H城的曆史,也在繼續著H城的傳奇。H城從今天開始會有一個新的名字,會有一個新的開始,會有一個新的曆史。而新的曆史就要有我們在座的各位去創造,去努力。當時,我們在回顧曆史,在創造曆史的時刻,我們不能忘記曾經那些構成曆史的人們,使他們讓我們認識了曆史,對過去有了記憶,對H城有了回憶.......”

父親**洋溢的講話似乎把我帶入了另外的一個境界當中,我似乎有回到了過去的那個年代,似乎有回到了那個我靠著雙腿不停奔跑的年月,似乎讓我看到了在會場的某一個位置楊叔叔正在朝著我笑,衝我招手。

丁建生正在享受這份愉悅的分享的時候,被身後站著的同事輕輕的推了一下,同事輕聲的說道“你的秘書郭德栓在後麵叫你呢。”

丁建生正沉浸在會場的氣氛當中,正陶醉在父親的慷慨激昂的演說當中,突然聽到郭德栓的名字,丁建生立刻打了一個機靈,回過神來,想到了什麽。

丁建生在內心深處,都有一種恐懼,他都害怕看到郭德栓。並不是丁建生對郭德栓有什麽厭惡,隻不過是丁建生知道,郭德栓這個時候來一定是來給自己報告什麽的。

至於郭德栓報告的結果,丁建生不敢去想,甚至連猜測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丁建生還是鼓起勇氣,回頭衝身後的同事微笑一下,然後看向郭德栓。

丁建生看的很清楚,郭德栓黝黑的臉龐正對著主席台,太陽光下的黑臉和白牙顯示的更加的鮮明。此刻,丁建生看到,郭德栓頭上頂著一朵花,那種黑葉子白色花的無名花。不用問,郭德栓帶給自己的一定是好消息。

丁建生回頭看了看主席台上正在發言的父親,嘴角上掛起了熱情洋溢的微笑。父親並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丁建生,她依然全神貫注的看著台下,依然聲情並茂,感慨激昂的演說著她所經曆的那些**燃燒的歲月。依然向眾人表達著她熱情澎湃的感情。

丁建生剛剛走下主席台,郭德栓就輕輕的推開站在她前麵的幾個人,幾乎是跑著拉著了丁建生的胳膊。激動萬分的笑著說:“生了。生了。”

丁建生雖然也很高興,很興奮,但是她表麵上還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摸樣。似乎她根本就沒有i聽懂郭德栓到底說了些什麽。

“生了。生了,大姐生了。”郭德栓看丁建生沒有說,以為丁建生沒有聽懂自己說的什麽意思。她使勁的咬著丁建生的胳膊,加重了語氣。

如果不是此刻丁建生父親在台上發言講話,他那聲若洪鍾的聲音通過大喇叭的傳遞格外的響亮的話,丁建生相信,周圍的所有人都會一起看向郭德栓了。

丁建生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了。隻要是生了。不管男女,總算是生了。丁建生一臉的輕鬆,嘴角掛著幸福的漣漪。

郭德栓似乎沒有看頭丁建生的表情,或者沒有注意到丁建生嘴角掛著的淺笑,她依然固執的搖晃著丁建生的胳膊,幾乎是大聲的喊說道“生了,生了,這次大姐真的是生了。”

丁建生被郭德栓弄的苦笑不得,看著郭德栓比自己還要激動的樣子,丁建生無言以對。停頓了一會兒,丁建生真的害怕郭德栓依然發揮她剛剛不屈不撓的精神,會繼續和自己的胳膊過不去。

丁建生敷衍著郭德栓不停的點頭。口裏不停的說著:“好,好,生了好。”

郭德栓還想在說些什麽。丁建生真的是怕了,她還沒等郭德栓開口在說什麽。趕緊先開口封住了郭德栓的嘴巴。

“你回去照顧好大姐,會開完我就立刻回去。”丁建生鄭重的看著郭德栓。

郭德栓跟了丁建生好幾年,深知丁建生的脾氣。平時丁建生一般不發火,是很少見的好脾氣。特別是對她這樣的首長人物來說。

盡管丁建生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什麽樣子的首長。可是,在郭德栓看來,丁建生就是很大的首長了。最起碼要比老家村子裏的村長大的多。

所以,盡管丁建生沒有在郭德栓麵前擺過首長的架子,拿捏過首長的姿態,郭德栓對丁建生還是很敬畏的,特別是當丁建生此時此刻,如此關鍵的時候,自己在這樣糾纏著丁建生,即使自己給她帶來的是比天還要大的好消息,丁建生還是會訓斥自己的。

郭德栓很聽話,黯然退場了。丁建生把郭德栓打發走了之後,迅速不動聲色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是此刻,父親的發言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隆重的揭牌儀式了。

丁建生看到,那塊白底紅字的照片被鮮紅的綢子遮蓋的嚴嚴實實,不過很快,父親會親手揭開紅綢子,把寫在白底木牌上幾個大字暴露在金燦燦的陽光之下。

不過這些,對於丁建生來說,都不是那麽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丁建生的心,包括她的魂都似乎跟著她郭德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回到了妻子的床前。

所以,當丁建生的思緒飛揚之後,揭牌儀式是怎麽進行的,都進行了什麽,丁建生都沒有在腦海中留下什麽過於深刻的印象。她就好像是一個木偶一樣,機械的運動著。一切進行的都是那麽按部就班,看起來有條不紊。

“看你的樣子很是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揭牌儀式結束之後,當所有人都準備離場完畢之後,父親有意的放慢了腳步,和丁建生走在了一起。

“吳英生了。”丁建生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小聲的對父親說道。

丁建生明顯的感覺到,父親的腳步遲疑了一下,準確的說,父親右腿賣出去之後,左腿沒有及時跟上,不過這個過程隻是停留了三秒鍾左右,但是丁建生還是很明顯的感覺到了。

“好啊,好啊,太好了。”父親平靜的語氣一連說了三個好。

雖然父親的麵部表情依然是那麽一副平淡如水的樣子,但是丁建生還是從父親的口氣中聽出了激動,感覺到了血濃於水的親情,似乎突然間,祖孫三代人的血脈緊緊的連接在了一起。有了很強烈的心靈感應。

“會後先不要回去,我們一起去你楊叔叔的老家一趟。”父親依然是剛才那麽一副表情,不過口氣似乎比剛剛從父親口中說出的那三個好還要有感情,感情還要豐富。

“好,我知道。”丁建生內心遲疑了一下,但是腳步並沒有遲疑,她很快應承了下來。

在丁建生心裏,她雖然很想看看自己那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但是,對於丁建生來說,楊叔叔的一切勝過自己包括父親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