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掌心的痣

正當張震徘徊在詩畫般美景中猶豫不決時,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從虛空中傳了進來:“小家夥,七天時間已過,鬼門關已關,你現在的地方,是黃泉路。把那玉佩掛起來,一路往前走吧。還有,那個叫莎莎的女娃,此時也在這條黃泉路上,如若有緣,或許能在這條不歸路上相會,相伴黃泉路……嘖嘖——你小子豔福不淺啊,哈哈……”王紅超爽朗的笑聲久久回**。

張震一陣無奈的苦笑:人都死了,還能豔福到哪裏!相比之下,自己倒是更希望能遇到自己的父母親人,畢竟這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心裏卻對莎莎愧疚不已,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雖說不是自己所做,可自己到底是個不詳之人吧,莎莎跟自己並不熟,更是沒接觸幾次,現在也受了池魚之殃,實在是太屈枉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身處的環境,張震不再猶豫,平複一下心情,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耳邊除了那一連串的叮當泉水聲外,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音,路邊鬱鬱蔥蔥的林木上沒有鳥兒駐足,連蟲鳴都不可聞,好在水聲悅耳,倒也不會煩悶。黃泉路上無過客,張震回頭張望,嚇了一跳,身後一寸的距離,已是濃霧遮天連地,直*到鼻尖,掩蓋了來路。張震轉過身來,試著向來路退去,一步邁出,眼前的霧氣隨之如潮水般褪去,剛剛是一步的距離,堪堪停在了張震鼻尖前。“咦——”張震眼角的餘光發現了異常,身旁路兩邊的景物卻是和他一起往前走!

“不對!如果我往前走的話,身邊的參照物是往後退的!難道是……”張震心裏打鼓,心中暗暗把前麵大概五米距離內的路邊景物細細打量了一番,記在心中,做完這些後,毅然轉身,向著後方大霧深處大步直行,眼角的餘光時刻注意著路邊的景物。

走完了五步,張震心裏明白了。“這條黃泉路也是怪異,我明明是往回走,可實際上,仍然是往前走。怪不得說是不歸路。”

既然明白了:不管怎麽走,都是前行。那就沒必要麵對著一片朦朦的白霧走路,難為自己,不如賞心悅目一些。

黃泉路上,除了叮當的水聲,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響。剛從死寂的鬼門關出來,開始的一段路,張震還是很享受的。不過,再悅耳的音樂,不停的聽上幾個小時,甚至幾天,正常人也會變成瘋子。慢慢的,張震開始心煩意燥起來,莫名的大聲唱歌,自言自語,甚至說髒話。

忽然,張震猛的閉住了嘴巴,邁出的一隻腳定定的停在空中。兩個耳朵高高支棱起來,惻然傾聽。

一陣飄渺的歌聲悠悠飄來。

“那一年的寒風中,我化了很濃的妝,第一次牽你的手啊,卻裝作老練的模樣,我等你說,說我漂亮,哦真的,我真的很想……又一年的夜色中,你遮住星星的光,第一次吻我的臉呐,多少有些驚慌,你等我說,說你是我唯一的港,哦真的,我真的很想……七月的無奈,我們盡量不去想,你說你的山,我說我的水鄉,七月的無奈,我們盡量不去講。哦真的,七月真的很長……

悲悲戚戚的歌聲讓張震心顫,那熟悉的沙啞聲,更讓他想到了那個有北風吹過的淩晨, 你聽過一首叫《七月》的歌曲嗎?

有機會你去找來聽聽吧。

莎莎那落寞的沙啞聲再次回**,讓張震心疼的差點落淚。”這就是那首叫《七月》的歌吧,原來如此悲傷,原來如此感人……

張震停在原地,心神隨著歌聲跌宕起伏,沉溺不可自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些**,曖昧的,暗戀的,喜歡的,戀愛的……不一定說出來,就放在心裏,讓它變成一段回憶,在記憶的長河中,越釀越醇。在某一天,某一句話,某一首歌,某一片草地,某一杯可樂……就會打開一絲那杯香醇的陳釀,一縷記憶,沉醉,沉醉。

歌聲越來越近……終於,迷蒙的霧氣中,莎莎嫩黃的身影一步邁出。

“張震……?!”莎莎呆住了,驚呼道。

張震激動的伸出手,手伸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你是……莎莎?還是……”

莎莎抿嘴笑了,眉宇間帶著點點歉意,“不用怕,我確實是莎莎。”

“可你會唱那首歌,而且那晚……”

“沒什麽好奇怪的,我本來就會唱。”莎莎打斷了張震的話,“其實,那晚的事,我都知道,隻不過自己好像隻是個觀眾,隻能看,不能動。我的身體被那個鬼魂占據著,記憶也被它滲透。所以,可以說那時它就是我,我卻隻是它的一部分。”

“你,都知道了?”

“嗯,我來這裏之前,一個奇怪的老頭跟我說了很多。還說,你也在這條路上。張震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能怪你……”莎莎的道歉,讓張震更加內疚,急忙打斷了她的話,“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才是受害者。要是,要是你沒接近我的話,現在你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那有什麽呢!”莎莎嫣然一笑,如新雨後的彩虹,亮麗了一方世界。“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從很小很小,我就不停的做著同一個夢:黃昏,一隻白色的飛鳥,從遙遠的天際飛來,輕輕落在我手裏,歪著小小的腦袋,忽閃的眼珠裏全是疲憊,飛鳥忽然不見了,隻留下一滴血在我掌心,那滴晶瑩的血珠像個有生命的精靈在我掌心滾動,慢慢滲透進我掌心成了一個紅色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