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無丁點人聲。
未央睡意濃厚。而她身側床幃,已空。
床邊,兩步開外,一黑衣男子,黑巾蒙麵,眸如鷹隼。他瞧一眼睡得昏昏沉沉的未央,快速出了房間。
門外,兩名同樣一身黑衣,黑巾蒙麵的男子早已悄然守候。
“皇上,衛國派來監視的暗探,已被幽蘭香迷暈,等咱們回來再給他們解。他們醒過時,隻會以為是自己睡著了,絕想不到我們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辦成了大事。”說話的人是穆琛。
另外的那人,便是秦楓。
李雲昊淡淡問:“驛館其他的人呢?尤其是那個新過來的宮女。”
穆琛道:“那個宮女和驛臣房間已用幽蘭香,其他的倒沒有。奴才和秦統領的房間,早已派了暗衛喬裝在那,即使驛館有還未揪出來的暗探,也很難發現。”
金蟬脫殼之計雖妙,但秦楓仍皺眉道:“皇上,您的房間沒有暗衛喬裝,萬一被人發現……”
“死人是什麽都發現不了的。”李雲昊突然微冷了聲音。
秦楓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從他們住進來的第一天起,就有衛國密探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經過半月的探查,他們才摸清了那些人的底細。然,世上並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
所以,在未央的房間裏命暗衛喬裝,扮成他,是最能躲過暗探眼睛的保險方法。
之前,他卻是如此打算的。
但當他站在床邊,看她被幽蘭香迷惑,睡意沉沉,呼吸輕細,嘴角含著難得的淺淺笑意時,他頃刻打消了令暗衛易容代替他的念頭。
他無法容忍除他之外的其他男人躺在她的身側,雖然僅僅是躺著,什麽也不做。這種感覺排山倒海般湧進他的腦海,澎湃異常。
“命暗衛嚴密監視,凡是發現朕不在房中的人,全部秘密殺掉。”
“是!”
綴著華麗錦帳的的房間裏,兩名約近四十歲的男子正在淺酌。他們不是別人,正是衛國大臣羅炳輝和張德裕。羅炳輝是戶部侍郎,張德裕是兵部侍郎。而這房間卻是羅炳輝掩人耳目的所謂紅顏知己的內室。
門外細微聲音傳進,“陛下駕到!”
羅炳輝和張德裕對視一眼,忙起身迎接。李雲昊走進,他們正欲齊齊叩見,李雲昊立刻虛扶起,“兩位不必多禮。”
讓了座後,羅炳輝道:“陛下,衛國六部中有四部的權力在韋氏一族的手中,韋氏豪強掌控著衛國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陛下攻衛容易,除韋氏難也。”
李雲昊頷首,“豪強勢力太盛,實非國之幸事。”
張德裕冷笑,“所謂豪強,不過是仰仗權力,搜刮民間膏脂以鞏固自己的勢力。衛國沒了,他們也就沒有依附,再豪強,也不過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羅炳輝壓低聲音勸道:“你就是盛起太過,才在朝中得不到晉升。”
李雲昊笑道:“張先生一腔熱血,正是衛國所缺之精氣神。”
“陛下,這是目前衛國的邊境布防,以
及由韋氏節製和陸家節製的兵力分布圖。”張德裕將懷中的一份羊皮卷掏出,展開於桌上。
李雲昊掃一眼,其中羅列事項甚為詳細。“張先生,羅先生,承蒙你們鼎力相助,朕才能事半功倍。他日,朕一統衛國,必不負兩位先生所托,令衛國百姓安居樂業。”
羅炳輝和張德裕聽罷,頓時起身,異口同聲道:“我們替衛國百姓謝過陛下!”
李雲昊也對他們行禮道:“兩位嚴重。”
門外,兩抹黑影深暗。
屋內,密談已盡尾聲。李雲昊收起羊皮卷,辭過羅炳輝和張德裕,出來房間。穆琛和秦楓互瞥一眼,李雲昊頷首,飛身消失在夜色中,其他兩個緊隨其後。
張德裕拈須而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大勢也。”
打點行裝,忙亂了幾日,又向蕭衛霆和韋後辭行,未央這才隨著浩浩****的儀仗,踏上回雪國的路途。
走了快一半路程的時候,李雲昊命大隊繼續前行,秦楓護駕。自己則帶著未央另輕車簡從,微服遊曆民間。
這日天氣極好,天空純澈如水,日色鮮亮,微風浮動,裙裾輕揚。
未央和李雲昊在熱鬧的集市上閑逛,突然未央頓住了腳步,看到一家棋社正在舉行弈棋大賽。
“你想去比試比試?”李雲昊慵懶地問道,他隻知道她善琴藝,書法也很好,沒想到對弈棋也興致濃厚。想必,琴棋書畫,她都是有涉獵的。
“一般的弈棋大賽都是有獎品的,說不定,今天我們還能得獎呢。”她信心滿滿地說完,便走進去。果然,裏麵陳列出了很多的獎品。
“老板,我要和這裏最厲害的高手對弈。”她衝著老板甜甜一笑。
“小姑娘,這裏最厲害的高手就是在下,你確定你要和我對弈嗎?”老板打量她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未央在老板的對麵坐下來,望向李雲昊,“徒兒過來!”
李雲昊一愣,沒有吱聲,對著未央微微頷首,對著未央走過去。
“老板,如果他贏了你,能得到什麽獎品。”未央完全不管李雲昊的表情,自顧自對老板說道。
老板笑道:“如果他贏了我,這裏的獎品你可以隨便挑。”
“你說的是真的?”未央笑著確認。
老板點點頭,“當然。”
“徒兒,你可不能輸我。”她轉頭對著李雲昊眨眨眼睛,自己站起身,開始挑選陳列的獎品。
李雲昊一愣,隨即會意。本來還打算一睹她弈棋的風采的,想不到,她卻將他推了出去,還自稱是他的師傅。
綠珠走到未央的身邊,小聲道,“公主,你對那個老板的棋藝一點都不了解,就敢讓皇上和他對弈,萬一皇上輸了,怎麽辦。”
未央撇下嘴角,不以為意地說道,“他連個棋都贏不了,如何掌控這波譎雲詭的朝局。”
“別的奴婢不知道,隻知道皇上要是輸了,肯定會覺得沒有麵子,肯定會不高興。”
李雲昊已隨老板入局,未央在一旁看著他們對弈,時間越久,對李雲昊就多了幾分崇拜。李雲昊的棋路沒有套路可言,她看的棋譜也不少,卻完全猜不透李雲昊的章法。老板的棋藝也是一流,卻被他死死壓製住。
看著李雲昊的棋風,未央不由得想,都說做人和弈棋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的棋風淩厲狠辣,為人為事是否也是如此。
“我輸了。公子棋藝卓絕,老夫佩服。”老板搖頭感歎一番,對著未央道:“姑娘,這裏的東西,你隨便選一樣。”
未央拿起一對荷包,翻來覆去地看,她平日裏對刺繡不算通透,但這對荷包的繡工堪比宮中貢品。
“這對荷包出自本鎮最好的繡娘之手,今天可是很多的人想要為心上人贏得呢。你的這位徒兒棋藝精湛,這對荷包,姑娘若喜歡,盡管拿去。”尤其是“徒兒”兩個字,老板咬音很重。
未央頓時紅了臉。
從棋社出來,未央開心地笑著,手中緊緊握著那兩個精致的荷包,遞了其中一個給李雲昊,“給你一個。”
李雲昊看了眼未央遞過來的荷包,微微一笑,伸手接過,“老板不是說這是心愛之人才可擁有的嗎?”
未央微微怔忡,瞪他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前方熱鬧喧囂,多人圍觀,似是有什麽熱鬧。未央隨著眾人看過去,原來是有新人嫁娶,鼓樂震天,聲勢浩大。
李雲昊,綠珠,穆琛被人潮衝散。人群中,有人伺機而動。當三人的目光都在人潮中尋找未央的時候,幾道如獵豹般的眼眸看向李雲昊……
“要我是那個新娘子,該多好!”未央目不轉睛地看著漂亮的轎子,由衷地感歎道。
小的時候,她每逢看到有迎親的隊伍,就好羨慕坐在轎子裏麵的人。雖然沒有看到轎子裏的新娘子長什麽樣,但是單看漂亮的喜轎,她就覺得裏麵的人一定美如畫。
李雲昊來到她的身邊,卻未曾看那迎親的隊伍,而是看著她。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似鍍上了絢麗的金,竟然讓人離不開視線。
“你喜歡這樣的成親方式?”李雲昊從她興奮的表情就看出來,然則,他還是裝作很不經意地問出口。
未央點點頭,“有人不喜歡這樣的成親方式嗎?”話剛完,她的眼眸便暗淡下來。
“怎麽了?”他發現她情緒的轉變,不由問道。
未央搖搖頭,扯出抹笑,“這些都和我無關了。”
李雲昊本能地將她擁入懷中,看著騎在馬上,臉上笑意盈盈的新郎。
未央的身子僵住,視線慢慢落到李雲昊俊逸的臉頰上,隻見他的鳳眸微眯,雖然是看著迎親的隊伍,卻讓人有種錯覺,他看的是芸芸眾人。
突然,人群中發出一聲尖叫,接著,混亂了起來。
李雲昊眉頭微蹙,將未央護到身後,果然有人要行刺,隻是不知道行刺的對象是他,還是未央。
普通的圍觀人群中,有人蒙了麵,向李雲昊攻過來,個個目露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