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的今生前世

莎莎癡癡的問到:“我呆了多久?”

“五分鍾不到。”葛老顫巍巍的回答。

“啊!我怎麽感覺,好像過了千百世一樣?”莎莎驚到。

張震第一次看到這麽奇異的情景,不禁問葛老:“葛老,剛才的畫麵,就是莎莎的前世嗎?”

葛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緩緩道:“那些畫麵確實是她的前世,卻不止是前一世……看來,這女娃也是個癡情的苦命人啊。……”看張震還想繼續問下去,葛老搖了搖手,“好了,言盡於此,老夫職責所在,不便透露太多隱秘,接下來到你了。”葛老對張震道。

張震看了眼莎莎,她雖然清醒過來,卻明顯仍然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搖了搖頭,張震上前一步,一隻手穩穩的按在了三生石上。

渾身一震,張震緩緩閉上了眼睛,沉浸到自己的前世記憶中。

三生石麵上緩緩亮起,一副畫麵顯現。

北方的小山村,是深秋或者冬日吧,人們已經穿上了厚重的粗布棉襖,初升的太陽仿似淡黃,掛在光禿禿的樹梢上,灑下一片冷冷光暈。有三三兩兩男女晃悠悠的挑著扁擔,哈著白氣,走在塵土道上,偶爾碰麵,互相憨厚的打著招呼擦肩而過。土路兩邊是一間間緊挨的土屋院落,幾隻公雞母雞咯咯叫著用爪子刨開土堆尋食,牆邊堆滿著苞米桔,向陽的牆角,幾個老頭依著幹燥暖和的苞米桔蹲蹴,手裏的煙袋滋滋啦啦的燒,口裏哈出的分不清是白色水汽還是煙霧,在幾人中間盤旋繚繞。

一派北方初冬靜謐的晨景。

一群七八歲的娃娃蹦跳著跑過,吆吆喝喝著,灰頭土臉,手裏有的拿根彎曲的細木棍,有的幹脆扯一根苞米桔梗,揮舞搖晃著,混亂衝殺,攪的塵土飛揚,雞鴨亂蹦……騰騰熱氣從小孩們頭頂冒出,臉蛋凍得通紅,卻上身隻穿這單衣,下麵的滿是補丁的棉褲是沒辦法脫掉的,因為棉褲裏麵就是光溜溜的屁股蛋了。

撲通——一聲,一個個頭中等,鼻子下掛著兩條鼻涕的小男孩摔倒在地,胸腔狠狠地碰到地麵,發出咯——一聲悶響,他吭都沒吭一聲,明晃晃的袖子擦了一把粘著灰土和草屑流到嘴角的鼻涕,爬起身,繼續追趕那群衝殺混戰中漸漸遠去的“大隊人馬”。,棉褲屁股上兩片補了又補的補丁開了一個角,隨著小孩奔跑扇啊扇啊的。

“張震,回來吃飯了——”一個壯碩的村婦站在路口,大聲吆喝著。“奧——”小男孩頭也沒回的應了一聲,繼續追著那群小孩遠去。

三生石前,張震閉著眼,嘴角微微翹出一絲笑意。

畫麵一個接一個變幻,曾經流著鼻涕的小男孩漸漸長大,身上的補丁褲子不見了,鼻涕擦幹了,嘴唇厚密的絨毛像春雨後的小草密密麻麻長出,喉結也出來了……他的頭發漸漸留長,不知從那個畫麵開始,梳成一個偏分,又剪成寸發。

破爛的大巴喘著老牛般粗氣,揚起一片塵土,裏麵裝著一個滿臉青澀卻充滿憧憬眼神背負簡單行囊的青年,遙遙遠走。

薇安來了,那個好像永遠紮著高挑的馬尾,身穿火紅的羽絨服,活潑卻溫柔的女孩。那個有月亮從厚厚雲層中偷偷露出的夜晚,“謝謝你,師兄。”女孩大方的伸著手,清澈的大眼睛仿佛映射著一個層層漣漪的世界……

花前月下,林蔭小道,草地上,小湖邊……有兩個親密的身影淌過。

一個個畫麵,一個個身影,來了又走了,張震閉著眼,偶爾顫抖一下。

親人呢?父親,母親,還有小妹?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從張震臉龐滑落,一滴滴,那是輪回池裏的苦澀和絕望。

有哭,有笑。張震和莎莎踏著黑漆的夜光,平林前,同心徑上,兩人軟軟的倒了下來。

畫麵停了下來。緩緩褪去。接著白光亮起,前世的畫麵紛雜而來……

隻是一個畫麵,空曠的天空,一隻飛鳥,盤旋,飛翔。不停的飛,一直飛……風氣,雲湧,風卷,雲舒,雨過,天晴……它隻是不停的飛,在這片一望無際的天際。不曾休憩片刻,不曾棲息某枝,在一個飄雪的冬天,它收攏了淩亂孱弱的翅膀,疲憊的一頭紮了下去,再也沒有飛起……

畫麵靜止,一世的光陰緩緩褪去,白光再起……

還是那片天空,還是那隻白色的飛鳥,不停盤旋,哀鳴……“砰——”一聲槍響,天空綻放一朵美麗的紅花……

那片無垠的天際,那隻白色的飛鳥,不知疲倦的飛了一千個畫麵。飛了一千個輪回,短暫的,長久的,它能多長久呢!隻是不曾歇息的飛啊飛……

當第一千零一個畫麵亮起時,莎莎和葛老同時張大了嘴巴,驚呼出聲。那個畫麵,他們都曾見過,感受過。天際昏暗,殘陽垂垂,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深林和山峰,一條河,幾尾魚兒嬉戲,偶爾泛起點點浪花,河水流淌,漸漸消失在遠處大山之間,忽然,一個黑點從遙遠的天際出現,像前幾個畫麵那樣飛啊飛,依然沒有目標,依然執著著不肯歇息,就這樣漫無天際的亂飛著,某一刻,它累了,收拾好翅膀般筆直墜了下去。白色飛鳥被荊棘刺穿心髒,安靜的趴著,腦袋調皮的歪著,小小的黑色眼珠裏滿是解脫。動人的翠綠,妖豔的青紫色,河裏有魚兒歡快的吞吐一滴一滴落下的血紅……

三生石前,莎莎嬌軀微微顫抖,死死的盯著那副定格的畫麵,腦海中聲聲哀鳴響徹回**……葛老長歎一聲,充滿睿智滄桑的眼睛仿佛洞悉了世間的一切。

這還不是結束,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