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相距約有五百步的大軍,隔著殺氣湧動的戰場,彼此對視,散射的精光中,誰都不肯示弱於人!
小誌單人獨騎,屹立在整個大軍的最前麵,銳利的眼神掃視著戰場另一麵的敵軍鐵騎,眼底閃爍著無法掩飾的讚賞之意。
目前統領那支鐵騎的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但是五千餘鐵騎仍然顯示了絕佳的戰鬥素質,屹立如林,不動如山,五千餘騎沒有一人一馬有任何異動,就那麽靜默的立著,明晃晃閃亮的騎士長槍平舉胸前,濃鬱勃然的殺氣層層疊疊的洶湧而出,使得空氣裏滿是令人不安的危險氣息!
剛剛發生在他們身上的那一場大敗,難道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意誌嗎?這是一支怎樣的軍隊啊!
小誌的心底微微的寒戰,不知道自己戰前的布置能不能起到作用,如果起不到的話……今日的傷亡將難以估量!
蛇無頭不行,即使是西涼鐵騎,也需要一統兵將領的臨陣指揮才能發揮威力,在呂布出征,張遼戰死的當下,擔下這一重任的變成了徐榮,一個不怎麽令人信任的人物。
“大人,我上去了!”偷偷抹了抹額頭的虛汗,徐榮一臉希冀的看著陳宮,似乎希望從對方口中聽到些更加靠譜的破敵妙計。
陳宮心中喟歎,臉上絲毫不動聲色,淡淡的說道:“將軍,此戰我軍已勝券在握,你隻需鼓勵將士,奮力向前即可,呂布將軍的人馬,很快就會回來了!”
提起了呂布,徐榮渾身一震,臉上流露出了近乎盲目的狂熱之情,剽悍之氣勃然而出,嘶聲吼道:“諾!”
說完轉身即走,身影決然!
陳宮默默的看著那一道熱氣沸騰的身影,不由得微微搖頭:“連我都不知道呂布何時能趕回,你又怎麽會知道?愚昧的人哪~~~”抬眼望向了遠方,不知為何,一絲絲不妙的感覺,始終籠繞在自己的心頭,揮之不去!
“鐵騎將士,可敢隨我踏破敵陣,為死去的袍澤,為張遼將軍報仇?”雖然聲勢略顯不足,但是徐榮的鼓動,仍然激發起鐵騎將士的仇恨和血性。
“殺!殺!殺!”不需要多餘的語言,一個最冷酷的字足以宣泄出眾人心目中的殺意。
“好,全軍都有,隨我,衝!”徐榮揚刀怒吼,率先縱馬而出,緊接著,轟隆的鳴雷聲響徹戰場,整個大地,都在顫動!數千鐵騎,組成一道鋼鐵的洪流,漫過戰場,呼嘯澎湃著,傾軋向了敵軍!
三百五十步!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就連徐榮,都被這萬馬奔騰的龐大宏景所刺激,眼睛裏滿是通紅的血色,猙獰間透出了絲絲的殺氣,口中不住的呢喃:“近些,再近一些!”
隻要是在平原開闊地帶,在鐵騎的衝鋒之下,再多步卒組成的防禦都是徒勞的,這一點早已在之前的無數次戰鬥中得到了驗證!
二百步!
五千餘名鐵騎將士,齊刷刷的舉起了手中長槍,整齊的動作透出了絲絲冰涼徹骨的寒氣,配合著眾人臉上透著冷血猙獰的殘酷笑意,顯得格外可怖!
很快,就可以盡情的殺戮了!想及此處,整支鐵騎大軍都好似被死神附身,殺氣濃烈到了巔峰!
“放!”
小誌駐馬不動,冷眼凝視著幾乎已近在眼前的鐵騎,絲毫不見懼色,隻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冰冷的詞匯。
“放!”飄揚的軍旗,向全軍傳達了明確的指令。
全軍前列的兵士,齊刷刷的蹲了下來,長槍收起,巨盾平放,露出了一直掩藏至今的事物!看到那密集排列不下五百架的“東西”,陳宮的臉色突然發生了劇變!變的鐵青!
踏弩!
“放!”第三聲命令響起,踏弩,發出了久違的咆哮聲!
“嘶嘶~~~~嗖嗖嗖~~~~”五百餘支碩長的弩箭,****而出,劃破長空宛若長虹,覆蓋向了飛馳的騎兵。
“嘭嘭嘭~~~~”結實而沉悶的撞擊聲此起彼伏,無數倒黴的鐵騎與****而來的弩箭迎麵相撞,當場被釘飛向天,盤旋著撞到後麵的袍澤,然後一起共赴黃泉!更有不少戰馬同時被兩,三支箭擊中,龐大的馬身竟然被射的直立起來,發出驚恐至極的哀鳴,然後重重的栽倒在地!
刺耳不絕的慘呼聲,響成一片!
“放!”小誌的聲音依舊沉著。
踏弩的兩次發射之間需要裝填“彈藥”,雖然在賈詡的改進之下,這個時間已經被大大的縮短,但在這寸秒寸金的生死戰場,仍然顯得不夠,所幸小誌的箭矢攻勢,不是隻有踏弩而已。
三千名早已嚴陣以待的強弓手,齊齊舉起了手中的強弓硬弩,漫天飛舞的長箭,再次抽空了鐵騎士兵肺腑中的空氣!
“砰~~砰砰~~砰~~~”
徐榮的眼睛充血的似乎隨時可以掉出來,鋼刀舞動,在身前構築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刀網,將飆射向自己的羽箭全部撥開,並不因此而停下腳步!
“低頭,加速,衝過去!衝過去!”徐榮嘶聲怒吼,軍中一眾將校同時發出了同樣的呼喝聲,督促鐵騎衝過這一段亂箭編織的死亡地帶,與敵近距離搏殺!
奔馳中的鐵騎將士,至此顯示出極佳的戰鬥素質,眼神中滿含著無畏的厲芒,穩穩的操控著戰馬,一個個熟練的在戰馬上做著閃躲,同時急催戰馬加速衝刺!這樣的情形,他們已經經曆很多次了,也都非常的清楚隻要衝過了這最後不到一百五十步的死亡區域,便海闊天空了!
天上,亂箭在囂張的飛舞,地麵,踏弩在肆虐著咆哮,箭矢如蝗,無休無止,一波一波地覆蓋向奔騰的騎兵,不時有中箭的騎兵和戰馬,栽倒在血泊中,被後麵趕來的袍澤踐踏成了肉泥,但盡管這樣,鐵騎的衝鋒之勢依然不減,暴虐的殺氣,更加旺盛!
血債,要用血來償!已經不到百步了,衝過去,將敵人殺個片甲不留,成為了鐵騎士兵不屈的信念!
“翻!”小誌依舊駐馬不動,沉靜的語氣,帶給了麾下將士無窮的信心。
聽到指令,咆哮著的踏弩瞬間熄火,隻有那數千強弓手,依然維持著穩定的拉弓射箭的動作,隻不過,將箭尖微微調高,指向了蒼天!
前排的盾牌手,同時站起,上千麵巨盾,再度巋然佇立,在指揮將官的呼喝下,同時翻到了另一麵!
異變陡生!
尚未升到當中的朝陽,散發出萬丈豪光,照耀在盾牌的另一麵,磨得異常光滑的銅片麵,驟然反射出更加刺眼的亮閃金光,激射入對麵奔馳的戰馬與騎士眼中。
“恢恢~~~恢~~~~”無數匹高大威猛的戰馬,突然發出了驚人的哀嘶,原本堅定向前的馬蹄驟然錯亂,衝鋒之勢頓挫,揚蹄嘶鳴中,也無法充分宣泄這些牲畜的驚愕和痛苦。
前麵的戰馬收住了馬蹄,後麵的鐵騎卻根本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一時收勢不住,便發生了嚴重的“撞車”!
“砰~~~嘭嘭嘭~~~~~”結結實實的撞擊聲震顫著騎兵的耳膜,無數的騎兵還沒有明白事情的原委,就被生生撞飛到空中,淒慘落馬,被踐踏成泥,而連人帶馬足有千斤的重量猛烈相撞,聲勢是何等的驚人!當數百匹戰馬同時摔倒時,地麵宛如發生了一場輕型地震,震撼的餘波遠遠擴散至遠方!前麵倒下掙紮的戰馬,瞬間又成為了後麵鐵騎的羈絆,一波一波的戰馬被連鎖絆倒,差不多倒下了近千騎後,其餘的鐵騎才勉強控製住了戰馬!
無數的鐵騎士兵,圓睜著迷茫的雙眼,注視著這一宛如夢幻的場景。
萬丈豪光,閃爍縱橫於整個戰場,一匹又一匹戰馬受驚於這道強光,栽倒於地,就連馬上的騎士也感到瞬間的暈眩和視線不清,再也來不及遮擋那仍在頭上紛飛飄舞的亂箭!
而將最後的三千強弓手也動員起來,小誌大軍的羽箭攻勢,瞬間變得更加猛烈!
狂風驟雨般的羽箭在空中呼嘯不止,生生不息,原本洶湧澎湃,似乎能夠吞噬一切的鐵騎,也隻能在這般密集的箭矢攻擊下,像沒頭蒼蠅一般處處亂竄,慘呼之聲不絕於耳,一排一排的騎兵被箭雨牢牢的釘死在地上,更有不少騎兵甚至被射成了豪豬!整個場麵震撼而嗜血,看得鐵騎將士失魂落魄,但看在小誌大軍的眼中,卻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感覺!
暴虐無匹的衝鋒架勢,**然無存,強悍無敵的鐵騎將士,瞬間變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這般劇烈的變化,怎是一般人所能承受?整個鐵騎大軍的士氣,無可挽回的飛速渙散!
陳宮木然而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視著戰場上的一切,表情麻木,但心在滴血!他終於知道,敵軍為什麽要選擇地勢較高的地形擺開陣勢,那不僅是要抵消騎兵的衝擊力,更是為了擴大弩兵的射程,是以敵軍的強弩,射程幾乎可以達到五百步,幾乎覆蓋住了整個鐵騎大軍!他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麽周遭那麽多的丘陵地勢,敵軍偏偏選擇了這一處,因為隻有這一處,可以接收到那從東方射來的朝陽之光!
可是這一切,都太遲了!
士氣低落到穀底,衝擊力直降為零的騎兵,即使衝到了敵軍的陣中,又能有什麽作為呢?視線掠過戰場,看到那一片片有人無馬,或是有馬無人的慘象,看著那僅剩不到五成的鐵騎仍然在敵人的亂箭之下苦苦支撐,苦苦掙紮,陳宮感覺自己的心,從來沒像如今這麽涼過!
慘敗!冰冷的字眼,仿佛一支無形的利箭,將陳宮的心房刺穿。
“撤,撤兵~~~”輕聲發出了一聲好似呻吟的命令,陳宮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會有今日這般失魂落魄而又無能為力的境況。
沒等陳宮的撤兵命令開始傳達,偌大的戰場上,異變再度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