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叫做阿寧的女人有一頭墨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表情肅穆清冷，在皎潔的月色下仿佛月光女神。
她一個輕躍，□□由上往下劈砍，速度極快，令人無法反應。
胖子還未有動作，旁邊潘子一把槍杆子給擋了下來。堪堪在胖子額頭上方停住了。
當地一聲金屬鳴叫，刺得人耳膜生痛。胖子冷汗從臉側緩緩滑下，他往後退了一步，拿槍抵著人道：“我跟你無冤無仇，那老頭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阿寧身子一側，槍口從肩頭滑開，她仍是不發一語，往後跳離，手腕一轉，又朝潘子過去了。
潘子皺眉，他已經看了太多的同胞慘死，這種時候絕對不想再有人犧牲。所以他一直沒開槍，拿著槍杆子當盾牌用，擋來擋去。
胖子倒不這麽想，這些人和陳皮阿四一夥，那也算是幫凶，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他拿起槍上膛就要打，聽到聲音，阿寧一回頭，一手拿著刀，一手從腰後摸出把□□來。
砰地一槍，胖子躲過了，身後的牆麵上露出一個小洞來，子彈淺淺陷在裏頭。
嘖。
胖子清晰聽到阿寧嘖了一聲。
吳邪頭還有些昏沉，但燒卻是退了許多。
他看向陳皮阿四，“我不信你隻是想做研究。”
隻是做研究，根本不需要這麽大費周章，甚至還要讓自己的生命也陷入這種不確定的危險裏。
如果被咬了，根本是得不償失的做法。
陳皮阿四咯咯笑起來。
“早聽吳三省說過他侄子從小聰明機靈，看樣子卻是是個好苗頭。”他從口袋裏摸出葉子煙，那是很老式的自製手卷煙，現在已經很少看見了。
煙味很快在走廊上彌漫，帶著濃濃的植物味道，悶人得很。
“你要問我問題，可以，不過你也要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說著，突然一斜眼。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高大男人出列，一句話沒有，直衝向了吳邪身後的張起靈。
張起靈迅速後退，背撞在門框上，眼見對方的拳頭揮來，他往下一縮，伸手夾住那人手臂，順勢一扭。
按常理說，這人的手臂該斷了。可並沒有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吳邪定睛一看，這人的手臂上爆起青筋，肌肉起伏糾結在一起，拳頭上帶著鐵釘的拳套，正狠狠將張起靈扭轉過來。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和小哥勢均力敵。
他再看張起靈，男人依然麵無表情，並不驚慌，兩人拉扯半響，張起靈突然鬆手，矮身瞬間一個掃腿。
男人踉蹌一下，下盤不穩，被男人這麽一踹，登時往後坐了下去。
可他反應也很快，人在半空一扭身，雙手一撐地，腳下一蹬，整個身子朝前一個滾翻，起身，再次拉開架勢。
張起靈自然迎戰，男人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距離，留著寸頭，麵無表情，輪廓深邃，看起來不太像中國人。
那頭打到一處，這頭陳皮阿四吧嗒吧嗒抽煙，眯眼看著混亂的人影，道：“吳博士，你知道728嗎？”
吳邪相信小哥不會有問題，所以自己留著心神對付這個瘋狂的科學家。
他轉頭，目光直直地看向老頭，“聽說了。”
“張起靈說的？”陳皮阿四冷笑一聲，“他知道的也不過皮毛而已。”
吳邪不吭聲，等著他說下去。
“728是國內最大的秘密研究基地，可你以為隻有這一個嗎？不，H市有，L市，也有。”
這種秘密研究所都共享一些保密資料，同時綜合各種可能性，推進科學研究的進程。
它們都直接由□□總理直接管轄，不接受任何其他的任命書和調令，擁有絕對的權利和資金專項款，每年的科研費用都是一筆令人震驚的天價開銷。這其中還並不包括研究所內工作人員的工資費用。
這麽多錢，要從哪裏來？既然是由□□直接管理的科研所，自然花的都是納稅人的錢。
那些無從查起的，也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的巨大款項。
陳皮阿四抖了抖煙灰，看一眼吳邪，指著月光下阿寧修長妖嬈的身影，“你看那女人，阿寧，她為什麽要幫我，知道麽？”
吳邪心裏已猜到了幾分。
“她原本是一位運動員，看她的體格也該看出來吧？從小被選進國家隊栽培，家裏為了讓她有所成績，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給教練和組委會塞了無數紅包。可最後她也沒能登上奧運舞台，不是她沒有能力，不過是關係還不夠罷了。”
“運動員退役早，她十八歲時與最後一屆奧運擦肩而過，隻得退役離開，出了社會之後，什麽都不會。沒文憑，沒技能，很多東西她都絲毫不動，到頭來國家給了她什麽？家裏一貧如洗，年紀輕輕去給人當洗腳工，後來被黑社會的看中，培訓了一段時間後成了老大的保鏢。”
吳邪忍不住看了那頭的女人一眼，那張美麗的臉龐上毫無情緒，眼眸冰冷。
“你再看這個。”陳皮阿四又指了指和張起靈打在一起的男人。
“他以前有自己的健身會所，生活幸福，隻因為得罪了政、府領導，沒給他包養的小三辦理打折優惠的健身卡，一家人就遭了滅頂之災。孩子被私立學校以品行差的理由拒收，妻子被單位開除，他自己的健身會所也被施壓，最後開不下去。一家人窮困潦倒，還背著巨額房貸，二人曾去給那領導下跪道歉，卻依然沒得到任何諒解。最後妻子跳樓自盡，留下他一人給別人當洗腳工撫養孩子。”
吳邪動了動喉嚨，沒能說出話來。
“你覺得他們為什麽跟著我？嗯？”陳皮阿四呼出口煙氣，“你說得沒錯，我本意並不在研究上，我還有更大的事要做。”
吳邪隱隱猜到了什麽，可他不敢相信。
“你……難道……”
“你已經猜到了，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呢？”
吳邪：“難道你放任僵屍人，又暗地裏有控製他們的藥物，為得是對付……這個國家……”
“準確來說，是對付國家高層。”
陳皮阿四淡淡道：“這個社會黑暗麵的事還多得很，遠遠不止我提的兩個例子。不過你出生良好，根本不會遭受這一切。”
說到這裏，陳皮阿四的眼眸深了些，也利了些。
“當年我和吳三省在同一所大學，因為他家世代都是科研人員，從小就光環籠罩。畢業也順利被招聘。可我做什麽都不順！你知道我走到今天這一步，花了多少年？嗯？”
他指了指自己兩邊雪白的鬢發，“你看看，我用了多少年，才有了現在的地位？而他！你叔叔！早就在這一界留下了各種名頭。”
可有人認識他陳羅生嗎？沒有人知道。
他被招去科研所，薪水再高，也不過做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頭的高級科研，甚至連檔案也被抹消。
意外中讓他發現了新型細胞，讓他發現了這種細胞的好處，雖然自己也差點死於那場災禍裏。但既然活下來，就說明老天爺給了他一次揚名立萬的機會！
他要組織出自己的僵屍軍團！對抗政、府，推翻如今的統治，由自己，親手改變曆史。
曆史課本裏的東西第一次真正在自己麵前展開，他站在一個改革的十字路口，興奮，激動，讓他的表情猙獰扭曲。
吳邪捏緊了手指，“犧牲這麽多人，去完成你所謂的大義，那從一開始就不是大義！”
陳皮阿四低低道：“那有什麽關係？我有這個理由就好了。”
吳邪震驚了，他看著這人，還沒想出後半句該說什麽，卻突然被陳皮阿四拉了過去。
冰涼的槍口抵在了太陽穴上。
“都住手。”他懶懶道，吐掉煙頭，眯起眼，“你們再反抗，我就開槍了。”
張起靈回頭一看，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月光灑在他半邊臉上，讓那隱藏在黑暗裏的那一側臉仿佛修羅。
陳皮阿四扣動扳機，“你，別想出什麽花樣，乖乖聽我吩咐，我就放了他。”
張起靈盯著吳邪看了會兒，才慢慢將實現轉到陳皮阿四臉上。
他放下了刀。
放下的一瞬間，拳套就揮了過來。
鐵釘打在男人臉上，瞬間青紫起來，刮出可怕的血痕。
吳邪心一下涼了，隨即爆起怒意，大吼：“我X你大爺！！你他媽住手！！”
張起靈唾出一口血，轉臉冷冷看著男人。
男人仿佛沒聽到吳邪的聲音，抬手，左邊也來了一拳。
張起靈被打得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一下撞在牆麵上。
鼻血也跟著流了出來。
吳邪目眥欲裂，剛一掙紮，被槍托往腦袋上砸了一下。
“別動，否則我真的殺了你。”陳皮阿四冷冷道。
吳邪隻覺一陣頭暈眼花，腦子裏嗡嗡直響，那頭胖子大吼，“你們他媽的太卑鄙！！”
潘子被陳皮阿四瞪著，也慢慢放下了槍，又將胖子拖過來，搖頭，阻止他亂說話。
阿寧便收刀回鞘，站在一邊，也不說話。
吳邪眼前黑了半天，才終於又能看見東西。他目光急掃，見張起靈坐在牆下，眼睛下都腫了，一團碩大的烏黑。
心裏頭痛得發緊，隻想把那大塊頭拖過來暴打一頓，無奈現在卻是階下囚，隻能眼睜睜看著。
“我說什麽，你做什麽。”陳皮阿四對著張起靈道：“敢反抗，他就死定了。”
張起靈不答話，陳皮阿四便道：“把你自己的刀撿起來。”
張起靈慢慢蹭起來，走到刀邊，彎腰撿起刀來。
陳皮阿四一笑，那表情無比猙獰，又仿佛帶著期待，“現在，劃你自己一刀。”
張起靈皺眉。
吳邪斜眼看老頭，“你想做什麽？”
陳皮阿四隻道：“照做便是。”
張起靈低頭，麵無表情地在手心劃了一刀。
鮮紅的血滴下來，陳皮阿四睜大眼盯著看，隔了會兒，就見傷口仍舊沒有愈合。
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沒錯！你就是唯一的解毒劑！！”
他這一番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吳邪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他被咬了，對吧？”陳皮阿四看著張起靈的手，“我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種病毒感染後，三個小時內會人會有異常，傷口會又癢又痛，繼而漸漸失去痛覺。十小時之內必定變異為僵屍人，無自我思考能力，傷口愈合極快，能抵禦一切病毒。”
“不過。”他頓了頓，道：“其實這種病毒在感染初期，就會開始顯露它的治愈能力。傷口會在短時間內凝結，血小板比常人高出無數倍，血會立刻幹涸。”
吳邪想起黑瞎子，他當時雖被咬傷，但確實很快血就止住了。
因為那時候小花正為他止血，眾人便沒有發現這一點。
他的目光落到張起靈手上，果見這人傷口依然在流血，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
心裏湧起強烈的興奮，他道：“你的意思是，小哥他沒有……沒有感染……”
後者自己也愣住了，看著手心裏的血，似乎十分不解。
“讓我告訴你原因。”陳皮阿四道：“在感染爆發後，我混進了解毒劑開發小組，而你也同樣混了進去，對不對？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那時候因為自己的想法還未付諸實現，他還需要更多的僵屍人，需要更大麵積的病毒擴散。所以他沒有拆穿張起靈。
而張起靈之所以無法拆穿自己，是因為陳羅生此人，照常理已經死在了728研究所裏。而他當時帶著□□，偽裝成另一個人，有全部的證件和身份證明。
張起靈因為是被科學家收養回來，在科研所雖有身份錄入，可在保密檔案裏並沒有他的任何資料。
科研所被炸毀，他的身份也就沒有了。就算他告訴所有人自己是假的，也沒有人會相信他。
可為了以防萬一，有人對自己提起警惕，既然張起靈一直在找單獨的機會解決自己，他就等他這樣做，裝做自己不知道他跟蹤，也不會打草驚蛇。
而那時候，某一天，他發現一件事。
吳邪的父親，帶著張起靈去了休息室，過了很久，二人才出來。
他擔心張起靈說了什麽，等他們走後，自己才進休息室查看。什麽也沒找到，卻發現垃圾桶裏有丟掉的針頭。
那時候，他心底隱隱有疑惑，但也隻限於猜測。
而如今，他肯定了，那時候吳博士已經研發出了解毒劑，第一個用在了張起靈身上。他是唯一一個，身體帶有免疫能力的人！
而張起靈經他一提起，他也想起這件事來了。
自己裝作和家人失散的災民，被研究所保護，暗地裏跟蹤陳皮阿四，想找機會解決這個罪魁禍首，為所有人報仇。
可他還沒找到機會，自己卻開始發燒。
所有人都很驚恐，害怕他傳染上了病毒，連他自己也這麽認為了。
那時候他隱隱聽到有幾個科研人員在說話。一個說，在沒成功之前，不能用人體試驗；另一個說，死馬當活馬醫啊，我們現在正需要實驗品。
最後，他被打了一針。所謂的退燒針。
可那之後他真的退燒了，身體也正常起來。幾個科研人員輪流問他話，又為他複查了幾次血，最後確定他沒有事。
而這時候，解毒劑研發成功的傳聞已經傳開來，緊接著之後，資料被盜，實驗室被毀，陳皮阿四從地下室偷放了僵屍人進入研究所，自己則再次逃離。
一切都真相大白。
所有人望向張起靈，原來解藥一直在他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計算失誤= =下章大結局，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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