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想與他爭執,向少雲雙手一攤道:“那真哥你到底要不要吃。”

“當然要吃。”不吃他坐在這裏幹嘛?

向少雲傻眼的朝這位兩麵三刀的大爺眨了眨眼,指著他道:“真哥,剛才你還信誓旦旦耶。”

“我雖然吃,可是不像你這麽理所當然,我可是滿心的罪惡感耶。”

“呃?”一顆大汗從向少雲的腦門滑落,老臉訥訥的回道:“好吧,咱們先吃,吃完再去廟裏給這隻狗上幾柱香。”還罪惡感呢,我呸!

“嗯。”阿真非常讚同的點頭道:“明天婉兒她們要去上香,到時你和我一道去。”

聽到還真的要去給這隻狗上香,向少雲下巴垮掉到地上,大力搖頭道:“明天我還要去軍衙,真哥您老自已玩高興了就行。”

正當他們談話時,小倌老板捧著一鍋燜出的狗肉,賊眉賊眼的擱在他們前麵的小矮桌上,把碗筷擺上後,躬身笑道:“二斤共六吊錢。”

“怎麽?”興奮拿起筷子的阿真狐疑的抬頭問道:“要先給錢嗎?”

“嗬……”小倌老板連連躬身陪笑道:“小本生意,小本生意。”他做的是違禁生意,當然得先給錢了。

掏出一兩碎銀的向少雲為小倌老板解釋道:“真哥,咱們吃的是禁肉。老板是怕咱們吃完了……”把小碎銀遞給躬手的老板手裏,打趣道:“不認帳。”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那張尖削的賊臉陪著笑。沒錯,他賣的是禁肉,如到時他們不認帳,他到哪裏說理去。

“原來如此。”了然的阿真點了點頭,扭頭詢問道:“聽說吃狗肉配上烈酒是人間亨受,你這裏有沒有?”

“當然有。”提著四吊找錢,小攤老板躬身道:“本店別的酒沒有,隻有陳年的花雕。”說到這裏一副很亨受地閉上眼睛,吸了吸布滿粉刺的鼻頭道:“香美的狗肉,配上陳年花雕,那可真叫一個讚呐!”

瞧他那亨受樣,阿真和向少雲想也不想喚道:“快來一壺。”

“好嘞。”生意又上門了,老板躬身小心詢問:“此花雕珍藏達十年之久,半斤可不便宜。”說完,看了看手中要找回的四吊錢,搖了搖頭。

很明白的向少雲財大氣粗喝問:“還缺多少?”

“半斤可……可是要一兩三呐。”老板說完趕緊擺著手澄清道:“小店隻賺半貫車馬錢,絕對沒多賺。”

他那副尖削的賊臉任誰看了都不會相信他,不過阿真是什麽人,比向少雲更財大氣粗從懷裏掏出一片金葉子,眼都不眨的往小倌老板身上一丟道:“給我取五斤來,剩下的爺打賞的。”

突然接到一片金葉子,老板頭腦頓時空白一片,隨後驚喜的把金葉子放進嘴裏咬了咬。

“謝爺打賞,謝爺打賞。”被金子砸到的老板卟通跪地,連連朝阿真一拜再拜,無法相信今晚竟迎來財神爺。金……金子呀,而且還是一大片金……金葉子。嗚……終於有錢娶婆娘了,孤單活了近三十年,不容易,辛酸啊。

“好了,好了。”抿笑喚起他,比劃道:“快把酒上來就是了。”

“是是是。”從地上爬起身,小倌老板拭了拭眼角的淚漬,連連躬身奔進小倌內,捧出五壺裝滿花雕的玉壺,親力親為的為兩位爺斟上酒後。又是連番的躬拜,才把他這個小角色演完的退場謝幕。

寒月幽幽,星子牙稀,冽冽冷風嘯呼。

小倌門畔的帳蓬下,喝酒吃肉的兩人被勁力十足的陳年花雕弄糊。

向少雲還好,畢竟是土生土長古人,從小飲用的就是勁力十足的白酒。可是阿真呢?他從小喝的就隻有撐肚的啤酒,縱然是以前喝的佳釀也挺勁。可是那些酒怎麽能與陳年的花雕相提並論,那霸氣的酒勁一上來,任你再如何能抵禦辛辣,也得趴。

“一年多了。”臉色通紅的阿真腦袋柔若無力,暈炫的雙眼咕嘀轉動,打了個酒嗝抬頭看著眼前無數影子的向少雲,哀傷從中而來。

“自墜機來到這裏一年多了,爸爸媽媽不知怎麽樣了?是不是會很傷心,而我卻找不到出口回去。”叨嘮到這裏,苦笑的搖了搖頭,“不,就是能回去,我也回不去了。”

“真哥。”酒勁也在發作的向少雲沒他那般醉,伸長手臂定住他搖晃的身體道:“你醉了,咱們回去吧。”

“回不去了。”不停搖頭的阿真滿臉通紅,用無神又哀傷的雙眼看著前麵飄浮不定的影子,悲淒道:“自娶了婉兒,我便再也回不去了。”說完,如數家珍珍的扳著手指頭念道:“還有芸兒、玉兒、霜兒、霜兒、霜兒……”喃喃叨念霜兒,哀傷的雙眼溢出淚漬,隨後便號啕痛哭,仰天悲泣。“霜兒……,我的霜兒……”

突見他瘋狂,向少雲嚇了一大跳,站起身踢倒了凳子,踉蹌的繞過矮桌,“真哥,咱們回家,雪霜在家裏等你呢。”

“我的霜兒。”想到失了一臂的雪霜,阿真失聲痛泣,悲聲低喃:“璿閨鄉戶斜光入,嬌腮美目梨梨顏,羅襪遙遙與君粘,雪隱鷺鷥飛始見。盟海誓天共久,酒淚登車,寂靜蘭房簟枕涼,粉蝶探香花萼顫,蜻蜓戲水最輕狂。”吟完後。悲從中來,哭的更大聲更悲催了。

向少雲見他突然如此傷心,嚇的酒醒了幾分。

“真哥,咱們回去吧。”扶起醉酒的他,向少雲不好意思地接收路人們投來異樣的目光。緊扶住仍在溢淚的他,向城門口跌去。

踉蹌的蹣跚步履交纏跌宕,五斤老釀早把向少雲弄昏了。本就艱難的他,還得攙扶個發酒瘋的人,巨艱的場景完全可以相像出來。

“溥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聲聲的揚喉高吟,惹來路人甲乙丙丁側目疑視。

大冷的天,向少雲滿頭大汗地架著不讓他好過的大爺。當他見到禁門時,猶如見到救星,咬著牙拚盡最後一口氣。

“驢蛋,你們驢子了?”從興慶回來時,他就接到單子,飛虎已接管了禁城。所以把身上這位發酒瘋的大爺,交給這群穿著紅絨披掛的虎內準沒錯。

虎內第二大佬,驢蛋在遠處見到兩位跌跌撞撞的大爺時,早候在禁門邊了。見到向少雲發問,立刻回道:“老鷹,內總領已回去了。”

“給你。”汗流浹背的向少雲,一把把攙扶的醉鬼扔給他,氣喘兮兮擺手道:“送回內府。”

“來人。”接到發酒瘋的大爺,驢蛋驚恐的招來兩名下屬,緊緊把那位大喊大叫的大爺扶穩住。

“呼……”把他大爺交給虎內,向少雲頭茫茫的喘出一口氣,心安的轉身向旁邊自已的府抵邁去。

“老鷹,卑職派人送你回去。”

“滾……”轉身的向少雲伸高手晃了晃,不再吭聲的出禁城,向不遠處的府抵踉蹌而去。

手握腰刀的驢蛋聽到這句熟悉的叫罵,聳了聳肩轉身向扶攙教練下屬奔去。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大總領竟然帶著教練去吃禁肉,而且跌破眾人眼鏡的是,教練竟然吃完一鍋,還不過癮的又再叫了一鍋。想到這裏,虎內二佬驢蛋嘴角就禁不住的高高翹起,哇哈哈哈……大家終於可以報仇了。送完教練回府,他得趕緊把這個震奮人心的好消息告訴大夥兒,讓大家高興高興。

巡查完府內值守的侍衛,和查看藏在暗處鷹衛的名單,要回府的沙虎狐疑的眯起眼睛,有力的大掌緊握住鷹刀喊道:“驢蛋,來內府幹什麽?”

步伐穩健的虎內二佬同樣手握著腰間的虎刀,拽過揚起的紅絨披,站在遠處回道:“稟外閣領,卑職送醉酒的教練回府。”

站於台階上的沙虎聽到這聲教練,一張老臉立即拉的特長,“該死的驢蛋,你再叫一聲教練我就宰了你。”不爽的拾階下台,急走到兩名虎內身邊,一把抱過處在半夢半醒的阿真。扭頭朝驢蛋哼道:“在宮內叫皇上,宮外叫少爺,再不長記性,到時皮被扒了,哭爹罵娘也沒用。”

驢蛋心裏一突,訥訥點頭後,急步跑近抱人沙虎身邊小聲喚道:“沙虎。”

沙虎的手臂比別人粗了近一倍,單手抱著阿真猶如提著塊五花肉,一點都不費力。見到這個驢蛋一副賊樣,挑眉調侃道:“要我請吃夜宵也得等我把少爺交給主母,滾先。”

“不是呀。”驢蛋白眼一翻,這隻扣門虎,扣門的很,請人吃東西,一律全都是青湯麵配饅頭,他媽的,誰會為了一碗青湯麵和一個饅頭去敗壞名聲。

“不是?”邊走邊扭頭的沙虎挑起濃眉,“既然不是,那還不快滾。”

握著虎刀與他並肩走的驢蛋直奔主題問道:“老鷹如此捉弄咱們,你想不想報仇?”這足夠吸引人了吧。

“想。”想也不想的沙虎在台階前停下腳步,把手中人交給自已的屬下,驚喜的轉身朝驢蛋捏著手掌急問:“你是不是抓到老鷹什麽把柄了?”

“沒錯。”驢蛋點頭,臉上掛著無比的興奮。

“真的?”沙虎大瞪著雙眼,不敢相信的確定再問:“你真的抓到把柄了?”不太可能吧,老鷹滑溜的很,作奸犯科全都親力親為,要捉他的把柄哪裏有這麽容易。

“證劇足夠嗎?”別到時沒吃到羊肉反惹來一身腥。

“放心,足夠了。”驢蛋拍胸保證道:“此事如果讓皇後知道了,五十板兒老鷹領定了。”

“好。”這口鳥氣憋的太久了,沙虎聽到五十板,非常興奮的湊過陰險的腦袋催問:“老鷹幹了什麽事了?”

“剛才老鷹帶著教練去吃禁肉。”小聲說到這裏,抬起一根手指陰笑道:“公然違禁不說,還帶著少爺去違禁。我們隻要扣住賣禁肉的老板,等一下進宮對皇後陳述事實。”說到這裏嘿嘿陰笑的抬手捏緊拳頭,“老鷹的五十板兒挨定了。”

認真傾聽的沙虎聽到這裏,立即賞給前麵這個陰險盡出的驢蛋一暴粟,“這人是你想扣就能扣的嗎?”咬著牙再給賞給這個沒腦的人一暴粟,來回比劃著他和自已道:“別忘了,咱們內外侍衛的條例裏,有一條連坐罪,再不長記性,小心被你老大掐死。”

連連被賞了兩個大暴粟,驢蛋很是委屈的摸著腦門,非不爽的瞪著眼前的沙虎,大有拔刀與他幹起的架式。

沙虎也是大瞪著雙眼,凶狠的反瞪著他問道:“你說的禁肉,是不是城北南口的那家小倌店?”

“對?”大瞪沙虎的驢蛋老臉大垮,弱弱詢問:“你知道?”

“沒錯。”沙虎哼哼道:“這家禁肉倌,就是你家老大帶老鷹去了。而且我、刀疤和大家都去了。”

“全……全去了?”驢蛋瞪大不可置信的雙眼,隨後立即哇哇大叫,比著自已呐喊:“為什麽我不知道?”

“因為你太扣門了。”雙手抱胸,沙虎上下打量著他,鄙視道:“賴厘說上次叫你請他一碗牛肉麵,你竟然甩臉。所他請我們去,獨獨不請你。”這個傻蛋還真以為能抓到老鷹的把柄呢,四城內外布滿他們內外獸衛眼線,老鷹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行事,肯定就是有恃無恐。瞧這傻蛋傻的多天真。

“不公平。”驢蛋不爽了,重重朝沙虎吼了一聲,覺的被人遺棄的恨恨轉身,向禁門口跨步而去。

沙虎見他的小性子又犯了,哭笑不得的朝越走越遠的他喊道:“好了,等一下我請你吃夜宵。”

“叫你的青湯麵見鬼去吧。”

“嗬……”裂開大嘴,沙虎朝遠喊道:“城北南邊的倌子。”

跨步的驢蛋腳步不停,可是卻伸高手臂在頭上擺了擺。“再一個時辰換班。”

“嘿……”聽到這聲遠遠傳來的回話,沙虎撂起鬼見愁的笑容。挑了挑單邊的眉毛才轉身抱回那位熟睡的大爺。

“呃!”抱著阿真的沙虎剛要跨進府門,想了想後縮回腳步。扶著陷入昏睡的阿真,一隻狗鼻往他身上不停直嗅。

糟了!渾身都是狗肉味,要怎麽交給主母們?難道他要幫他洗澡?想到這裏,沙虎打了個冷顫。老臉大垮,幫他洗澡是沒關係,可是明天這位大爺清醒後,肯定揍死他。這位大爺可是舍不得主母們擔一下心,把醉的不省人死的他交給主母們,他已是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而他身上這麽濃的狗肉味,抬進去必引起眾人的驚恐。皇後早就三令五申不準府內的任何人吃狗肉。想到這裏他再深深打了個冷顫,沿著這條線查下去。那,大家不皮開肉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