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躺在榻上,韓醫女半蹲著身子,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過了很長的時間,韓醫女的診斷還沒有結束,李雲昊微急道:“是不是她的身子不適!”
未央也無端地緊張起來,她甚至明顯地感覺到了韓醫女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微微顫抖。從她進宮起,她就沒有少麻煩過她,這次見她的神情緊張而凝重以為自己又得了什麽棘手的病,所以對著她抱歉地笑一笑。
但韓醫女卻握了握她的手,臉上竟然出現了欣喜的神色。未央不知道她是何意,正在疑惑的時候,她看見韓醫女轉了個方向,畢恭畢敬地跪向李雲昊,聲音激動顫抖,“皇上,怡妃娘娘有喜了!”
前段時間,未央為了能夠有皇上的孩子,沒有少跟她討要方子,沒想到孩子這麽快就來了。她和未央一向都交好,這次能夠看到她懷有龍嗣,宮中的地位更加穩固,當然替她高興。
可未央,瞬間卻恍然不知所措,她驚慌地看一眼李雲昊,深刻地感覺到了李雲昊的整個人一顫。“未央,我們有孩子了?”他顫抖地握上她的手臂。
“他們有孩子了!”本是多麽令人快樂的一句話,她和他盼了很久,終於盼來了這個孩子,可惜,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她和李雲昊同房時間也就十來天。莫非是這十來天的孩子!她之前已經向依瀾討要了避孕的藥,應該不會是那個人的孩子,她怎麽能夠有那個人的孩子呢!
“韓醫女,這個孩子多大了?”她有些戰戰兢兢地問。
韓醫女的臉上綻開笑顏,“已經兩個多月了。”
“兩個多月了!”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身體,兩個多月的孩子怎麽可能是他的孩子。她已經沒有勇氣去看身邊男人的臉色。
“賞!韓醫女診斷出龍子有功,賞韓醫女黃金十兩。”李雲昊氣定神閑道。
韓醫女連連道謝,又對未央道謝之後,方才退了出去。
未央的頭微垂著,李雲昊坐到榻上,“未央!我們有孩子了,你高興嗎?”
“雲昊!”未央一驚,語無倫次地說道。
李雲昊冷冷盯著她,目光陰沉,“你確定那個是我的孩子?”
未央心口堵塞,發怔地看著臉色陰冷的李雲昊,“對不起!”
李雲昊從榻上起身,雙手按住她的肩,字字句句道:“告訴我,孩子是誰的,你隻要說出那個人來,我殺了他。我們還和以前一樣。我還是你的雲昊,你也還是我的未央,好不好!”
他是帝王,對她說出那樣的話,她還能說什麽,還有資格說什麽。她一直都想要有他的孩子,卻始終都懷不上,哪曾想,那個最不堪的夜晚,她卻有了那個人的孩子。
都是孽啊!
“我難道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要背叛我?”李雲昊冷厲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臉上,她拚命搖著頭,“我不會背叛你,我說過的,
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的。雲昊,我真的不想,我不想的……”
“孩子是不是陸長風的?”他的眸光暗淡地如同帶幽暗的枯井,帶有吸附人靈魂的魔力,“那晚,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你還靠在他的懷裏,是不是你們那個時候就行了苟且之事。陸長風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你,他之所以願意臣服於我,最大的原因也是因為你,他要守護的人是你。”
“不是長風!雲昊,絕對不是他!雖然你和他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你是很了解他的為人的,他不是那樣的小人啊,他不是乘人之危的人。他知道我心中的人是你,他不會那樣做的。雲昊,你要相信他啊。”未央一聽到李雲昊將事情牽扯到了陸長風的身上,猛然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淚水迷蒙了視線,“雲昊,你聽我說,真的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誰?”他冷笑一聲,手掌翻動,捏住她的下頜,“你以為你離宮的那些小舉動,朕沒有看出來。告訴你,朕看的清清楚楚地。你和他帶著依瀾去廟裏的時候,依瀾在昏迷中,那裏隻有你們兩個人。要不,為什麽你的身上會穿著他的衣服。”
未央哭得泣不成聲,李雲昊口中的衣服,她為了不讓他事後發現端倪,早就讓陸長風給扔掉了,卻沒有想到,這居然成為了她和陸長風之間牽扯不清的由頭。
“或者你可以告訴朕,那個人是李雲麟。”他伸臂將她的頭按壓進懷裏,沉痛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是不是他!”
未央心中驚駭,陡然明白,其實他開口問她第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裏就已經有了人選,他隻不過是在讓她自己說出來,說出真相。
她想告訴他,是李雲麟,是李雲麟那個畜生。可是所有的話語道了嘴邊,馬上就要張嘴說出來的時候,一顆心仍在驚駭中,他和李雲麟的生命相係,他不能死,所以李雲麟不能死。
“回答……朕……”他忽然身子向後退一步,單膝半跪到地上。
他的蠱毒已經在發作了,她不能說,不能說。雲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好好的,你能夠好好的活著,然後成為一個好皇帝,能夠帶領雪國開創出一片錦繡河山來。
“雲昊!”她立刻彎身去扶他,心一橫,脫口而出道:“不是他,不是李雲麟!”說這話時,她盡量掩飾著自己是知道內情的人,盡量地裝作自己並不知道李雲昊中蠱或者有異常的情況。
可她的手沒能碰到他的身子,他袖子中的手一拂,她便跌坐在地上。
李雲昊緩緩站起來,看著她的眼神冰冷至極。未央依舊坐在地上,嘴角也彎成了好看的弧度,她此時是高興的,因為他的症狀消失了。隻要他不動怒,不生氣,他便會好好活著。或者,李雲瑾他們能夠找到解除蠱毒的解藥,然後他便得救了。
她深
知,隻要她開口說了,他便會相信。其實他自己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過是為了想要得到親曆者的證明而已。
她亦知道,這個男人是深愛她的。有他的愛,已經足夠了。
“雲……”剛開口,他便將寢殿裏所有的東西都砸了亂七八糟地,而後,他看著她,像瘋子一樣厲聲大笑著。
有東西向她飛過來,她感覺到了,卻沒有去躲閃,微微閉上眼睛,李雲昊這個時候即使殺了她,她也是甘之如飴的。結果,卻是沒有疼痛,慢慢睜開眼睛,他站在她的麵前擋住了她,手裏握著的是他的飛刀。
他的手握在刀刃上,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痛,仍然緊緊握著飛刀的刀刃,嘴唇優雅地挽著,好看的眼睛裏盡是嫌惡,還有對她的恨。
“雲昊,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雲昊!”她哭著衝過去,想要緊緊抱住他。以往他生氣的時候,隻要她抱住他,他便會開心了,兩個人又會重歸於好,和和美美的。
“蕭未央,朕給了你機會,你說什麽朕都相信。隻要是你開口說的,朕都相信,可是你為什不肯騙騙我呢。你隻要說一句,是李雲麟強迫你的,朕會殺了李雲麟,可是你卻偏偏不說。”他扔掉手中的飛刀,掐上她的脖頸。
淚水順著麵頰流到他的手上,他掐住她脖子的力道更加地大了,她的腳尖離了地,痛苦到不行,卻再也不願意掙紮。隻是,事到如今,她隻能給他一個理由,為了不連累長風。
雙手搭上他的手臂,深深凝著他,喉嚨裏發出暗啞不全的聲音,“不是長風,是別人。”他掐的太緊,她出氣多,進氣少,他的手微微鬆了力道,最後完全鬆開,但是手仍停留在那裏。
未央斂下眼睛,道:“我在樹林中遇到了素竹,她傷了我的手腳,然後讓她手下的小兵侮辱了我。”
“素竹手下的小兵。你是李雲麟要得到的人,素竹有那個膽子,敢讓一個小兵侮辱你。蕭未央,你撒謊也不撒得好一點嗎?”李雲昊的雙眸泛紅,他的手移到她的後頸,一把握住,然後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蕭未央,除了李雲麟和陸長風,沒有人敢碰你。而農舍的村民,朕早就已經探查過了,他們沒有人碰過你,甚至都不認識你。那對農舍裏的夫婦已經死了,所以你的謊話,朕已看穿。還要說出一個更加得體的謊話來為陸長風開脫嗎?”
“既然不是李雲麟,就隻有陸長風!”未央聽得他的話,心裏不由絕望起來。
李雲昊鬆開她,微微向後推著,眸裏的紅血絲更加密布。他冷冷盯著她,眼角眉梢都是殺意,他對長風已經動了殺機。
未央綻開絕望的笑顏,她和他終於走到了絕境。曾經,她做過夢,他會殺了她,沒想到,夢竟然變成了現實,他真的要殺她了,不是如在芝蘭殿的時候手下留情,他的手不會在猶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