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有樣學樣,小誌學起了曹操在徐州戰場上所使出的招數,親自上陣為死戰中的將士擂鼓助威!
戰鼓聲聲,兼具節奏和力感,激發著將士們的鬥誌,向任城發起了一波又一波奮不顧身的猛攻,喊殺聲震天徹底!
曹軍撤入任城還不到一天,小誌軍已經一反常態,連著發動了三次攻城戰,絕不是之前的一味敷衍,而是確確實實要拚盡全力,拿下城池,消滅曹軍主力!
但是被仇恨激發了戰鬥力的曹軍防守的更加血腥而強悍,瘋狂的曹純竟然下達了死命令,要守城的兵卒將戰死的袍澤屍首用火點燃,棄於城下,不消半日,就在城下構築成一道用屍體堆積焚燒而成的隔離帶,惡臭熏天,更有層層的黑氣滾滾透出,每每令小誌的兵馬望之卻步,不敢再全力攻城!
整整一天,兩支軍隊在城上城下展開了血腥的廝殺,要麽戰,要麽被殺死然後棄屍於城下焚燒,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到最後堆疊在城下的屍首已經成山,且已分不清身份歸屬,因為一切都已經湮沒在了無情的大火之中。
攻城一天,付出一千多人的傷亡,但任城巋然不動,小誌鬱悶的直想罵娘來泄憤,卻看著傷疲不堪的將士,有話也無法說出口!
為了守城,曹純已經不惜一切,但卻正好擊中了小誌的軟肋。前番夾擊之戰雖然小勝,卻並沒有完全摧毀曹純的主力,還被其逃竄進了任城,依托堅固的城池,手中還有五千餘兵力,曹純完全可以固守不出,直到荀彧援軍的到來!
事實上猛攻一天而無果之後,小誌幾乎已經可以嗅到援軍到來的氣息,這下子感到惶恐不安的人,變成小誌了!
手中兵力已經不到七千,而且孤身犯境,後退無門,若真的被大賢荀彧領兵解了任城之圍,還逆轉了兵力的劣勢,那這場仗就輸定了!
尤其還不能忘記,糜芳那一路兵馬竟然也來到了任城下,心存不軌的企圖,也實在太明顯了些!
在中軍帳中負手來回奔走,俊臉上微微現出一抹愁容,待看到典韋滿不在乎的坐在一邊摳腳的舉動時,小誌臉上的愁容更加明顯了……
“典韋,速速派出最精銳的狼兵,前去聯絡張頜將軍的兵馬,命他務必突破一切阻礙,前來增援,至少,也要給我拖住荀彧的大軍!記住多派出幾人,走不同的道路,越快越好!”
“嘿,知道啦!”典韋懶洋洋的答應一聲,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帳外立刻響起一片腳步掠過的沙沙聲,眨眼間就消失不見,那是隻有狼兵也能擁有的過人輕功。典韋帶著一臉“完成任務”的詭笑瞥了小誌一眼,然後又自顧自的摳起了腳……
“你……”小誌一怒,瞪眼便想發作,猛的想起自己還暫時還打不過典韋,軍法對這個家夥而言也如同兒戲,你了半天也沒有下文,隻能頹然長歎一聲,轉向荀諶問道,“先生可有妙策解此危急?”
“主公,任城水脈還控製在我軍手中,城中又多了數千官兵,敵軍一定缺水,不出兩日,城池定亂!”
“兩日……緩不濟急啊,荀彧的兵馬隨時都可能趕到,到時候被兩路夾擊的就是我軍了!”小誌搖頭道。
“是啊……”荀諶鬱悶的撓了撓頭,“無論如何,都必須將曹純這一路兵馬擊潰,則荀彧勢孤,不戰即敗,關鍵還是得將敵人誘出任城啊!主公,可否再請糜芳軍出兵支援?”
“哼,休想!糜芳一軍滲入到任城附近,怎知他安得什麽心?說不定他打定了坐收漁人之利的主意,那我軍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哎~~~”典韋伸了伸懶腰,露出了常見的倦容,一般當典韋臉上現出這種表情時,距離他立刻進入昏睡狀態絕對不到十秒鍾……
“切~~~幹嘛非得幹那費力不討好的蠢事,幹掉那荀老頭的兵馬,效果還不是一樣的……”似夢囈般說完這句話,典韋準時的趴倒在桌案上,呼嚕聲震天響起。
帳內小誌和荀諶等人的臉色,卻已變了!
小誌疾步走到地圖前,在上麵比劃了幾個地名,突然轉頭問道:“荀諶先生,斥候上一次報告,荀彧的兵馬到達哪裏了?”
“金鄉!”荀諶立刻回道,顯然也想起了些什麽。
“恩,不到兩天的路程,完全來得及!”
“可是主公,若沒有張頜將軍的接應,單憑我軍恐怕也難以全殲荀彧一部啊!更何況若是曹純知曉我軍之計,出兵配合荀彧夾擊我軍,則我軍的情況同樣不妙啊!”
“嗬嗬,無論如何,結結實實的打野戰,勝算總比攻城大些!典韋這家夥,這次倒真的提醒我了!”看著已經進入死豬狀態的典韋,小誌無聲苦笑了一下。
見小誌已經下定了決心,荀諶知道自己隻需盡到提醒之責就足夠了:“主公設計之時,務必將糜芳那一路兵馬考慮在內啊!”
“恩……”沉吟了片刻,小誌臉色肅然,沉聲問向高覽:“我留給將軍三千兵馬,可有把握為我攔下任城之兵,不讓其幹涉我與荀彧的決戰?”
“主公放心,但叫高覽有一口氣在,也不會讓曹軍偷過一兵一卒!”高覽雙手抱拳,揚聲答道。
“很好!”小誌滿意的一笑,鄭重的將令符交到了高覽的手上。又細細叮嚀道,“將軍,務必隨時提防糜芳軍的動向,能避則避之,切莫硬拚,明白嗎?”
“是!”
“嗬嗬,我有一計,估計至少也能拖住曹純半天的時間呢!”小誌突然壞壞的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哦?請主公指教!”
“速派人將那曹昂的屍首,送到任城城下吧!”
荀諶眼神一亮,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任城,城樓上,曹純木然注視著身下這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七尺高的男兒,竟然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曹操的長子,曾經神采飛揚,自信到近乎自傲的翩翩佳公子,此刻已經隻不過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跟城外的森森白骨並沒有什麽區別!
身上那被小誌創傷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曹純卻恍若未覺,像個木偶一般機械的站著,矮了矮身子,似乎想彎下腰去撫摸一下自己的侄子,又似乎不敢,緊握的雙拳,不停的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啊~~~~~”慘嗷聲衝天而起,似鬼神般淒厲,曹純猛然揚刀指向天空,整個麵孔因憤怒而極度的扭曲,“小誌,我曹家定要你血債血償,血債血償啊!”
“曹將軍請節哀,還是速速將大公子埋了吧!”張範的臉色也是極度難看,卻仍然強撐著疲憊的軀體,和聲勸道。
曹昂身份尊貴,但身死之後的下場卻跟凡人沒什麽不同,還是要入土為安,曹純本想將曹昂的屍身帶回兗州的曹家墓園妥善安置,但到了那個時候,估計曹昂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所以……還是就地埋了吧!
“傳令,入夜後為子修下葬,我要親自為子修送行,除了必要的戒備兵將,其餘將官必須全部參加!”曹純斬釘截鐵的說道,身軀因悲傷而引發的顫抖,直到此刻也沒有停止,聲音聽上去也有些哽咽。
“是!”張範雖然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麵對此刻的曹純,他還是明智的選擇了遵令而行。
當夜,二更時分,位於任城東北角的官家墓地,風聲嘶嘶,哀聲陣陣,曹純絲毫不顧及身為領軍大將的身份,放聲慟哭,待曹昂的靈柩被放入墓穴的一刻,哭聲簡直變成了慘嗷,聽得人心底戚戚。
長歌當哭!雖說戰死沙場本是平常之事,但死的人是自己的侄子,換了誰都無法無動於衷的!曹純大口大口的喝著酒,最後將烈酒灑滿墳頭跟侄子痛飲,送他最後一程!
當曹純還在墓園中昏昏沉沉的時候,小誌已經率領著四千餘士卒,趁著夜色的掩護,悄悄的離營而去,急行趕路。
“典韋,方圓十裏的斥候都安排好了嗎?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行蹤,尤其是曹純的兵馬!”
“嗯,我把狼兵都派出去了!”明顯沒睡醒的典韋昏沉沉的回答。
“很好,讓那曹純盡情的難過吧,等他反應過來,我們早就走遠了!”小誌滿意的笑了笑,“典韋你當先開路,大軍以急行軍的速度開進,務必盡快找到荀彧的兵馬,決一死戰!”
“噢!”典韋明顯不樂意的答應一聲,還是縱馬跑到了大軍的最前麵。
曹純沒有料到的事情,並不意味著沒有別人料到,一直安營在任城外三十裏按兵不動的糜芳軍,也在深沉的夜色下,展開了自己的調動!
既是鬥力,更是鬥智,兗州之戰,終於走向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