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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朝昏暗的長廊裏跑去,彈片四下飛濺,幾次幾乎貼著我的衣角劃過。X以長廊拐角為掩體向黑衣人開火,巨大的槍聲震的我的耳朵生疼。我搖搖晃晃地端著槍對著對麵的死角做了一個簡短的連射,牆磚碎片漫天飛舞,跟著一個躲在死角後邊的黑衣人倒了下來。
“嘿,你這槍真好用。”我大吼著,感到腎上腺素像是要燃燒起來了。
“看這個!”X把一枚炸彈貼著地麵投了出去,一聲轟響,火光映紅了牆壁,碎磚與火焰滿地灑落。
"下一步呢?!"我衝x喊道。
"我已經成功侵入了主腦的係統。"x打了個響指,那些黑衣人如同發條用盡的玩具一般,一個個停止了追擊,呆站在原地。
"我正在將病毒植入它的係統。"x輕鬆地說道,"再有一分鍾就成功了。準備和主腦說再見吧。感謝你的協助。"
我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再沒有一個敵人撲上來了。
就這樣結束了嗎?我茫然地放下槍。那個無所不能的超級電腦,就這麽被摧毀了嗎?
走廊那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
"誰在那?"我舉槍低吼道。
"是我。"聲音輕柔婉轉。
我感到自己端著槍的手在顫抖,我看見世界失去了色彩,我聽見自己發出悲憤的怒吼。
"不!"
站在我麵前的是我的妻子。她的微笑是那麽自然與動人,她溫柔地衝我招著手。
"到這裏來。"
接下來的事幾乎在瞬間內發生。
X舉槍瞄準了她們,我大吼著讓他住手。巨大的轟鳴聲撕裂了空氣。我x驚慌失措地望著我。那一槍不是他開的。
我感到胸口仿佛被重錘敲擊一般。我掙紮著會過頭,妻子依然微笑著望著我,手裏的舉著的槍還在冒著熱氣。我踉踉蹌蹌地靠坐在冰涼的地麵上,伸手摸到了溫熱的血液。
“是紅色的......”我吃力地笑了笑。
視線劇烈扭曲起來。她們站過的地方多了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舉著槍,麵無表情地望著我。其他黑衣人紛紛扭動著關節活動起來。
“繼續走!”X開槍還擊,一把扯起我向走廊深處跑去,周圍的光影都跑走了樣。黑衣人們並沒有立刻追上來。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我漸漸發覺到什麽地方不對勁。x不是入侵了主腦的係統嗎?為什麽那些黑衣人依然能活動?為什麽那些黑衣人隻在後邊不緊不慢的追擊,而醫院內部卻沒有部署一個人?不隻是那些黑衣人,連病人和醫生沒有看見一個。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她那一槍,實在打的太痛了。我放慢了腳步,嘶啞地朝X喊道:“等等,你難道沒有發現......”
X收住腳步,慢慢回過頭,淒涼地對我笑了笑,目光裏閃動著絕望。
我心裏有一個聲音轟然炸開:他發現了。他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個陷阱。
其實我們早該想到了。自由聯盟都知道主腦的弱點,主腦自己怎麽會不知道?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躲在牆壁後邊低聲問,聲音出奇的平靜。
“主腦正在轉移它的數據,我來不及侵入它的係統了。我現在要引爆身上攜帶的炸藥,直接摧毀主腦的主機。這是最後的保險措施。”
“是嗎。”我猛烈地咳嗽起來,血沫跟著一起噴了出來,渾身的體溫在慢慢冷卻,“我還打算完事時候再接受一下治療什麽的呢,我都沒做好死的準備呢。”
X蹲在我身邊,蒼白的臉像是要擰成一團。
“抱歉。”他輕聲說道,“其實沒有什麽刪除措施,一旦主腦被摧毀,那些仍被控製的大腦人會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遭受劇烈的傷害,可能會是致命的。”
我一下子又吐出了一大灘血,我掙紮著地扯住他的衣領嘶吼道:“為什麽要騙我!”
“因為根據當時我的計算,你因怒而阻撓我的行動的幾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必須消除不穩定因素,因此騙了你。我很抱歉。”他說著站起身,“前方不遠處便是電梯井。我會跳進去並引爆炸藥,它的威力很強,在爆炸之前你有三十秒的時間逃跑。”
他望著我的眼神是那麽平靜。我意識到這是最後的時刻了。
"其實你並不希望人類獲勝吧。"我試探著問道。
他嚴肅地點點頭:"我親眼見過戰後那個破敗的世界。恕我直言,你們自私,自大,狂妄,你們膨脹的野心是一切戰亂的根源。"他垂下眼簾,"但你們的人性中仍存在著美好與善良。它們使人們擁有戰勝黑暗的力量。它們不該在程序中被磨滅。
他用手指刺向我的脖子,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又燃燒起來,力量在一點一點回複。
“這可以幫你撐一會。”他學著我擠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惜我到最後還是沒有讀懂你們。”
“如果這是一個陷阱,那你引爆炸藥也無濟於事。”我艱難地說道。
“這是我的使命,經管我不情願。”這個本該與人類和主腦的戰爭毫無關係的機器人堅定地起身撲向電梯井。我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忽然覺得那個呆板的冷小子酷斃了,連赴死都那麽從容與堅定,讓我這個企圖逃生的人唏噓不已。
我一下子爬起身,朝走廊那頭連續開火,打空了一整個彈夾,跟著過扭頭,沒命似地朝樓上跑去。
三十秒轉瞬即逝。預料中的爆炸遲遲沒有到來。我從昏暗的樓道裏跑進了一片耀眼的白光中,那種昏昏欲睡的的感覺又湧了上來,隻是這次沒有人在我耳邊輕唱歌謠了。我的意識在這片白光中墮入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