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不甘

甄雲嶸能感到身體很不舒服,但是他還是要起來。

雖然身下墊了穀暨丞的一身衣服……但他們修士穿的衣物能有多厚?硬邦邦的跟直接躺在地上沒兩樣,肯定也不會很舒服。

但他剛動了一動,一雙手就適時的伸了過來,幫了他一把。

他一看,居然是穀暨丞……一時還有點驚訝!他們師兄弟兩個,關係往常可是最冷的!不過想想,自己那時候好歹算是幫了他的,就算很有可能忙了倒忙,但他的確是好心來著。

所以他對自己的態度有那麽一點點的改變,也是應該的吧?

“是試著調息,看看體內還有沒有餘毒。”洛一鳴還沒來得及問什麽,穀暨丞就先開口了。

不過人家說的合情合理,的確還是小師弟的身體比較重要……畢竟他們好歹已經有個落腳的地兒了,一時半會不會被那群狗鼻子的妖獸發現。

為了這個,洛一鳴可是弄來了好幾頭味道很重的羊角獸,將他們身體上氣味最明顯的地方在這處底下洞穴的上方塗塗抹抹,弄得腥臭不已。

羊角獸是一種妖獸,雖然有一對羊角,卻長得不像,體型比較小,有點像山貓,而且還有類似於狐臭的味道,是一種很討人厭的妖獸。

這種妖獸沒有人會去抓,因為抓了也沒好處。肉不能吃,皮毛臭不可聞,血液還特別容易凝固,無法作為畫符的材料,除非練出內丹,否則真是沒有一點用處。

要不是為了掩蓋幾個人的氣味,洛一鳴也不會去特意抓。他現在身上多多少少也帶著點兒味道,隻不過是兩個師弟不嫌棄他才沒說而已。

就是他們沒說,他也很自覺的沒有湊過去。沒看小師弟還是個病患嗎?

這一次甄雲嶸是真的驚險,要是洛一鳴沒有當機立斷的帶著兩人馬上就跑,要是穀暨丞身上沒有帶上治大妖之毒的丹藥,他肯定就翹辮子了。

他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事實上,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出魯莽的舉動了。

他也知道這樣子十分的不好。但之前因為一直沒有出過事。他自己也還算小心,心裏也其實並不是很在意的。然而這次卻提到鐵板了,這讓他覺得有點丟臉。

主要還是他重生之前修為已經很高了。像之前那種程度的大妖,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自從這一次的獸潮提前之後,人修跟妖修之間的和平協議就等同於撕毀了,那之後間或總是爆出許多戰亂來。其中幾乎都有妖獸參與的身影……他也參與了不少戰鬥,等到他修為漸深之後。一般的妖修已經不被他放在眼裏了。

今兒這個妖修,他真沒覺得如何可怕,於是當它對穀暨丞動手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撲了過去。

但他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他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了,甚至身上也沒多少防禦法器……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不太美好的誤會。

被那妖修拍飛的那瞬間,他眼前忽然出現了張白菓氣急敗壞的臉……那自然不是她今生在他麵前露出過的模樣。而是前世惟一一次,在他麵前發脾氣。

那個時候。他正打算去為了李靈犀而向穀暨丞挑戰。

是她攔住了他,將他一頓好罵。

那是他第一次,有一點點意識到自己對李靈犀的癡迷是很不對勁的。

後來沒過多久,她跟著大隊人馬去了季羅山,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穀暨丞的未婚妻了。

他知道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差錯。

便是那時並不知道她心意的他也很肯定,她從來沒有喜歡過穀暨丞。

可是她卻要嫁給他了。

所有的同門都對她十分鄙夷,唯有李靈犀妒忌的幾乎妖發狂。那時候她的婚期很倉促,門中的長輩麵色也不好看,所以根本沒有怎麽用心為她準備。

她做了什麽,是他一直想知道,卻一直都沒有勇氣問出口的話。

但他一直記得她出嫁那天,穿著一身大紅嫁衣站在飛劍之上,對人群中的他笑了笑。

“今日一別,後會無期。”

他知道,那句話,其實是對他說的。

然後就真的……一語成讖。

多少年後,他都始終沒能夠忘了那個笑容裏包含的無奈和蒼涼,她沒有不甘心,隻是……覺得很失望而已。

他想,他錯了。

醒悟過來之後,他以為自己隻是遺憾錯過了一個愛自己的人。

卻直到那瀕死的一刻才明白,當初他會和她靠近,並非是因為什麽好奇的破理由。

他隻是被她吸引了。

他喜歡她,卻一直都不敢承認。

兩輩子,他再感情上,都是個傻子,白癡,懦夫。

一聲歎息輕輕的溢出,離得稍遠的洛一鳴沒有聽見,穀暨丞卻聽的分明。

“怎麽了,哪裏痛?”他的眸光中透著一絲緊張,關心的問道。

有點驚訝穀暨丞對他的態度變得有點太大,甄雲嶸不禁沉默了一下。

按理說,自家師兄關心他,他就算不高興,也應該表達一下感謝,至少不能不理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上一刻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他對穀暨丞就更無法有好感了。

菓兒……上輩子是為了這個人而死的。

他知道她壽元將盡的事,可他那時手裏已經有一顆玲瓏果,可以為她續命兩百年。

李靈犀不需要這個,他也從沒想過要給她。

得到玲瓏果的時候,他就是想著要給張白菓的。

可是她沒有等到。

“我沒事。”甄雲嶸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凝,他推開穀暨丞的手,淡淡的道。

“……”穀暨丞抿了抿唇,站了起來。

記憶中的那年他們剛剛成婚不久,他自然是冷對,偶然見她被門中的女弟子推到在門前。

她那時候似乎是病了,臉色紅的不正常,站都站不起來。

卻掙紮著向洞府的方向爬去。

他並不是真正冷血的人,看她如此可憐,便想扶她進屋。

“你還好吧?”

她抬頭看著他,推開了他的手,用同樣冷漠的目光看著自己說:“不必。”

她的目光很淡,並沒有恨。

她死前也一直說,是她自作自受,讓他不必介懷,她隻是償還自己欠下的債。

而這一切……明明隻是“記憶”而已。

可是……

穀暨丞總覺得,自己的胸腔裏,似乎燃燒著一股莫名的不甘。(。)

ps:……前一章差點忘記發布。

關於穀暨丞的腦洞,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錯誤的。

嘛……他不會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