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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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張震渾身瞬間冰涼,猶如這個季節被人從頭淋下一盆涼水一般,口裏幹幹的,耳邊除了自己砰砰的心跳之外沒有了別的聲音,兩腿仿佛失去了知覺,連軟下來的力氣都失去了。
快吹氣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帶頭吹了口氣。大家才如夢初醒,這個時候,這個距離,大家和張震的處境差不了多少。於是,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閉著眼睛,猛吹起來。
寒冷的空氣混著酒味被幾張嘴巴攪動起來,吹過張震,到了他身後。張震僵硬的身軀終於可以活動了,他先是向前猛跑了幾步,幾乎是撲到在了葉金山的懷裏,才有勇氣轉過身來。其實,他自己也很好奇,自己身後到底是什麽東西,自己前世究竟欠了誰的錢?借著微弱的搖曳不定的燭光,張震剛才站立的門口處一個朦朧的女孩身影佇立,一張略顯青澀的秀麗臉龐上掛著驚訝。
我前世就是欠了她的嗎?還挺漂亮的。這是張震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不是吹氣了嗎,她怎麽還沒消失?難道是傳說有誤,請神容易送神難?張震不知道接下來該想些什麽才有用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玲師姐,你不認識我了?“女鬼”竟然開口說話了。
啊,不管我事啊,不管我事啊,你找他,他。啊玲閉著眼睛,驚恐的尖叫,手指胡亂的指著身邊的人……忽然,她停止了尖叫,擦了擦睜開的眼睛,膽戰心驚的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門口那模糊的臉龐。
小薇,是你嗎?
是我呀,玲師姐。
真的是你呀?你怎麽變成鬼了呀?
師姐,你別嚇我呀。女孩臉上的驚訝變成了驚恐,抖抖的向前邁了一步,從門口進到了教室裏。對麵那群人同時也後退了一步,保持著剛才的距離,葉金山非常幹脆的把懷裏的張震推了出去,擋在了大家的前麵。
師姐,我是人,不是鬼呀。你叫我今晚過來,說有個什麽會要開,我就來晚了一會,看到還有人進來這間教室,就想偷偷溜進來,你別……不信你摸摸我,我有身體的。女孩伸著雙手幾乎用帶哭腔的聲音說著,張震慢慢的伸出手,用顫抖的手指輕輕拉了拉女孩的衣袖。
嗯,是能摸得到的衣袖。張震確認了,又大膽隔著衣服戳了戳女孩的手臂。
不是鬼。聽到張震的最後確認,教室裏想起了一片長長的出氣聲。
啊玲臉上的慘白還沒褪去,激動的跳了出來,抱著女孩狠狠的在屁股上捏了一把:死妮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你想嚇死我啊!
女孩用淚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望著大家,臉色也是白白的,感情剛才她自己也被嚇的夠嗆。
好了,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張震最看不得女孩的眼淚,出來打了圓場。
經過這場驚嚇之後,大家也沒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情,被酒精迷醉的大腦也清醒了,於是一起清理好課室的衛生,出了教學樓的大門。
時間已是到了深夜,沒有月光,路上冷冷清清的沒有人影,稀稀拉拉的路燈昏暗的燈光好似被寒風吹的忽忽閃閃。雖然在校園裏,女生天生的柔軟感讓幾個男生心甘情願的做護花使者。
在一個有晚歸人影匆匆而過的岔路口,張震陪伴著叫小薇的女孩跟他們分開往新生宿舍走去。兩人並排著,默默的走路,也許是到了稍微有些人流的地方了,他們的速度並不快,更像是散步。在這個大學校園裏,兩人現在的氣氛,有些拘謹,更有些曖昧,月亮也從厚厚的雲層中露出了一角,風兒仿佛也變的輕柔了起來,給這個曖昧的氛圍更添旖旎。一路無語,遠遠的,看到新生宿舍樓了,兩人幾乎同時輕輕的籲了一口氣,如此相似的動作,讓雙方互相對了一眼,微笑。仿佛已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謝謝你,師兄。女孩大方的伸出手,清澈的大眼睛仿佛一泓潭水,映射著一個層層漣漪的世界。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的。本想戲謔的說幾句俏皮話,可莫名的卻冒出這兩句平平淡淡的話來,但聲音卻很溫柔,溫柔的連張震都不確定是不是從自己的嘴巴裏說出來的。
伸出手掌,輕輕的握住修長的柔荑。
就在兩隻手接觸的一霎那,張震的腦子裏轟然一聲巨響,四周的一切仿佛不再存在,就連思想也停滯了下來。眼前一層薄薄的輕霧被微風輕輕的撩開,眼前是一條小溪,很小,水很淺,很清澈,一眼能看到水底的卵石。河邊兩岸是青青的草地,後麵是小樹林,也許是大森林,誰知道呢。林子裏有小鳥或許沒有,張震沒注意到,他全部心神都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卷著褲腿,站在小溪中央,身邊是一頭駿馬,通體烏亮,四蹄雪白。男人就那麽平和的彎下腰,捧起一捧溪水灑在駿馬身上,一捧又一捧……彎下腰,風輕雲淡,直起身,風起雲湧,那氣勢,整個世界為之顫栗,低頭。可身邊的駿馬卻習以為常一般,就那麽安靜的站著,享受著男人手中的清水灑落在身,又滴落在身下的小溪……
男人偶爾用手輕柔的搓洗馬身,卻更像是給自己勞累的妻子揉捏一般。此時,張震的全部心神被那一人一馬牢牢的吸引,不能分出分毫,一股柔柔的感覺從心底泛起,不管是男人,還是那駿馬,兩者心意相通,靈犀化蝶一般,一個一腔鐵漢柔情,一個萬縷似水柔情,一生一世……
不知過了多久,當眼前的情景漸漸模糊消逝,張震睜開雙眼,已是滿臉淚水。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哭了。
突然手上傳來一陣劇痛,低頭看時,小薇雙手死死的抓著自己的手掌,指甲深深的嵌進手背的肉裏,手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全身緊繃,一雙大眼睛緊緊閉著,睫毛輕微快速的抖動,仿佛有什麽痛苦或者激動的事情左右著她,不時發出一兩聲呢喃。
看到這個情形,深怕女孩發生什麽危險,剛從幻境中醒來的張震來不及細細體味,兩手抓住小薇搖晃了起來:“小薇,你怎麽了?醒醒。”
片刻,女孩緊繃的身體鬆弛了下來,睫毛抖動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裏麵寫滿了茫然還有最深處那化不開的悲傷和依戀。
“是你嗎?”女孩睜開眼,並未看四周,隻是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張震,脫口問到。
張震沒有回答,他自己都還沒弄明白剛才的狀況,更不知道女孩問的到底是誰。隻不過潛意識裏,他好像知道一些東西,知道女孩遇到了什麽,知道她問的是自己,可是,當他集中思想去回憶時,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也許就差一點點提示而已。
執子之手,淚眼凝眸,當柔情和悲哀漸漸退卻,眼眸中隻剩仿佛亙古不變的時光流逝。
風卷雲舒,千百世的輪回刹那芳華。
沉溺,不可自拔。
“小薇……”一個略顯陰柔的男性聲音突兀的響起,仿佛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一顆石子,喀嚓一聲,一切歸於虛無,身體又回到了學校的道路上。
一股煩躁感從心底騰的升起,張震轉頭,一個油頭粉麵的脂粉小生站在兩人不遠處,確切說應該是一個秀氣的男生,穿著時髦,塗滿發蠟的頭發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小薇……”見小薇沒有應答他,而是直直的看著對麵的男人,秀氣男生又開口叫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微微酸味。
“雖然,我連你的名字都還不知道,不過,不知為什麽,你卻給我一種很熟悉、很信任的感覺。”小薇說話了,可眼睛還是盯著眼前的張震,明顯不想搭理秀氣的男生。
從隨身的書包裏拿出紙幣,飛快的寫了一些字:“給,我叫葉薇安,叫我薇安或者小薇,這是我的聯係方式,希望……希望能再見到你。”本想說能約我的,女孩的矜持讓她最終沒能說出口。
將紙片塞到張震手裏,女孩沒有再做停留,甚至瞅都沒瞅一眼旁邊另一個男生。轉過身,高挑的馬尾辮在後腦勺上蹦蹦跳跳,一路歡快朝不遠處的宿舍而去。
“師兄,你好,我是小薇的同班同學,也是同鄉,我叫劉漢”秀氣男生禮貌的上前伸出手和還在發愣的張震打招呼。片刻後,伸手等握手的劉漢看了看呆若木雞的張震,又看了一眼薇安漸行漸遠的身影,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師兄,我有點事,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聯係。”說完,劉漢追著薇安的身影快步走去。
張震呆在原地十來分鍾後,渾身猛的一震,眼睛漸漸回複清明。剛才發生的一切讓他有種時光錯亂的感覺,好像夢了一場,可手中那片薄薄的紙片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搖了搖頭,強行將心底的茫然和焦躁壓下,感受著手中的紙片,卻又有一絲暖暖的柔意泛起,仿佛一個思念多年不得相見的朋友或者戀人突然出現了,那種安心的感覺也會使的心跳驟然加速幾拍。
握了握手中的紙片,張震沒去看,但他知道,裏麵有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