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筆仙之怒(41)
不一會兒,江一姍見張格宇又從水中蹚了回來,手上捧著一團東西,兩個軍用水壺被左右挎在他的身上。
“你看我找到了什麽?”張格宇神秘地將手上的物什放到沙地上,在一端一拉繩,地上的這個物什慢慢變大了。
“充氣的救生筏啊!”江一姍有點失望,誰都知道這種橡膠救生筏隻能靠海水的流動航行,而在遠海水域,水流一天移動的距離很少超過八英裏。也就是說,靠救生筏是航行不了多遠的。
“你別著急啊,我有辦法。”說著,張格宇又折回到遊艇上,把遊艇上的五彩防水遮陽篷拆了下來。
他在島上找了根不大不小的樹枝,扒掉多餘的細枝和樹葉,往救生筏上一立,說:“你看,我們可以把遮陽篷當成帆布,把這根樹枝當成桅杆,我們不就有條帆船了嗎?你看這風是往南吹的,隻要順著風,我們一定能回到大陸。而且,根本不用到大陸,隻要往回走上幾十海裏,我們肯定能遇上漁船的。”這個遮陽篷盡管也被風浪撕裂了不少,但用來做他們的帆布還是綽綽有餘的。
“咱們不在這裏等人來救,自己漂出去,會不會太危險了?”
“反正在這裏等下去,不是餓死就是渴死,還不如賭上一賭。”
“我們還是再等等看吧,這場賭博會不會太大了?”
看著猶豫不決的江一姍,張格宇也泄了氣。畢竟,靠這麽個東西航行,的確不是那麽靠譜的事。
方文俊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他們倆,嘴裏還不停地嚼著。張格宇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走了過去:“我說,你別吃了,這麽個吃法,非得撐出毛病來不可。”方文俊卻嚇得往後一縮,又挺身而出,用手擋著身邊的野牛。張格宇不怒反笑了起來:“這一條野牛都歸你,全部歸你,沒有人跟你搶。要是不夠吃,喏,這些野牛全歸你。”見張格宇走開了,方文俊又繼續吃了起來,還時不時地瞄他們一眼,生怕他們把自己從野牛身邊趕走。
到了入夜時分,卻聽得方文俊不時在一旁哼哼,說上腹部有點膨脹和惡心。張格宇沒有理他。到了後半夜,方文俊呻吟的聲音卻大了起來,慢慢變成了呼號聲。張格宇隻得從他藏身的地方鑽了出來,那是由兩塊大岩石夾成的縫隙,他和江一姍晚上就睡在這裏麵,以躲避海島的寒風。
他往海灘邊走去,自從發現野牛的屍體後,方文俊就寸步沒有離開過,連睡覺也躺在野牛的身邊。在月光下,張格宇隻見方文俊捂著肚子在沙地上滾來滾去,樣子極度痛苦。張格宇問道:“你怎麽了?”
“哎喲,肚子疼!”
張格宇這才發現,方文俊身邊的那條野牛居然被他吃掉了一半。
“說了要你少吃點,這下真的撐壞了吧。”
“我才不少吃呢,盡管又經過了護理,但我腿上的蛇毒仍然越來越厲害,誰知道什麽時候才有人來救我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毒發身亡了。我寧願做個飽死鬼,也不當餓死鬼。”方文俊說著,又“哎喲哎喲”地滾上了。
張格宇隻覺得一陣惡心,他沒有理會方文俊,徑直回去睡覺去了。實際上他也沒有什麽辦法,畢竟手邊連顆胃藥也沒有。隻是在睡夢中,依稀還能聽到方文俊的哀嚎聲。
醒來時,卻發現江一姍已經不見了。他心裏不由得有點焦急,自從發生這麽多事後,他一刻見不著江一姍就有點不安心。他立刻鑽了出去,走出去沒多遠,卻見到江一姍就站在海灘邊上,他心中這才安定了下來。短短幾天內失去了這麽多同學,張格宇再也經不住任何打擊了。
江一姍靜靜地站在海灘邊上,見他走了過來,滿臉都是悲傷和不解的神情,她困惑地問道:“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我們還要死人呢?不是沒有筆仙了嗎?”
張格宇這才發現,沙地上滿是方文俊嘔吐出來的野牛肉,野牛肉幾乎還是一塊一塊的,鮮紅粉嫩。而方文俊直挺挺地躺在野牛旁邊,肚子鼓得高高的,渾身冰涼。他的衣裳上則是一些棕色的、咖啡色的**。棕色的應該是胃液,至於咖啡色,則是因為胃裏有血的成分。顯然,方文俊是因為在暴食野牛肉後得了急性胃擴張而死的。
“為什麽還要死人?”江一姍嘴裏念著,神色恍惚,“你說,是不是真的有筆仙?”
張格宇斷然喝道:“別瞎說了,方文俊是吃多了,撐死的。”
“我們真的能離開這個島嗎?怎麽到現在還沒有人來救我們?”
“能,肯定能!我們一定能離開這個島。相信我。”張格宇輕輕地摟住了江一姍。
這個瘦弱的姑娘在他的懷抱裏安靜了下來,停止了顫抖,並開始熱情地回應。兩個人緊緊地抱著一起,張格宇瘋狂地往她的臉上、嘴上、眼睛上吻去。他把江一姍抱得是如此之緊,骨頭都幾乎被他折彎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吻過一個姑娘,也從來沒有得到一個姑娘如此激烈的回應。他們像是要把對生命的恐懼與渴望,對命運的焦慮與希望,對這些天的害怕、惶恐、焦灼、懷疑、驚懼、後悔,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融到了這個吻裏麵。他不願意回憶過去,也不願意思考將來,他隻希望能在這個深深地吻裏忘懷一切,不去思考,不去呼吸,什麽都不想,就這樣地老天荒。
不知過了多久,江一姍突然掙紮著離開了他的懷抱。她後退了好幾步,眼睛看著一動不動的方文俊,滿臉都是痛苦之色。張格宇心頭一沉,他知道,他和江一姍這一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了。兩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還能走到一起嗎?不能,他不能,江一姍也是不能的。不管這愛有多深、有多濃,他們倆隻要離開這個島,就不可能再在一起,而且,恐怕一輩子也不願意互相看見。盡管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對方,以及這幾天幾夜在島上發生的一切。
張格宇無力地垂下雙臂,低頭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