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她愣住了，“白嶽？”她從來不敢親昵地叫他一聲嶽兒，因為白嶽不會以為她是為了表示她對他的善意，他隻會認為她是在裝，裝給自己的母親看，裝給白嘯天看。
“呃！”齊慕白開口有些艱難。
杭靜笑道，“進來坐吧。”接著又讓丫鬟上茶。
“對不起，夫人，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了。誤會了您這麽多年，對不起！”齊慕白愧疚地對杭靜說道，並對她鞠了一個躬。
“你，你都知道了。”杭靜怔忡一下後，說道。
齊慕白點點頭，“我都知道了。”
杭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輕鬆的表情，“這麽多年來，你對我的誤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深，我每次見到你，都幾乎忍不住，要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那樣至少我不會再被你誤會了。然而，每次到了最後，我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白嶽，我知道這些年，你因為你母親的事情心裏很苦。其實莊主的心裏也一樣很苦，他不但背負你對他的指責，還有他對你父親母親的承諾。”
齊慕白忍著酸澀的淚水，“夫人，謝謝你這次不計前嫌，救了我。”說完，他又鞠了一躬。
從杭靜那裏回來，他的心裏一點兒都沒有輕鬆，反而變得更加沉重了。
他本來已經決定去輔佐李雲昊匡扶天下，為天下百姓謀福祉，但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要不要繼續遵從自己的決定。
爺爺，父親都因為李雲昊的先祖而死，而母親更是多年鬱鬱寡歡，憂傷離世，他和李雲昊應該是仇人。他應該拿著寶劍，血濺當場，給他失去的親人報仇，而不是幫助他的仇人。
但李雲昊的確是一個好皇帝。這些年他一直都遊曆在外，經過了很多的地方，雪國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華。他在五年前監國開始，便對整個國家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改革兵馬製度，縮減賦稅，又推行屯田製，既減少了軍隊的開銷，又降低了百姓的負擔。雖然成就很大，但是阻止雪國發展的最大障礙就是藩國製度。藩王的勢力太大，尤其是具有一定的經濟控製權和一定的用兵權，更是威脅到了整個國家的發展。
李雲昊想要削藩，必然引起藩王們的反對。何況還有人覬覦他的帝王之位。邊塞又不平靜，他麵臨的困難可想而知。
朝廷中並沒有他多少可用之人，最得力的不過就是盧元慶和肖勁兩個人。可是太後和寧王這麽多年來，結成的黨羽眾多，幾乎滲透進了各個部門當中。更有很多是朱敬之和朱敬和兩兄弟的親信門生。
除了朱氏勢力，似乎還有另外的一股勢力正在暗中和李雲昊抗爭，或許這股勢力想要謀求的也是他的帝王之位。
他的處境可謂是艱難。如果，他真的敗了，縱觀各王爺，除了李雲瑾，其他的人都是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沒有將天下放在心中。
所以，李雲昊的皇位不能丟，所以，他必須去相助於他。
可是……
“大哥，你在想什麽，那麽入神！”未央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齊慕白轉過來，臉上泛起笑容，“沒什麽！”
未央在他的身邊坐下，“大哥，我知道你現在正在猶豫彷徨要不要去幫助他。”她輕聲道。
齊慕白歎口氣，“我在外十多年，深知民間疾苦，李雲昊的確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他心懷天下，和其他的人不同。但是皇室無情，對曾經的功臣痛下殺手，而且連續追殺二十年，該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會做到如此。”
對於齊慕白的話，未央深覺自己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駁。
“大哥，無論你做什麽的決定，我都支持你。雖然，我現在是他的妃子，但是我知道你的苦痛在什麽地方。不過大哥，你不妨想一想，即使皇上無情，即使皇上對鬼穀子先生追殺了二十年，如果現在鬼穀子先生還在世，他會不會放下仇恨，重新幫助皇上平定天下。”
“如果他在世……”齊慕白陷入了深沉的思考當中。
回過神來的時候，未央已經離開了。齊慕白再次翻開鬼穀子兵法的首頁，上麵寫著，為兵為將，不為榮華，當為天下。為兵為將，不為好勇，當為百姓。
齊慕白不禁想，假若爺爺如今還活著，他會怎麽做。
來到祠堂，他啟動暗格，跪在牌位前，請問道，“爺爺，父親，我們家和李家有深仇大恨，甚至不共戴天。但是現在國家是用人之際，邊塞和雪國的戰事一觸即發，朝局動**，最重要的事情是李雲昊是一個好皇帝，爺爺，父親，如果孩兒放下仇恨，去輔佐李家，你們會同意嗎？”
“他們都會同意的。”齊慕白的話音剛落，白嘯天的話就響了起來。
“父親！”盡管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但是他還是稱呼他為父親。
“為何！”他需要一個理由，能說服他自己的理由。
白嘯天道：“因為任何時候，都是有國才有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的一語道破天機。
“父親，我已經有了決定，謝謝你。”齊慕白對白嘯天由衷地說道。
從來沒有如此輕鬆過。齊慕白走在回屋的路上，整個人的腳步都是輕盈的。
“大哥……”未央的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當他看到齊慕白麵部表情的時候，她便猜到了幾分，他肯定是釋懷了。
齊慕白停住腳步，“未央，其實你早已猜到我心中所想了對不對！”
未央笑，“大哥心裏的想法豈是我能猜到的。”
“你冰雪聰敏，怎麽會猜不到。那天如果不是你知道我的痛苦之處，又怎麽會突然出現，然後對我說那幾句話。”
“其實不是我聰明，而是我經過和你一樣的痛苦階段。衛國當時危在旦夕，李雲昊滅掉衛國的事情已經提上了日程。本來以雪國內憂外患的形勢，他出兵衛國是有很大的風險了，正是有風險，所以衛國尚有一
絲氣息。可韋後暗中和朱太後勾結，欲借兵給她，李雲昊為了徹底斷絕朱太後的陰謀，便冒險直接發兵衛國。”
未央回想起當時發生的情況，眼中淚水湧動，“我當時便在糾結當中，要不要為自己的父皇報仇，要不要為我失去的國家報仇。可是衛國雖被滅，但是百姓的日子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大家依舊安居樂業。而且以前雪國的很多好的政策，都延續到了衛國，衛國的百姓反而更加富足了。”
“對此，我不得不承認，李雲昊比父皇更善於治國。可是我是衛國的公主啊，我是蕭衛霆的女兒，我怎麽能夠心安理得地繼續做他的妃子！”
“國仇家恨，我應該殺了李雲昊，或者以死明誌，而不是苟延殘喘地活著。”
“未央！不是你的錯！”齊慕白看著她傷心的模樣，真想將她擁入懷中。
“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我都是局中人。但是綠珠跟我說，公主，你沒有發現百姓們並不抗拒自己成為雪國的一部分嗎，雪國和衛國之前本來就是一家，是因為藩主各自為政，才變成了另外的國家。”
“若為私利，我當為父皇報仇，但是若為公義，百姓能安居樂業難道不是一個帝王最該做的事情嗎？我的父皇沒有做到，但是李雲昊做到了。”
未央說完呼出一口氣，看向齊慕白，“大哥，我的身份不太適合說出什麽讓你輔佐李雲昊的話。但是我卻可以說，李雲昊是個可以為天下百姓帶來安居樂業的好皇帝。換做任何其他的人，都不可能做到他的天下之誌。”
齊慕白想起自己先祖的遭遇，不由道，“如果李雲昊和他的先祖一樣呢？”李雲昊表麵上是溫潤的君子，可是他實則淩厲狠辣，出手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他若殺你，我生死相隨。”未央認真道。
齊慕白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趕緊說，“不要說傻話。”
未央輕笑，“”大哥，不是我說傻話，我是極其認真的。如果李雲昊真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我即使是死了，也不願意和這樣的人同居而處。”
陸長風在樹林中練劍，李雲昊出手，兩個人較量起來。百十招之後，陸長風後退幾步，站穩腳跟，道，“我的武功還是不如你。即使鹿城之戰重來，我還是會輸給你。”
“你的武功的確不如朕，但是你擅長擺兵布陣，戰場之上，不是逞個人英雄的地方。”李雲昊道。
“沒想到你還沒有死心。”陸長風將劍放回劍鞘的時候說道。
李雲昊無奈笑道，“你還是不肯助朕！”
“我從小在軍營長大，已經不想再過戰場的生活。做一隻閑魚野鶴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若你真的隻是一隻閑魚野鶴，為什麽每次未央出事，你都在她的身邊及時出現呢。”李雲昊走近陸長風問道。
陸長風笑道，“我在乎未央的事情，從來不用對著你隱瞞。因為我不放心你，你對未央並不好，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保護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