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甄雲嶸的坦誠
看著張白菓滿臉揶揄的笑容，甄雲嶸恍然卻有了種看到前世的她的錯覺。
他們曾經也有一段日子十分融洽的相處過，他明明隻是說起了一些極其無聊的小事，她看起來卻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從來不會厭煩，聽的津津有味。
那時候她的臉上沒有這樣燦爛的笑容，隻是勾一勾嘴角也顯得無比僵硬，看起來就像假笑一樣，可是她的眼睛裏卻充滿了笑意。
但是，又有些不一樣。
至少和前世的她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會緊張到想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不想說的話倒是顛七倒八的說了一大堆，也不會心如擂鼓，仿佛下一刻就會跳出胸膛。
而她也不會……露出這種帶著情意的眼神看著自己。
前世的她比現在更懂得掩飾，是絕對不會表露出絲毫自己真正的心思的。
如果不是後來起了疑心他刻意去查的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的心思。
不會知道原來曾經有一個人那樣愛過他。
如果是那樣的話，今生的他，也許根本就不會拜入玄音宗，而是會去當一個魔頭……將往昔看不順眼的一切全都毀掉……包括那些人。
陡然發覺，原來他這一世重生的理由，竟隻是為她。
“不用，就算沒想好，我也還是想告訴你。”他定了定神，對上她的眼睛，說道。
對麵的女孩兒偏了偏頭，黑黝黝的眸子眨了眨：“那好，我聽著。”
不怪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前世的她和這輩子的她會不是同一個人，因為實在太像了。
尤其是她的冷靜淡定和說話時的語氣，有時候簡直一樣一樣的。
隻是到了這會，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白活了，到頭來還沒人家一個小丫頭淡定。
“……”突然有點無言以對的甄雲嶸被自己逗笑了，到了這關口了，再縮回去可就真的不爺們了。上輩子他性格優柔寡斷被人說娘已經受夠了，這輩子他改了很多。雖然改不了天性裏溫和的一麵，卻沒有那麽猶豫不決。咬了咬牙，他道：“我上回跟你說的故事，你還記得嗎？”
怎麽說這個？這是要徹底攤牌的節奏？
張白菓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很驚訝他提起的是這件事，但她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那麽，她真的不介意多付出一點真心。
“其實，其實那是我的親身經曆。”好不容易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甄雲嶸緊張的呼吸都頓住了。他死死的盯著張白菓看，生怕錯漏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上輩子她經曆了太多才使得總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這輩子總能叫他瞧出個四五六來吧？
可惜，他很失望的發現，她並沒有露出很驚訝的樣子，甚至他預想中的驚恐、害怕或者歡喜慶幸之類的表情都沒有……總結一下就是，她根本就麵無表情。
甚至連之前那點笑模樣都沒了。
這……算是幾個意思？她到底是明白了還是沒明白？
甄雲嶸滿頭霧水的看著張白菓，見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走到門外看了一會。才把門關上，然後又從她的儲物手鐲裏掏出了幾副陣盤，默默的安上靈石給裝在屋子裏……
“小師妹，你這是做什麽……”他有些傻眼，這是要殺人滅口的節奏麽？
張白菓做完這一切，才鬆了口氣，打算走回來的時候聽到他這句問話，好懸沒一拳頭捶死他。到底還是沒忍住，甩了一個白眼給他。
“這種事你就算要說，也麻煩你悄悄的說！”安全措施還是要做好的好不好！
當年甄雲嶸給她講那個“故事”的時候。可不一定沒有旁人聽見。當然或許人家隻是當傳聞軼事聽了一耳朵，並沒有多想，但萬一人家和今天他說的這句話對上了該如何是好？
重生這種事，聽起來好像得天之幸。但張白菓卻覺得，她是寧肯穿越，也不肯重生的。
要她回到小時候的那個孤兒院，去經曆那些能夠成為她兩輩子的心理陰影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願意的！就算她有能力改變自己的處境又有什麽用？並不代表那些就會消失。
不管是什麽事，重頭開始。都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
知道未來又如何？就像這次獸潮，甄雲嶸不是依舊無法阻止嗎？當她看不出來玄音宗提前做了準備？當她不知道穀家和洛家這次比其他幾個大世家損失都要小麽？她如果是那麽天真的性子，早就混不下去了。
麵對既定的未來卻無能為力束手無策，一定很沮喪。
雖然他沒有說過，但張白菓卻可以想象的到那種難安和懊惱。
即便他改變了自己周圍人的命運，卻依舊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大勢走向。
“小師妹，你……”甄雲嶸驚訝極了，忍不住抬頭看向張白菓。“不害怕嗎？”
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看著她在對麵的蒲團上坐下，“鄙視”的看了他一眼。
“害怕啊，”她隨口應道，然後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但是害怕有用嗎？你就能不重生，就不是我的師兄了嗎？”
如果他沒有重生的話……名義上應該是她的師叔。
腦子裏拐出這個念頭的同時甄雲嶸也覺得自己好像被她帶歪了……
“可是……”
“如果你是我的敵人，知道你重生的消息，我一定會很擔心。”可是你不是。她的眼眸中明明白白的寫著信任：“不管你是不是重生，哪怕是奪舍的也好，我並不在乎。我隻知道，一直以來，除了我娘，你是對我最好的那個人。”
這一點，恐怕就連張元山在這裏，都無法否認。
他對這個女兒，從來就沒有上過心。哪怕她進入山門之後，成了備受家族重視的一員，他也隻是會偶爾感歎自己生了個好女兒，卻並沒有多少疼愛。
她想要的時候，他不想給。他願意給的時候，她已經不想要了。
其實對於張白菓而言，劉氏也說不上對她多好。就是原主的記憶當中，劉氏也不曾為她這個女兒做過什麽……不過她畢竟後來醒悟了，也後悔了，隻是醒悟的太晚。
但至少，她曾在她身上感受到過母愛，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