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紅妝,鋪滿了南齊皇城最繁華的長街。

熱鬧喜慶的鑼鼓聲,熱鬧的氛圍,湧動的人潮,一路裹脅著孤獨的轎攆緩緩駛向南齊皇宮。

澹台靜坐在馬車之中,蓋頭下的目光深沉幽暗,身上的氣息隱忍收斂,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她周身的氣息波動,也感覺不到她的任何情緒。

薑晚寧坐在澹台靜的身旁,莫名的感覺有一些緊張,身下的轎攆愈發靠近皇宮,那種令人不適的感覺便愈發明顯,讓她感覺十分壓抑,有一種難以喘息的感覺。

之前薑晚寧還不太能理解,為何澹台靜在梳妝打扮的時候,絲毫沒有一點喜悅之意,反而像是在壓抑著情緒,給人一種即將要上戰場的錯覺。

如今,薑晚寧也明顯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之處。

照理來說,齊淵這個時候,不應該不出現的,他本應該親自出宮來迎接澹台靜的,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可他沒有來,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齊淵那邊必然是出事了。

不管是他自己沒有辦法出宮,還是被人阻攔困住無法出宮,不管是哪一種原因,隻要消息無法傳出,就必定是出問題了。

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無法判斷南齊的皇宮裏究竟出了什麽事,澹台靜的消息完全被封閉,尉遲淩雲即便是知道了什麽,在眾目睽睽之下,也沒有辦法與澹台靜交流,一切都隻能靠著自己隨機應變。

“阿寧。”

就在這時,澹台靜突然一把抓住了薑晚寧的手,微涼卻柔軟的掌心將她的手緊緊包裹。

“怎麽了?姐姐……”

薑晚寧感覺到澹台靜似乎有話想要對她說,她的眼神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澹台靜壓低了聲音嚴肅地告誡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東宮內可能會有刺客來襲,若真的出事,你切記不要輕舉妄動,千萬想辦法保全自身,找個安全的角落躲起來,畢竟一旦出事,你便是我最大的累贅,你救不了我,但我卻有可能會為了救你而受傷,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不自量力,明白嗎?”

“姐姐,你是不是猜到會發生什麽?那你呢?你會不會有危險?如果你們有什麽計劃的話,請現在就告訴我,好嗎?我並未做太多的準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應對……”

薑晚寧有些緊張不安地說道,在九鹽城的時候,她尚且對一切事情還有幾分頭緒,即便那些危險都是衝著她來的,她也可以想辦法去應對。

然而,自從來到了南齊之後,她便被徹底保護了起來,像是成了澹台靜的附屬品一樣,隻需要專心學習和修煉,不需要去關注任何事情,因此她對身邊所有的危險也都感知不到了,澹台靜、燕珩、齊淵三個人的計劃與安排,也全都與她毫無幹係,她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雖然這麽一來,一些危險的事情或許就不會與她扯上關係,讓她比較有安全感,可是,眼前這些牽涉其中的這些人,全部都是她十分重要的人,她怎能真的當個局外人,隻顧著自己的安危,而絲毫不管不顧他們!

之前薑晚寧不去問,是為了尊重澹台靜,也是相信她有能力可以處理一些事情,可是現在……她卻能夠感覺到澹台靜的掌心,有微微冒汗之意。

這還是第一次,薑晚寧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緊張。

也正是因為如此,薑晚寧才愈發覺得情況不對,事情很有可能會超出他們所有人的預料,包括了澹台靜。

可是澹台靜在薑晚寧的心中,是那樣強大到幾乎無敵的存在,如果是連她都覺得棘手難辦的事情,那麽她又能有什麽能力去幫忙呢?

“姐姐……如果連你都覺得,此行可能有危險的話,要不,我們先跑吧!當然我說的不是真的逃跑,而是先躲起來,派人去東宮探一探,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如果真的有埋伏的話,就算您有一身的本事,也沒辦法從皇宮裏逃出來啊……”

薑晚寧擰著眉頭嚴肅地說道,此時她已經不再將澹台靜當成師父看待了,而是把她當成了自己最在意的親人,所以她選擇了最保險的做法,因為她並不知道澹台靜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澹台靜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隨後她似乎是下了某一種決心,語氣輕柔卻堅定道:“來不及了,有些事必須要盡快解決,否則……會耽誤你回家的。”

“姐姐,你就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嗎?”

薑晚寧一直跟著澹台靜,隱約能夠猜到,澹台靜的心中或許藏著仇恨,想要為自己的家人複仇,但她卻並不知道澹台靜她真正想做的事情,嫁給齊淵成為太子妃,未來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真的是她的目的嗎?還是說,這隻是一個借口,一個可以接近南齊皇帝的……借口。

這一次,澹台靜沒有再說話了。

顯然她要去的事情,所下定的決心,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她已經離開自己的家整整二十年了,她已經準備了太久太久,她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她必須要盡快地去處理這件事情,是給多年蟄伏的自己,也是給自己已經亡故家人的交代!

不過……

澹台靜仔細地感受著身旁女孩輕輕淺淺的呼吸,被遮掩在蓋頭之下的眉眼之間,盡是溫柔與濃濃的不舍。

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多少值得她留戀和珍惜的東西了,若非說有什麽放不下的,自己此刻身旁的這個小姑娘,算是唯一的一個。

所以,不管將會發生什麽事,她至少一定會保護好她,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此時的薑晚寧,並不知道澹台靜看向她的眼神有多麽的複雜,如果她看到了……或許,便能夠猜到她究竟想要做什麽了。

可即便,她猜到了澹台靜的目的,也改變不了她的步伐,更改變不了她為自己設定好的結局。

終於,轎攆在喜慶的鼓樂吹奏聲中,緩緩地駛入了南齊皇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