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戰鬥並沒有結束,落地之後,二人兩手相抵,似在比拚內力。

秦楓在追風和玉鼎交手之後,已有些心灰,然見了齊慕白和玉鼎的較量,勝出的信心又重新燃起。

追風望著場中的齊慕白,心裏驚訝疑慮重重。榆陽之時,他們麵對幽蓮等人的襲擊,他尚且沒有如此厲害,怎麽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功力增進如此之大。

隻見齊慕白將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到掌上,用力一推,玉鼎的身子竟然微微顫動了下。

雙方眾人全都震驚到不行,這白衣男子的內力居然在玉鼎之上?

其實,不隻周圍圍觀的人,即使玉鼎自己也是驚訝異常。對方的內力排山倒海般滾滾而來,她已開始出現力竭之勢。

可就在大家都認為齊慕白會贏的時候,齊慕白卻眉峰一斂,強忍著衝上喉嚨口的甜腥,笑道:“真人內功深厚,晚輩不敵,甘拜下風。還請真人看在晚輩勉力支撐了百招的份上,賜予挽心丹。”

玉鼎怎會不知其中的緣故。在她叫苦不迭的時候,正好撞上齊慕白意滿的目光。之後,她明顯感覺到,他的內力收縮了,不是他無力再戰,而是他主動退了部分內力。

當然,她不會放過如此有力的時機,盡管她並不知道齊慕白為何會突然這麽做。但一收一吐之間,齊慕白已經受了內傷,若換成一般人,恐怕早已禁不住吐出大口鮮血。而他卻咬牙受了,甚至沒讓人看出端倪。

秦楓,追風,張恒看了停戰的兩人一眼,均驚住,不是很明顯地占了上風嗎?為何轉瞬輸了?

然則,他們都是曆經宮闈,江湖的人,轉念一想,自然明了了當中蹊蹺。這玉鼎真人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卻當著一眾弟子的麵輸給了一個後生晚輩,傳出去,豈不淪為江湖的笑柄。

一怒之下,她不但毀藥,甚至連煉藥之法都毀了,這世上便難再有人解噬心丹的毒。所以,齊慕白才由贏轉輸,為玉鼎留足麵子。

即使外人沒有看出來,玉鼎自己的心裏也不順暢,總覺自己輸給了一個後生晚輩,心中不忿之情難以抑製。

“江湖倍有人才出,真是後生可畏啊!你內力深厚,貧道也不忍心強硬逼迫,使你不能承受,斷了多年修為。這藥,貧道並沒說不給你,你還是速速調整內息,否則經脈受損,後患無窮。”玉鼎神色肅然道。

齊慕白頷首,“多謝道長。”隨即便稍凝眉,吐納氣息,將剛才散出的內力重又積聚回體力。

就在這時,玉鼎眸中寒光撲閃,大喝一聲“接招!”掌風已朝齊慕白摧來。

齊慕白耳目靈敏,實際早有覺察,避開她那一掌,並非難事。但為了讓玉鼎出氣,為了她氣順之後能交出解藥,他拚著命受下。

僅沾了沾她的掌力,他便撤步躍開。但體內仍透出數聲清脆之音,幾處經脈已被掌力折斷。

一根紅色的線條順著嘴角蜿蜒,齊慕白知道自己受了極重的內傷。

“真人內力勃發,晚輩領教!”他擦擦嘴角蜿蜒的血跡,淡淡一笑。

玉鼎真人狂笑,站在她後麵的一眾弟子更是歡呼雀躍。彼時,她們臉上還閃爍著驚詫懷疑,此刻,她們頓時趾高氣揚,洋洋得意起來。

張恒快步走到齊慕白身邊,急道:“少爺,你受傷重不重?”

齊慕白笑了笑,搖搖頭,“不礙事。”

“少爺,你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還不肯說實話。”張恒緊蹙的眼角眉梢,全都寫著擔憂。

齊慕白朝馬車停留的地方掠一眼,心裏微微一顫,一種淡淡的喜悅溢在心間,他離拿到解藥又進了一步。

傾盡這一生,他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他選擇不爭,並不是因為她是皇妃,是皇帝的女人,而是他知道,她愛那個男人刻骨。

一夜白頭,她沒有絲毫哀傷,泰然處之。麵對他和陸長風,談笑風生,無半點負擔。可見到李雲昊之後,她整個的情緒都變了。女為悅己者容,他和陸長風都不是那個她在意的“悅己”者。

那個瞬間,他徹底明白,他對她的情亦如她對他的情。

“請真人賜藥。”齊慕白往前跨出一步,微微躬身道。

斷劍門就是再囂張,玉鼎真人再不將朝廷放在眼裏,她也不能全然沒有顧及。畢竟來求藥的是皇帝,等著解毒的是皇妃。若她執意不給,觸到李雲昊的天子之怒,便是公然和整個朝廷作對,後果不堪設想。

何況,對方也給足了她麵子,事情自然不能做絕。

然,同為女人,為什麽人生的境遇會如此大不相同。那個人和她斷情斷義,他的徒弟又來求她幫助,她怎能輕易就讓他高興而歸。何況,皇帝後宮妃子眾多,卻為她求藥,女人的嫉妒之心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玉鼎挑眉笑道:“挽心丹乃祖師婆婆所創,是本門的聖藥。若非皇帝陛下求取,貧道斷不會給。但此藥貴重,接受此藥的人當行扣首之禮,以示對祖師婆婆的尊敬。”

稍緩的氣氛頓時再度緊繃。

蘭心實在忍不住,指著玉鼎罵道:“枉你是個掌門,居然出爾反爾,難怪你師父不將掌門之位傳給你。”

“臭丫頭,念在你小小年紀,貧道不和你計較。這位公子,叩首接本門聖藥是本門的規矩,如公子不願遵從,貧道絕不會勉強。”

玉鼎的話音剛落,站在她背後的大群弟子立即道:“我們掌門一番好意,竟讓你們說得如此不堪。既然你們不誠心,也怪不得我們。”好些弟子紛紛站了出來,激動地大聲罵道。

事情到此處,玉鼎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藥她會給,但齊慕白必須下跪。因為這是本門的規矩,如果齊慕白不下跪,她便有理由不給,哪怕是皇帝來了,這個理由也成立。

而她為何會有這一招,當然是對齊慕白察言觀色的結果。齊慕白的武功非凡,內力深厚,氣度談吐更是上乘,此等人乃人群中的佼佼者。他

前來受命於皇帝,辦事盡心盡力,可下跪一事,關係男兒榮辱,以她的忖度,他不一定肯,所以她才想出此計。

由此可見,玉鼎心思細膩狡猾可見一斑。

大家都沒有想到,玉鼎會用這麽不入流的手段刁難。蘭心罵她的話真是一點兒沒錯。不管是正派,邪教,好歹是掌門,說出的話應該一諾千金,卻沒的找各種借口推諉,實在有失掌門的風範。

雖然他們也都痛恨幽蓮,但從這個角度上講,他們倒覺得幽蓮比她強些。

秦楓和追風互看一眼。張恒則神色憂慮地看向齊慕白,他有一種強烈得不能再強烈的想法,少爺,會屈膝跪下去,為一份永遠都不可能有回報的感情。

追風對秦楓使個眼色,秦楓會意,知他要去調兵。秦楓忙按住追風握劍的手,微搖頭。玉鼎並沒有說不給藥,隻是需要一些禮數,合情合理。他們一旦調兵,所有的道理便傾向了玉鼎那邊,最後他們不但取不到解藥,還會落得一個以皇權之力欺壓江湖門派的壞名聲。

追風蹙緊眉,正思量如何應付。

齊慕白卻朗聲道:“晚輩敬重江湖前輩,一叩又何妨。”

眾人聽他說話,大吃一驚,全都將目光凝到他的身上,隻見他神色平靜,不卑不亢,一襲白衣隨山風盈盈擺動。

玉鼎沒料到,他真能放下男兒之尊,叩首取藥。男兒膝下有黃金,以他的武功,氣韻能做到此,原因隻有兩個,要麽對皇帝百分忠誠,要麽對那位皇妃感情至深。

對那位皇妃……玉鼎的神色陡變,目光微疑地看向馬車。那位皇妃應該就在馬車裏,卻一直都不露麵,不知是何緣故。

齊慕白一掀衣擺,眾人都微微側過頭,不忍再看。

張恒知道齊慕白的心意堅定,自己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隻好咬住銀牙,眼眶卻驀然濕了。

武者最大的屈辱就是向自己的手下敗將下跪。追風握緊劍柄,暗自腹誹,齊慕白明明占據上風,卻故意輸了,後來又生生受下玉鼎十足內力的一掌,現在又下跪,所為者是一枚藥丸,能救怡妃的藥丸。

拚著性命救師兄的妃子,是為了向師兄表明自己的忠誠,還是另有原因。他認識怡妃在前,效忠師兄在後。而且他們之間曾經有過較長時間的相處,莫非,莫非,齊慕白也對怡妃生了情?

玉鼎身後的弟子鄙夷地大笑著,呼喊道:“叩首!”

齊慕白的白衣揚起,他屈膝跪下,伸出雙手,“請賜藥!”

玉鼎最痛恨的就是男子,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子。所以,她看到眼前的俊逸男子受辱,頓覺滿心愉悅。

李雲昊和穆琛急匆匆回宮,立刻召褚遂清,盧元慶商量對策。

蕭王文武雙全是難得的人才,一直都為衛國駐守邊境,防止梁國入侵。李雲昊知他多年對梁,經驗豐富,便讓他繼續原地駐紮。

不曾想,他卻反了。幸好肖勁尚在衛國,可以抵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