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峰似乎早就在等著薑淑予這句話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等著薑淑予上車。
薑淑予扭頭對薑晚寧道:“阿寧,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你去找攝政王吧,你坐他的車入宮,之後到東宮來。”
雖然薑晚寧有些不放心薑淑予一個人麵對,但這輛馬車,照理她是沒有資格乘坐的,而且這輛馬車並沒有燕珩的那輛那麽寬敞,她進去之後四個人乘坐,恐怕有點擁擠了。
想了想,薑晚寧隻得點頭道:“那阿姐你……別太難過,千萬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太生氣,你還有寶寶呢……”
薑淑予笑了,勾了勾拳頭道:“你別小看你姐我了,你顧好你自己就是了。”
看著薑淑予那故作輕鬆的笑容,薑晚寧想起了小時候,她犯了大錯,阿姐一聲不吭地替她抗下罰跪時的樣子。雖然她犯了小錯的時候,薑淑予總是會教訓她,但是一旦事情鬧大了,不管是她的,還是兩個哥哥的,她都會替他們遮掩著包庇著,寧可自己受罰,她那時候就說,她是薑家嫡長女,是尊貴的身份,她身子又比她強壯一些,自然能受得住更多的責罰,不像她,總是生病,病懨懨的,一點重罰都受不住……
想到薑淑予一直以來的故作堅強模樣,薑晚寧不禁鼻頭一酸。
“別擔心。”
燕珩悄然出現在薑晚寧的身後,摟著他的肩膀低聲安撫道,“方才去查問了一些事情,這女子,是十年前從大燕皇宮叛逃的南齊細作……”
薑晚寧聞言,麵色微沉,緊抿著唇沒說話。
此處人多眼雜,有些話並不方便說太多,但薑晚寧看著薑淑予上了太子馬車的身影,臉色明顯變得有些忐忑不安。
跟著燕珩上了馬車之後,薑晚寧這才終於忍不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若是十年前的細作,那太子為何會如此重視她?既然當初逃了,如今為何要突然出現?她消失的這十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她此番接近太子,一定是沒安好心!”
看薑晚寧這激動的樣子,顯然是因為擔心薑淑予,所以才會亂了分寸。
他也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讓她自己再想想,等到她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再說。
“可是……我明明記得之前太子並不是這樣的人,就算阿姐真的做錯了,他也不至於態度如此大變……還有那女奴,就算太子十年前對她有幾分感情,但那時候的太子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還隻是個孩子,再深的感情過了十年,應該也會淡忘一些,他就算還有幾分在意,可怎會變得如此荒唐,仿佛絲毫不在意自己多年以來在民眾心目中維持的形象了。太子不該是這樣的人……他原來並不是這樣的人啊……”
薑晚寧喃喃地說著,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了前世太子與薑淑予濃情蜜意的模樣,想起她為了薑淑予不肯娶側妃而與皇帝拚命抗爭時的模樣,想起薑淑予去世時,太子痛不欲生的痛苦嘶吼……
而如今的太子,仿佛是中邪了一般,變得讓她感到十分陌生。
就連她這樣的局外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就不要說薑淑予了。
這才短短幾日,太子就變了個模樣,也變了對薑淑予的態度,完全沒有了一點身為太子應該有的一切,當真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薑晚寧獨自一人想了許多說了許多,半晌才反應過來,燕珩一直都沒有說話,隻是在認真聽她說。
“怎麽了?你為何一直不說話?”
薑晚寧看向燕珩,希望他能夠說些什麽,替她解開一些疑惑。
燕珩正支著下巴瞅著她,像是在看什麽有趣的事情般,見她終於發現自己的存在了,便勾了勾唇角道:“我覺得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不過,在見到太子之前,你說的這些都隻是猜測而已。”
“我自然是猜測啊……這不是沒有證據麽……”
她這會兒沒工夫去查證據,自然隻能求助於燕珩了,他比她要能耐得多,這種小事一定可以查清楚的吧。
燕珩卻似乎一點都不著急,道:“而現在的當務之急,並不是沒頭沒腦地揣測……”
說著,他將整個胳膊伸出了車窗外麵。
下一瞬,他手裏便像是憑空多了一個食盒。
將食盒打開,裏麵是尚在冒著熱氣的各色菜肴。
薑晚寧原本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沒有吃東西,這會子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頓時便被勾起了饞蟲,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
“先吃這些東西吧,太子與太子妃的事情,你不必過於操心,就讓他們自己處理。你姐姐比你厲害,定能處理好的。而太子若是連他為何會成為太子都想不明白,那也不必再當太子了。”
燕珩淡淡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薑晚寧聽他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似乎覺得這女子不值一提的樣子,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看著小幾上飯菜香味愈發勾人,便也顧不得想更多,開始悶頭吃了起來。
夜幕漸漸深沉,兩輛馬車緩緩地駛向皇宮深處。
薑晚寧與燕珩的車廂之中,氣氛和諧,盡是米飯熱菜的煙火氣。
而在這輛馬車前麵的另一輛馬車內,氣氛卻與之截然不同,顯得格外陰沉壓抑,讓車廂內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車廂內,趙謙目不轉睛地盯著此刻被安放在軟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她身上隻披了一件薄薄的白裙,柔軟的布料緊貼著她的身子,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同時,也令她身上數不清的傷疤若隱若現。
特別是她**在外的脖頸處,被冰冷的鐵鏈磨出了一圈清晰可見的血痕,瞧著十分刺目,也屬實能令人心生憐惜。
而此刻同樣坐在車廂內麵色蒼白的薑淑予,卻被趙謙毫不在意地忽略了。
從她上車以來,趙謙便沒有再看她一眼,也沒有同她說一句話,仿佛她就像是一個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