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姚夏穗的心思
穀子雖然定苗、間苗是又熱又累但等到收獲的時候,就要簡單的多了,起碼比拔麥子簡單。
鐮刀齊刷刷的將穀子割到,一捆捆綁好車拉,人擔拉到打麥場上,找個平整的地方堆在一起,穀子不是麥子,種植麵積不大。
所以等都收獲完了,男人們再帶著鐮刀,拿上小板凳來到穀堆前,將磨好的鐮刀鐮頭朝上放在小板凳的前麵,用一塊石頭將鐮頭把壓住,然後將一捆捆的穀子搬下來散開放在小板凳旁邊,男人們坐在小板凳上,一隻手捉住穀穗,一隻手拿住穀子另一頭,對著鐮刀有刃的一邊用力往回一拉,穀子應聲而斷,穀穗放到一邊,堆成一堆,穀秸放在一邊。
這麽多人一起割穀穗,這場麵可真是壯觀!齊刷刷一道道金色的彩虹劃過,成堆的穀垛經過切割,穀穗變成一小堆,然後,將穀穗攤開在打麥場上,用馬、牛等套上石頭碾子將穀穗來回壓,最後,將壓好的穀粒裝袋,需要的時候碾米。穀秸還要一捆捆綁住,堆在一起,等到冬天來了,用鍘刀將穀秸切成一小節一小節,作為馬牛飼料,一點兒都不能浪費,物盡其用。
打麥場上歡聲笑語不斷,這裏從麥收開始就是全村最熱鬧的地方。
“大隊長,已經計算出來了,小米的畝產將近500斤,考慮到小米得去殼,出米率70~75%,畝產在300多斤。”姚滿倉裂開了嘴,笑得合不攏了,“嘿嘿……大隊長,這下咱們交公糧,又拔得頭籌了。”
“這麽少。可比麥子少多了。”妮兒呢喃道。
“小丫頭,不少了,現在小米的畝產才百八十斤。咱這算是高產了。”劉姥爺哭笑不得道。“就這也是社員們泡在地裏辛勤得來的。”
打麥場上的人又沸騰了,豐收意味著不餓肚子。千百年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祖祖輩輩的人們不就是為了吃飽肚子嗎?
劉姥爺看著打麥場男女老幼一張張樸實燦爛的笑臉,那是豐收的喜悅,比頭頂的日頭還要燦爛,“人們常說: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物產所異,必有所依啊!”
“你說太姥爺說的對不對啊!”劉姥爺已有所指道。
妮兒不傻自然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她隻是助力,卻不是主力,這離不開全村人的努力。當然姚灣村本身地傑靈秀,不然也不會有金鱗這麽個靈物了。
李白縱情山水,詩風飄逸豪放,不如杜甫那樣寫得沉鬱頓挫,關注民生疾苦,但也寫出了“田家秋作苦,鄰女夜舂寒。”
新下來的穀子想要上交,必須碾成小米去了殼才行。打麥場上就有大石碾子,村裏有牛馬,不停的拉著大石碾子圍著磨盤轉圈。金黃的小米就是這麽被碾出來的。
現在有牲口,以前可都是如推磨似的,人工碾米。
而分到各家各戶的穀子,可就得舂米。所以吃過晚飯後,家家戶戶的女人又多了一項工作舂米。
舂米就是把打下的穀子去殼的過程,舂出來的殼就是米糠,剩下的米粒就是村民們吃的小米,舂米的工具有點像搗藥罐,有一個棒槌、一個盛器。用棒槌砸穀子。把米糠砸掉。
將穀子也就倒入石臼中,姚夏穗拿個木棒一邊跟坐在身旁的納鞋底、裁新衣、紡紗奶奶和姥姥、娘、嬸嬸們閑話。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杵著穀子。
“夏穗真的決定不去上學了。”姚長青哧啦一聲拽過麻繩,麻繩在手上繞兩圈。使勁勒一下,長長的針在頭上抹兩下。
然後手中的針錐用力紮透鞋底,再用針穿過剛剛紮過的針眼扯著麻繩一拽,鞋底就是這麽一針一針的納出來的。
“不去了,高中都開學了,我還去幹什麽?再說初中畢業證我也拿到手了。”已經十六歲的長成大姑娘的姚夏穗堅定地搖搖頭道。“致遠哥高中念了一年,不是也不上了。”
畢業前夕,縣裏的老師苦口婆心的遊說、姚夏穗和她一樣的孩子繼續上高中,學知識。
“奶奶、姥姥,姑姑,小嬸,我也知道現如今的學生知識是多麽的匱乏,是多麽需要知識的滋潤。不是我不買老師的帳,而是在學校裏真學到啥東西。”姚夏穗苦笑道,“與其浪費時間還不如在家裏跟著太姥爺學,我哥可以教我嘛!他們也沒扔掉課本幾年。”
“在說了,雖然響應上級號召複課了,但各項運動依然是如火如荼沒有停止過,現在又開始鬥私批修、狠鬥私字一念閃。?要求人們三忠於、四無限,靈魂深處爆發革命,跳忠字舞、早請示、晚匯報……年年有運動,月月有鬥爭。每次運動,學生們都要積極地參與進去,成天不是寫大字報,就是喊口號,哪有什麽心思去上課啊,老師們也沒心思去教學了。”姚夏穗碎碎念了一大堆,“您說我還上課嗎?”
大娘聞言咂舌道,“俺還以為平靜下來了!沒想到還這樣兒啊!”
劉淑英停下手中的剪子,直起腰道,“你們是山中無歲月,歲月不知年,都忙壞了。”
“不上就不上了,夏穗正好在家這兩、三年,好好教導一下,就該嫁人生子了。”姚奶奶手搖著紡車道。
“我不嫁人!”姚夏穗扔掉手中的木棒道。
“娘,大嫂,瞧瞧,咱家夏穗害羞了。”連幼梅打趣道。
坐在小板凳上的妮兒雙手托腮,凝望著姚夏穗,腦海中出現的幾個畫麵讓她一驚,恐怕這個姐目前來說是認真的,小手扶額,唉……有得頭疼了。
剩女出嫁,這個時代稀少的很,除非是挨批的連累子女找不到好對象,一般情況下都是到了年齡就自然而然的結婚生子……
姚夏穗低垂著頭,一下下的搗著穀子,如今這世道她也不知道將來要幹什麽?像娘一樣。結婚生子,上伺候公公婆婆,中伺候丈夫。下伺候小的,就這麽年複一年的過下去。如果沒有碰到太姥爺也許自己的一生沿著祖輩就這麽走下去。
現在她不想這麽走下去,至於怎麽走,她還沒有想好,反正她不想被人綁著。
姚夏穗頓住手,抬起頭來,表達自己的意願,“奶奶、娘,小嬸。我是認真的,我不想……”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打破了姚家的寧靜,緊接著是女人的哭喊聲,“田大夫,田大夫救命!”
“找姑父的。”姚夏穗放下手中的木棒道,“是嬌嬸。”
“找田姑爺的,準是誰病了。”姚奶奶起身疾步走了出去。
“胡辣子?”姚長青放下手中的鞋底子,就往外跑,然後院子裏的女人都紛紛放下手中的東西急匆匆地跑出去。
結果就沒人管妮兒了。無奈的她隻好坐在這裏幹等著了。心裏琢磨這自己的天眼,預測未來,好像畫麵看得要多一些了。不會沒頭沒腦的一副畫麵讓她猜半天。
姚夏穗先跑出去在妮兒家,叫出姑父來。
院門外傳來胡辣子哭喊聲,“俺這是遭了什麽孽啊!孩子怎麽得了這病。”
醜的暴跳如雷道,“你這個當娘的怎麽看孩子的,躍進早就嚷嚷著自己的臉疼,你不當一回事。”
胡辣子一聽,一蹦三丈高道,“俺當娘的怎麽了,你當爹的不是也知道。早上起來是你說:‘臭小子,別嬌氣。不就是蚊子咬了一下,起了個包!’要不是聽你的。俺早帶著孩子去看了,也不至於耽誤了。”
看著這夫妻倆為了孩子埋怨這彼此,話趕話,又都在氣頭上,說多了可就傷了和氣。
姚奶奶她們趕緊勸道,“都少說兩句,田姑爺來的正好,趕緊跟你醜的大哥走,看看躍進去。”
“孩子要緊,趕緊去。”大娘推推胡辣子道,“別耽誤了躍進,不然你這當娘的還不心疼死。”
“病人在哪兒?我們趕緊去。”田勝利背著上麵畫著紅十字的藥箱道。
胡辣子抓著田勝利的胳膊道,“田大夫你可要救救躍進,這臉腫的跟西瓜似的。你可要救救孩子。”
“走走!”醜的二話不說拉著田勝利就跑,這女人就會哭哭啼啼、磨磨唧唧的。
後麵追著胡辣子,姚長青和姚致遠,還有劉姥爺。
劉淑英一拍腿道,“壞了,我們都跑出來,妮兒呢!”說著就往院子裏跑,隻看見妮兒老老實實地坐在小板凳上。
姚家人一聽匆匆跑回了院子。
“哎呦!妮兒真乖。”劉淑英抱起妮兒道。
“下次,媽不會再忘了妮兒了。”跑進來的連幼梅額頭抵著妮兒的額頭道。
“是我疏忽了,妮兒身邊可不能少了人。”劉淑英揉揉妮兒的頭道,“不會再犯這錯了。”
跑進來的姚家女人們也是一臉的抱歉、自責,妮兒手指著外麵笑道,“找姑父。”
“妮兒也好奇啊!好好,咱們找姑父。”劉淑英抱著妮兒出了院門。
妮兒聽見院子內,連幼梅在寬慰姚奶奶她們,“娘、大嫂……我這個當娘的都……”
劉淑英抱著妮兒走了兩條巷子,才進了醜的家,跟姚家一樣的石屋,三間堂屋,東西各有廂房。
房門打開,祖孫倆進去就聽見,田勝利說道,“是丹毒,也許被蟲子咬了,抓破了,沒及時消毒,感染了。現在病人在發燒,不及時治療很危險。先打針消炎吧!實在不行的話得開刀。”
姚躍進一聽立馬喊道,“娘,我不要開刀,不要開刀。一開刀,這臉不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