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慌馬亂的大廳內,琴玉臉色白析地被婢女攙扶著。而慕容喜胖的玄乎的圓臉上掛滿著擔心,緊著的站在一旁。

跨進大廳時,阿真就見到他那搖搖欲墜被攙扶的嬌妻,見她雙腮掛著青青淚漬,心疼地輕喚:“玉兒……”人如閃電,眨眼間已站在她身旁。

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琴玉見到自家夫君,原就沒停的淚更加的急了。“夫君,父皇……父皇病危,嗚……”自去年離開大周,從無隻字片言抵達金陵,突聞疼寵她的父皇傾危,如何能不傷心,如何能不悲切。

“我聽婉兒說過了。”接替過婢女的手臂,阿真把這個傷心的人兒擁進懷中,輕聲安慰道:“玉兒不哭了,夫君陪你回大周一趟。”這個可憐的人兒為了他背叛宗祠,他如何能放任不管,如何能不在老爺子臨死之前,讓她奉完生養之恩。

慕容喜於昨日回大周,才剛過廷布,突見金陵發來加急快馬,說皇上病重麵臨駕崩之危,龍榻在側,渴念琴玉公主。他是刻不容緩立即返回王廷,向其報噩,直到現在聽到吐蕃皇上應*,才心安落定。

“吐蕃皇上,外臣之主傾危,刻不容緩,應極速起程才是。”現在皇上危在旦夕,什麽時候駕崩都說不準。

“馬上安排千裏馬,車榻簡約但卻要最好的,不能讓玉妃受到任何顛簸。”刻不容緩,阿真急速對花瑞下達指令。

吩咐下去後,轉身看著婉兒道:“婉兒,家裏交給你了,夫君必須馬上起啟。”

“夫君放心。”婉兒才剛應,廳門口盈盈與貝妮立即相攜而至。

在宮中聽到稟報,前思後想完,盈盈與貝妮都不認為此次大周皇帝病危是假的。且先不說他吐蕃的虎威利爪,單因火炮之事就引來諸國來朝。大周還未購得火炮半門,如何敢在此時作怪。

見到盈盈和貝妮來了,阿真飛速迎上去,“老婆,我得馬上去金陵。”

“我全知道了。”跨進廳門,盈盈看了一眼琴玉,點頭道:“此次去必連日趕路,可讓沙虎、賴厘帶領侍衛一同上路。”

“不。”阿真搖頭道:“大周與我吐蕃現處緩和階段,不必如此重甲。輕裝上路既可。”

阿真的話落話,貝妮很有心得的點頭道:“郎君說的在理,連日趕路,還是輕裝為好。”

梨花帶雨的琴玉見盈盈要讓她與夫君回大周,感受萬分的福身謝道:“多謝盈盈。”

“自家人不必如此。”愛憐地扶起她,盈盈輕拭去她腮邊的淚漬,輕歎說道:“苦了琴玉了。”

“玉兒無悔。”搖頭的琴玉心兒快碎了。

“如無意外此次來回勿須一月。”阿真把所有老婆都往懷中一抱,最後拉著盈盈和婉兒的手說道:“現在大周是朋友,你們放心吧。”

“嗯。”婉兒不舍的凝看著他,眷戀的喃語:“夫君此次要萬千保重。”

“別到處惹是生非知道嗎?”盈盈也慎重囑咐。

阿真點頭,往她們的唇上輕點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說完,走到琴玉身邊,拉著她的手歎道:“事急,咱們得馬上上路。”

“嗯。”拭了拭眼淚,琴玉無比幸福。“辛苦夫君了。”

手輕輕扶摸著她六個月的肚子,阿真心疼無比的搖頭:“是辛苦我的玉兒了。”

極快被召來的眾人騎著千裏良駒,良駒拖拉的車廂小巧精致,車廂內堆積著厚厚的柔軟黃係枕榻,舒服且暖和。而車把式是宮內掌儀架近四十年的老頭子,此一路的急趕必定無礙。

攜眾妻走出府門,琴玉與關懷她的家人福身至謝後,被兩名隨身婢女攙扶進馬車內,阿真不舍的再一一與相送他的眾妻惜別,最後咬牙翻身上馬背。

“真哥……等等……”一匹快馬速如疾電,眨眼間便竄到車隊的跟前,拉緊馬繩後,向少雲急喚:“真哥,少雲也去。”

“你?”要走的阿真扭頭看了身後的沙虎與沙狼。皺起眉頭朝這個二愣問道:“你去了,內外衛怎麽辦?”

突聞真哥要回大周,向少雲哪裏還能呆得住,早把所有事情吩咐妥了,才急急的追來。現聽今他這一問,立即撂笑回道:“此次去最多不出一月,我已安排妥當。”說完怕他不讓自已跟路,急急再道:“真哥,有小弟跟去,路上也有個照應不是。”

台階下的盈盈見向少雲如此愛跟路,水眼瞄了瞄守月、望月、沙虎和沙狼,朝騎在馬背上的阿真喚道:“老公,就讓向少雲跟你一同前去吧。”雖然此一路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但是有向少雲跟去她就更放心了。

“該死的向少雲你是有備而來的呀。”阿真見盈盈都開口替他說話了,挑了挑眉朝停滯的車隊揮手呐喊:“啟程。”

“恭送夫君,願夫君一路平安。”眾妻站在馬隊邊側,柔柔的福身相送漸行漸遠的自家夫君,想來此次一路應該無大礙。

搭上末班車的向少雲興奮的嘴都裂壞了,柳風揚,老子又來了,這次是光明正大的來了。

此車隊的速度可謂閃速,自出王廷後,便死命的急奔。除躲在車廂內與琴玉相擁而眠的阿真外。所有人的眼眶深陷,熊貓眼已非常的濃重了。

向少雲沒想到此次跟來的竟然這麽要命,心裏是直後悔自已竟來自投羅網。

百來人自出王廷後日夜趕路,已整整三天未眠。趕著上投胎隊伍的大夥兒,第一日便過廷布、錯那、波窩,第二日的天剛亮起,結著厚厚冰層的金沙江驀然就出現在所有人熊貓的瞳孔內,過了金沙江,折曲馬上也到了。在躍大周境時,抓狂的向少雲差點刀劈了茂州的駐將。最後當駐將聽聞是昔日的大司馬帶公主訪皇上,所有兵將立即嚇的刀槍鏘鏘鏘掉倒在地,非但不敢攔,還得把這群人對待的如爺爺般。

巴州過去了、達州也過了,薔州與峽州都過去了。少雲向搖搖欲墜地掛在馬背上狂奔,三更半夜的黑暗下,他觀看四下的熟悉又陌生的官道。無法相信三天四夜裏,他們竟然真的從王廷直奔到金陵。此一路上吃喝拉撒全都在馬背上決解,而且除了精致軟車內正在呼呼大睡的兩人外,所有人竟整整三天四夜連打個盹都沒有。

“籲……”拉停直噴白氣的馬匹,向少雲領在前頭向黑暗中的那棟巨大的堡壘吼道:“金陵就在前麵了。”

沙虎、沙浪和百來名兀鷹還好,必竟他們是經由嚴格的地獄式訓練脫盈而出,雖然所有人全都滿臉風霜,疲憊不堪,但那雙雙瞪大的血眸依然冷酷,依然有神。

反觀第一次被如此遭踏的守月與望月兩人,自昨夜就疲軟的如小蝦米。如不是與他們並騎的沙虎和沙狼在他們快閉眼時,及時給他們一腳,兩人早從馬背上摔斷脖子了,哪裏還能看見遠方那座佇立在深夜裏的巨大堡壘。

守月與望月知道這一群人很冷酷凶殘,可他們必竟是殺手,試問天下間有誰能比殺手更加的凶殘和血腥?

以前是這樣想,可是見到這群不是人的人,他們早就打翻原先的狂傲。原以為這群人也隻是凶殘一些,但在這三天四夜裏,駭然的發覺。這群人不隻凶殘血腥,單那毅力就注定他們不是平常人。整整的三天四夜未睡,個個依然瞪著凶惡的血眼,仿佛他們都不須要睡覺一般。這是人嗎?至少他們活到現在還未見過如此之人,更讓人背脊發涼的是,這種不是人的人竟然有一整群,天啊!與他們比起來,他們還能稱作冷酷血腥嗎?

“到……到了?”守月眼睛灼熱,雙眼又紅又腫,他們真的做到了?

“到了。”向少雲對金陵的城堡非常的熟悉,翻身落馬喝道:“下馬。”

無聲無息,所以兀鷹動作一致的翻下馬匹,靜靜站立在馬頭身側。

“沙虎,現在是什麽時辰?”回走的向少雲看了看天色,應該是寅時了吧?

“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沙虎簡有力回答。

點了點頭,走過沙虎,向少雲站定在那輛睡的香沉的精致馬車邊。

“真哥……”

躺在暖和且柔軟的黃係上睡覺的阿真聽到聲聲的叫喚,腳一抖後把枕在自已胸口上沉睡的淚人兒移到黃枕上,坐起身後立即揮開車簾。

向少雲喚了兩遍,見到他探出腦袋了,立即驚喜的稟道:“到金陵了。”

“終於到了。”晃了晃迷茫的腦袋,這幾天吃飽就睡,睡飽就吃的阿真神采奕奕的跳下馬車,黑夜裏舒展了一下雙臂,輕輕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問道:“什麽時辰了?”

“已快寅末了。”

“嗯。”扭了扭酸楚的腰,揮了揮手臂,阿真向遠處閃閃燈火的皇城看去,裂笑喃道:“老子又回來了。”

向少雲聽他不懷好意的喃語,一時之間也大裂嘴巴道:“真哥,進城吧。”

“走,咱們去嚇死護城中郎將那個二愣。”心情愉快的說完,翻上沙虎牽來的馬匹。大周皇城——老子又來了,闊別近一年,想死你了。

百來匹健馬緩踏著蹄足,慢慢向金陵巨偉的城門踱近。

處在寒夜下的堡壘不變,城上燈火依舊瀾珊,城門的四盞巨大的油燈在寒風裏重重搖曳,而城上巡衛與值夜的兵衛也依然的刻盡職守。

見到城門上麵那三個龍雕鳳鑿的金陵城,阿真心情非常之好的巨聲吟誦。“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

“何人在此喧嘩?”詩句落地,得聞通稟的副城將含著濃鬱睡眠,傭賴地朝城下大堆旅人高吼:“城門還須一個時辰才開,安靜等著。”

*在馬背上的阿真抬頭向燈火通紅的城牆上眺去,揚手朝身後的人喚道:“全都點起火把,讓他們看看我是誰。”

“是。”百來名兀鷹齊應,隨後啪啪啪,一柄柄明亮的火把各掬在他們手中。

通明的火光乍起,陰暗錯明的城下驀然暴露在城上的兵士眼中。

“鏘鏘鏘……”城上所有人見到*在前麵的那位大爺,兵器掉到地上的聲音一聲緊接一聲響起。

“大……大……大司馬?”副城將雙腿疲軟,不敢相信的揉了揉渾濁雙眼,嚇傻的向城下再一眺。無法相信的驚呼:“真的是大司馬。”

“哈哈哈……”見到這些人如此的驚恐萬狀,阿真樂不可吱的哈哈大笑,手指直指城門吼道:“開門。”

“開門,快開門……”副城將早就接到閣部的單子,可沒想到這位大爺來的如此之快,他是騰雲駕霧來的吧?

“吱呀……”隨著巨大的城門開啟,大量的兵士齊先恭立於城門兩側,咕嚕大的一雙雙眼珠,既驚恐又敬佩的跟隨著那個騎馬踱進的神人。

副城將諾諾唯唯的看著眼前這位天神,吞咽沫液輕喚:“大……大司馬。”

“我早就不是大司馬了。”*在馬背上,阿真笑容可掬的看著這個黑黑的副將,搖頭笑道:“好好職守吧。”

“是,是!”單隻是一句話,副將都覺的特別的給力。

所有人進城,阿真刻不容緩的朝向少雲吩咐道:“我與琴玉要先進宮,你們先找間客棧住下。”

“好。”向少雲也是非常的累,不多作思考地點頭,揮著手朝停滯的眾人喊道:“全都跟我走。”柳風揚,老子來嚇死你這個二愣了。

與向少雲分道揚鑣,阿真領著馬車熟悉的向皇宮的道路急行。老子爺,你可別死了才好啊。

大周的皇宮門口,鴨板千年不變的刻守在金漆燦燦的禦宮門口。寒夜裏的禁宮死靜,火光把黑幕照的如白晝一般。

“站住……”手持禦刀,鴨板向急行而來的馬匹與車輛重喝。聲音剛剛落地,下巴立即垮下,與副城將一樣不敢相信地揉了揉掉到地上的雙眼,見到真的是那位總是三更半夜闖宮的大司馬,頓時倒抽了一口寒氣。他……他大爺,闊別近……近一年,又……又三更半夜來了,怎麽辦?攔不攔?

“馬上進去通稟,吐蕃皇上與王妃來訪。”急奔到宮門口,阿真力喚後才翻身下馬。急步走到身後的馬車邊,扶出臉色蒼白的嬌妻子,不舍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夫君,父皇……父皇……”被抱下馬車,琴玉很是害怕,說出口的話語已然顫抖。

溫柔拭去淚人兒腮邊的淚漬,阿真安慰道:“照樣子來看,老爺子還沒事,放心吧。”如嗝屁了,前麵這群侍衛早穿白了。

“嗯。”琴玉嬌弱無比,又害怕萬分的依偎在心愛的身人懷裏,希望來得及,希望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