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誌,郭嘉,賈詡三人降階相迎的禮遇,使得許攸受寵若驚,快走幾步,來到小誌麵前,俯身便拜:“在下何德何能,竟有勞丞相大人親自迎接,實在是汗顏,汗顏哪!”

“嗬嗬,子遠無需客氣,快,屋外寒冷,進屋中一敘!”小誌表現得謙卑有禮,拱手揖客,但那許攸卻愈加凜然,絲毫不敢怠慢,坊間傳言,這李大丞相絕對是一笑裏藏刀的人物,吃人都不帶吐出骨頭的,他笑得越燦爛,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就越多……

進入到內堂分賓主坐定,小誌溫然看著許攸,笑得異常和煦,貌似想營造一種和諧唯美的氣氛。

“子遠遠來辛苦,卻不辱使命,袁譚將軍心存漢室,赤膽忠心,日後青史之上,自然能留下萬古的美名啊!”不著痕跡間,小誌已經扣上了一頂碩大的帽子。

“嗬嗬,我主多年以來一直掛念聖上,奈何朝奉之路被那曹賊斷絕,多年來音信難達天聽,但天不絕我大漢,降下丞相這樣的英才,屢敗曹賊,興我漢室,我等今生才有麵聖的機會啊!”許攸侃侃而談,狀甚真誠,顯得尤為忠君愛國,但小誌肚子裏卻冷笑不絕,暗忖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

“袁譚將軍近來可好?今冬大雪肆虐,幽並更是苦寒之地,損失隻怕不小吧?”沒耐心跟許攸虛與委蛇下去,小誌幹脆切入正題。

果然此言一出,許攸那原本平和的臉色隱然閃過一絲陰霾,雖然他百般掩飾,但小誌卻看得分明,那一抹隱約可見的憂愁是騙不了人的!

“今冬大雪在我幽州前後共肆虐半月有餘,我幽州田地崩裂,糧食絕收,人民艱難求活而不可得,餓殍遍野,慘不忍睹啊~~~~”許攸長歎一聲,低聲道來。

“哦?”小誌神色一變,霍然站起,“竟有這等事?不想幽州災情竟嚴重至此,我支應不及,致使我大漢良民死於非命,實乃大罪也!”

“丞相不必如此,此乃天災,豈人力可以挽回?但我家主公有言,請丞相大人看在同屬大漢一脈的份上,速速調撥糧草,器械,錢帛入我幽州,暫解燃眉之急,我方願托庇於丞相麾下,以供驅策!”說著說著,許攸匍匐於地,哀聲請求,那模樣看著真叫一個可憐!

“哎~~子遠不必如此,既是袁譚將軍開口相求,我豈有不應之理?我即刻修書一封,子遠可持書麵見兗州管寧,令他調撥糧草赴援幽州,不得有誤!”小誌表現出十足的大義凜然!

“丞相厚恩,我幽州誓以死報~~~~”許攸長呼一聲,又要俯身施禮,卻被身邊的郭嘉扶起。

眼見此行重任之一得以解決,許攸明顯鬆了一口氣,麵容上僵硬之感驅除了不少。

“丞相……許攸尚有一事稟告,請丞相裁決!”

“哦?但講無妨!”心中知道終於要扯上正題了,小誌趕忙打起了精神。

“近數月以來,丞相麾下冀州兵馬以練兵為名,頻頻出現在我幽並兩州相接之交通要道,使我兩州不能兼顧,資訊,糧秣皆不能通過,我主顧及近一個月雪災泛濫,生恐並州百姓有難,幾番親自赴前線與彼軍交涉,令其讓開道路放我軍支援糧車通過,但那沮授就是不肯,請丞相憐憫我並州數十萬百姓性命,秉公裁決啊!”

“哦?竟有這等事?”小誌用那無比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郭嘉,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回主公,沮大人年前確曾傳書一封,言幽並邊境之地悍匪眾多,凶頑成性,不但為禍幽並兩州生靈,更數次潛入我冀州境地殺人放火,沮大人忍無可忍之下,才出動大軍意欲將那悍匪流寇連根拔起!怎麽,直到現在仍未盡全功嗎?”郭嘉也是一臉的茫然,環首與眾人相顧,眼神空洞,絕不似作假!

“原來如此……”小誌看向許攸,滿臉誠摯之色,“沮授此舉,也是為貴我兩方長治久安所考慮,悍匪凶頑成性,不尊教化,若讓其養成氣候,再圖之恐難矣!”

“丞相,吾也知道沮授此舉乃是好意,但如今兩州流寇主力已盡平,即使仍剩下些小角色,也無需勞煩丞相虎賁出動,我幽州軍足可代勞了!我主明言,願用駿馬五千匹為勞軍之資,隻求沮授先生退兵!”

“哎~~~”小誌長歎一聲,一臉無奈的看著許攸,“先生有所不知,那沮授自從被聖上封為冀州牧之後,大權獨攬,獨斷專行,已不大聽從我這丞相的調遣了!前番風雪甚急,我命其積聚糧草運往兗州,就被其百般拖賴,至今未曾交付,著實可惡!這一次恐怕也……”

“丞相~~~~”那許攸悲呼一聲,全身匍匐於地,悲聲呼道,“若如此,則我並州數十萬百姓危矣!請丞相念在百姓無辜的份上,救我並州一救吧!”

這下子,任郭嘉百般拉扯,那許攸就是賴在地上不起來了,把頭磕得砰砰響!

小誌沉吟半晌,才無奈歎道:“非我不盡力,實是愛莫能助耳!這樣吧,我求皇上下詔書一封,命沮授退兵,如何?”

“這……”許攸眼珠子一轉,似乎想到了這個提議的弊端,正待開口,小誌卻搶道,“除此之外,我也沒什麽好辦法了!”

“如此……就偏勞丞相了!”許攸無奈,畢竟主動權掌握在人家的手裏,隻能長揖施禮,然後緩緩站起。

“嗬嗬,子遠長途疲憊,我已命人擺下酒席,權當為子遠接風了,席上我們再談交割戰馬一事吧!”

看見小子那暖洋洋的笑容,許攸卻沒來由的心中一寒,再談下去隻怕籌碼就不隻那五千匹戰馬了,趕忙謊稱身體不適,告辭而出!

“哈哈哈哈~~~~~”直到許攸出了丞相府,屋內的眾人才爆發出齊聲的狂笑,豪情衝天!

“五千匹戰馬,看來那袁譚是真耐不住了!”郭嘉笑意不絕,目中精光連閃。

雖說幽州乃是產馬大州,但五千匹戰馬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袁譚能狠下心來拿出手獻給自己殺父殺弟的仇人,可見並州的情況,隻怕比許攸所描繪的更加不樂觀!

“恩,公則早在半年前便向我獻此計時,我尚覺得勝算渺茫,但如今看來,不出三個月,並州可得矣!”小誌朗聲歡笑,攤開桌角的地圖細細檢視,不住拊掌微笑,“公則妙計,公則妙計啊!”

半年之前,早在陳留之戰時,沮授便向小誌呈上密信,將其奪取並州的計劃和盤托出!

沮授的計劃很簡單,用一句話便可以概括——隔絕並州和幽州的物資聯係,將並州徹底孤立!

聽上去不可思議,但沮授硬是不可思議的將其實現了!

整個冀州北部,形如一把尖利的錐子,釘入幽並兩州的連接處,使得兩州真正相連的地方,邊境線蜿蜒不到五百裏!

沮授所做的,就是派遣精銳騎兵,以剿滅悍匪為由,悍然進入兩州邊境的三不管地帶,縱橫馳騁,一旦發現由幽州運往並州的各種物資,立刻化身為匪,搶之即走,不放一粒米進入並州!

為了提高劫掠效率,沮授授意在兩州邊境線上每隔十裏裝設一處烽火台,任何一處發現有運輸車隊的蹤跡立刻以狼煙示警,精悍的騎兵“搶匪”立刻出動,呼嘯而來,殺光士卒,搶盡物資,便立即遠遁不見!

幽州袁譚初始尚不以為意,以為隻是流寇猖獗,但田豐卻很快看出不尋常之處,幽並邊境之處確是有不少民風剽悍的宗族部落,並不買官家的帳,時而集體出動,劫掠物資,但卻從未曾如此厲害過,而且冀州軍大張旗鼓的開進“剿匪”,那“匪”卻越剿越厲害,竟屢屢跟押運物資的幽州軍激戰而絲毫不落下風!

袁譚屢次派人跟沮授交涉,但那沮授總是以流寇猖獗,屢屢侵擾冀州土地百姓為名,拒不撤兵,將幽並兩州的交通要道把持的死死的!

田豐領悟到沮授的險惡用意,屢屢向袁譚痛陳厲害,甚至建議即使刀兵相向,也務必奪回兩州交通之地!但那袁譚畏懼小誌的實力,不敢輕易挑釁,兼之遼東公孫康這匹野狼屢屢伸出犀利的探爪,似有圖謀幽州之意,袁譚更加不敢輕動了!

並州的情況,在沮授毫不留情的劫掠下,很快陷入到困境之中!

並州以北乃是漫漫肆虐的黃沙,凶悍蠻野的鮮卑拓跋部虎視眈眈,並州以西乃是一望無垠的遼闊草原,名為羌胡的草原野狼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湊上前來,啃上一口,帶下滿口的血肉!

邊境跟少數民族的部落接壤,對於任何勢力而言都是一場噩夢!這些不尊教化,民風剽悍的漢子們徹底秉承來去如風,殺掠無情的宗旨,需要什麽,就湊上來搶什麽,管你是誰,都不留情!

邊境西北兩麵都與防不勝防的外族相接,南麵與仇敵曹操的司州接壤,北麵又徹底跟幽州斷絕了聯係,並州士民的處境,逐漸不妙起來!

若隻是這樣,並州尚可以自給自足,短期內並無顛覆之虞,但入冬以來的這一場連綿近半個月的狂風暴雪,徹底將並州拖入到深淵之中!

狂風暴虐,大雪紛飛,氣溫驟降,數不清的馬匹,牛羊紛紛饑寒而死,並州賴以維持的畜牧業瞬間就經受重創,接著便是大量的貧民百姓凍死,餓死,病死於街頭,就連並州治所晉陽,短短半個月中也有數千百姓死於非命,哀鴻遍野!

並不是所有的統治者都能像小誌那般,將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危急時刻,沮授下令開放冀州跟並州的幾處邊關,接納並州難民入境!這一手猶如為在黑暗中苦苦掙紮的數十萬並州百姓提供了一道救命明燈,百姓如潮水一般向冀州湧去!

短短十日間,湧入冀州的難民竟有七八萬之眾,並州南部幾大郡縣為之一空,民心大亂!

若非如此,袁譚也不會如此著急,派許攸千裏迢迢趕赴許昌,幾乎是祈求小誌放並州一馬了!

“主公,如此發展下去,不出三個月,並州人心物力將徹底崩潰,到時候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將之拿下了!”郭嘉毫不懷疑的說道。

“恩……此事若成,則公則之功,將彪炳千古啊!”賈詡的雙目熠熠閃亮!

“嗬嗬,我對公則很有信心!待並州到手之後,再趁勢滅掉袁譚,則中國北方盡在我手中矣!”

“到那時,放眼天下還有誰人是主公的對手?”

“哈哈哈哈~~~~~~”屋中眾人猛然迸發出齊聲的歡笑,縱橫的豪情,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