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醒不來的夢境
“我這個樣子不漂亮嗎?你不是說我變成任何樣子你都更加愛我的嗎?”“小薇”幽幽的說道。“那你就是在騙我的是嗎?你其實並不愛我,是不是?”
“放屁!你給我滾蛋,滾滾滾!把小薇還給我!”張震已經完全瘋狂了,表情因為恐懼、憤怒已經變得扭曲。
“你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嗎?那,我再換一個好了。”“小薇仍然用那紅不疾不徐的語氣說著,右手在臉上又抹了一下,女鬼漂亮的容顏消失,換成的卻是一副猙獰恐怖的女鬼臉,碩大的頭顱上零散的飄著幾縷長長的頭發,白慘慘的臉上,雙眼的眼球被活生生的挖出來,被一些筋肉帶著**在臉頰上,空洞的眼窩裏兩行血淚滴滴答答的淌著,嘴巴從耳根處被殘忍的隔開,舌頭已經被齊根割掉,喉嚨像一個黑洞,代替了嘴巴,一點皮肉連扯著整個下巴吊在脖子上,血沫從喉嚨裏汩汩的冒出,流淌到胸前的衣服上,沿著衣角滴到腳下的地板上……
張震雙眼通紅,此時已經失去了理智,忘記了恐懼。看到心愛的人變成個眼前這個樣子,雖然理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不是真實的。可,即便是假的,他也不能容忍別人對愛人容貌的侮辱!就是厲鬼,也不可以!
他瘋狂的衝上前,狠狠的揪住那個齊腰高的芭比娃娃,沒有遇到意料中的反抗,張震怒吼著撕扯那個玩具,拳打腳踢,掄起來凶狠的在牆壁和地板上四處摔打……
“咯咯格格,沒用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你殺不死我,可那個賤人卻就要死了……”芭比娃娃麵無表情的橡膠臉上紅紅的嘴唇翕張。
張震怒吼著——去死吧!猛的撞開陽台的後門,舉起玩具娃娃,用力的從陽台上丟了下去。就在脫手的一刹那,手中本無多少重量的娃娃,卻變的忽然沉重了許多,張震渾身一震,感覺到不對勁,連忙回頭看向宿舍房間裏,瞳孔急劇的收縮了一下,寒毛乍豎。房間裏,之前“小薇”站立的地方,竟然站著那個芭比娃娃,紅紅的嘴唇微微上翹,似在嘲笑。來不及仔細打量,張震就聽到樓下砰的一聲重響,完全不似一個幾斤重的玩具娃娃落地發出的聲音。
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張震發出一聲悲痛的慘叫,踉踉蹌蹌的衝出宿舍,跑向樓下,空曠的樓梯裏回響著匆亂的腳步,久久不散……
宿舍樓區靜悄悄的,大部分學生們都已經放假回家了,跳樓的巨響隻引來三五個路過的學生在圍看。張震推開一個擋在前麵的男生,視線毫無遮擋的落在躺在水泥硬化地上的那具軀體上,火紅的羽絨服在路燈燈光下好似一團跳動的火焰,涅槃的火焰。
“小薇……”張震撲到,將她小心的抱在懷裏,失聲痛哭。還有什麽事情比失手將心愛的人親自從高高的樓上扔下來更讓人絕望的嗎!
“震哥,這次……又……不能陪你一起了……”小薇微弱的斷斷續續安慰張震,“我……知道,你,你不是……故意的……隻是,很……很想和你,在一起……”伴隨著每說出一個字,鮮紅的血沫就從她的口裏冒出來,字字泣血,大概如此。
緊抓著小薇漸漸冰冷的纖手,鮮紅的血液讓他陷入無邊的絕望中。那掛在鬢角叮叮當當的草葉,刻在柱子上的名字,紅撲撲的臉蛋,那一低頭的羞赧,融化了塵封的少年心。那飛舞著的蝴蝶,千百年前就在等待,身已在燦爛中死去,愛卻會在灰燼裏重生。有人曾說過,愛情就像一條河,左岸是明滅千年的歡笑,右岸是燭光下永恒的沉默,中間流淌的,是年年歲歲淡淡的寂寞......被風吹走的,總是那飄忽的哀愁。隻有那無心人的寂寞,是風,怎麽也吹不散的煙火。
張震默默的抱起懷裏的愛人,腳步蹣跚的離去。嘴裏低聲喃呢:“親愛的,你不會寂寞的,我也不會寂寞,我們也不會分開,不分開,再也不會分開……”
從學校到校外的那片小竹林,路途很遠,張震腳步蹣跚卻堅定。每走前一步,時光仿佛就倒回一刻,記憶也如風吹書頁一般嘩嘩倒翻,沉迷其中,不肯自拔……
輕輕的放平,怕驚醒一個熟睡中的嬰兒,仔細的拭去嘴角的血漬,笨重的手指卻怎麽也梳理不好她淩亂的秀發,理不散的,還有那濃的抹不開的愛憐……
張震從小薇隨身的包裏翻出那把小刀,憑著記憶,借著微微的月色,找到了那棵刻著兩個人名字的竹子,摩挲著那娟秀的字體……良久,在兩個名字上狠狠的橫劃一刀,似一箭穿心,又似執子之手。
執子之手,一刀穿心……張震歪過頭,仔細的看著小薇的臉龐,開心的笑了。
夜,越來越黑,也越來越冷……漸漸,冰冷的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了。
“老四——張震——”急促的呼喚仿佛從遙遠的未來響起,聲音飄飄忽忽,逐漸越來越近。
張震費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熟悉的611宿舍,熟悉的床鋪,地板上有陽光蛋黃般的顏色。白天的陽光有點刺眼,張震就想抬手遮擋了一下眯著的眼睛,手臂卻被一個強有力的勁道給連他的身體一起拉了起來,坐在**,張震腦袋還沒轉過來:“我不是死了嗎?怎麽又回到宿舍了?難道是別人救了我?”
已如死灰的心讓他不想多理任何多餘的事情,甚至那個強硬拉他起來的未知。張震低頭看了一下心髒的位置,衣服完好如初,小心的解開扣子,心髒的位置光滑不帶半點傷痕。
“奇怪了……”
張震心裏正納悶著,一個響亮的聲音在耳邊炸起:“老四,你怎麽睡覺也不關門啊?別看放假了,還是有不少學生留在學校裏呢,小心被別人進來偷東西了!”
葉金山叫醒張震後,到自己抽屜裏翻騰著,邊說到:“好在我半路返回找點東西……好了,你睡吧,我等下出去的時候給你鎖門。”說完往兜裏裝了些什麽,轉身拍了一把張震的肩膀,就出去了,順便咣當一聲關好門。
張震還坐在**迷糊,“我在睡覺嗎?我自己怎麽不記得!唉……”疑惑的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期和時間——1999年2月6日,13點25分。看來沒錯了,自己剛才實在做夢,可那個夢卻那麽真實、清晰,就像是自己的一段記憶,心裏還彌漫著錐心的痛。
他揉了揉太陽穴,已經沒有了睡意,就起床下了地,懶洋洋的坐在陽台的凳子上曬太陽。午後的陽光總能讓人暫時忘卻一切的恐懼和不愉快,暖暖的光線翻開記憶中溫馨的一頁,催眠似得讓人沉迷其中,不願醒來……
張震呆呆的坐了半個小時,直到陽台邊牆壁的影子爬滿他全身,微微的冰涼讓他清醒,於是站起身,收拾了一下心情,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去學校裏轉一下吧,反正宿舍裏也很冷清。”
任由腳步領著身體在學校的道路上亂逛,他的思想還在神遊。不知不覺中,前麵高高的台階差點讓他摔了一跤,張震猛的回過神來,抬頭一看,是圖書館。
忽然一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又是圖書館,跟夢中的情景似乎很相似……難道,又遇到上次的情況——時光倒流或者說他提前回到過未來?
他嚇了一跳,一想到夢中那悲慘的結局,他的心至今還隱隱作痛,雖然滿腦子的好奇——很想去看一下,試一下,到底是不是夢中的事情會重新發生一次,但,那結局他卻不能再承受一次,也不允許在知道了結局的情況下還任由它繼續發生!張震強烈的壓抑下好奇的衝動,命令自己:轉身,邁步,離開圖書館,讓那個夢境永遠成為夢!
邁出了一步,張震發現自己已經登上了圖書館的台階,又一步,又登上一個台階……一步又一步,張震驚駭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自己控製了,他又仿佛成了一個看客,一個已經知道結局的看客,他要做的,就是什麽都不用做。
“冷靜,一定要冷靜……”張震強迫自己不要慌,“我還清晰的記得夢境中的時間,1999年2月6日17點35分,星期六,如果現在的時間不一樣的話,那就不是那個夢,結局就會不一樣!時間,隻要相差一秒,結局都會不一樣……”
慢慢登上最後一層台階,前麵就是那個顯示日期的液晶屏。眼球了不受控製了,張震隻好用眼睛的餘光掃到屏幕上的時間:1999年2月6日17點34分,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