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如血錦都軍營前,卻是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氛。

一男一女看著眼前的千軍萬馬,手中的長劍緊緊的握在手中,兩人對視一眼,轉而又不再看對方。

皇帝站在營帳內,背著手看著營帳外的硝煙味,“溟墨,你不要勸我了,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這裏半步的。”

溟墨單膝跪在地上,字字鏗鏘的說道,“皇上,我會在這裏,陪著皇上,直到最後一刻!”

皇帝的背影似乎帶著一絲顫抖,聲音苦澀的說道,“最後一刻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站在他們身後的德慶一直都安靜的低著頭,不時看著窗外硝煙彌漫的戰場。

千軍萬馬的背後是一輛馬車,男子細長的眉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戰場,轉身想要扶著女子下車。

隻是眼前的女子扶著車欄,並未看他一眼,小腹便便的走到高處。

東南候微微擺手,看著不遠處的錦都軍營,“諸位,我相信,不需要我明說了吧。”

八國附屬此刻的國主隻剩下這六人,“侯爺,敬請放心。”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東南候走到女子的身邊,“你還在想他麽?他不會來了。”

婉茹低下頭,感受著小腹內的律動,“他一定會來的。”

男子看著她雙手輕輕撫摸著小腹,一把摟過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我一定不會讓他來的。”

婉茹卻是推開了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淺淺酒窩帶著信任,“你,做不到的。”說罷,便轉身離開了山頂。

東南候冷冷的看著她的背影,“冉柔,你去取下龍少天的首級,來見我。”

女子的麵紗在風中飄**著,“你不怕我死麽。”

東南候轉頭看著她,眼神深邃難以探明,“你會死麽?”

女子似乎輕笑,隻是未到達眼底,“我走了。”轉身之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也許她的出現,隻是給了他一個借口。

讓他成為當權者的一個借口。

此刻的龍少天與巧柔正帶著八萬大軍匆忙的趕路,然而他們的背後是靜靜的跟隨著上官如風。

白衣公子坐在馬上,抬手放在胸口,那裏放著一把帶著餘溫的紙扇。

一旁的男子,看了她一眼,“你想要回到他身邊麽?”

隻見她淡笑抬眸,“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說罷,便驅馬向前。

少天見此輕輕皺眉,緊緊跟隨在她的身後,“巧柔,你不用考慮太多。”

女子轉頭看著他,淡淡的笑意在嘴角閃著光芒,“少天,你不懂。”他不想她回去,至少不是一定要她回去。

男子輕歎,抬頭看著遠處的人影,“看來,不速之客不請自來了。”

夕陽下,女子鮮紅的紗衣如同鮮血浸泡,頭戴雪白的麵紗,手中是兩把閃著寒光的彎刀,“我們又見麵了。”

巧柔走下馬,冷冷的看著她,“冉柔,沒想到你居然會主動找上門。”她不會忘記蓉樂死時的模樣,那場大雨洗清了血跡,洗不掉她的記憶。

不遠處的樹林邊緣處,男子騎著高頭大馬,看著山下的女子,“是她。”

邱子琪卻是輕搖頭,“少主,她這是在找死。”明知少主在這裏,明知有八萬大軍,卻絲毫不掩飾她的行蹤。

上官如風卻是冷笑,“她在惹到我的時候,就已經成為死人了。”說罷,便下了馬,走出了樹林。

頭戴麵紗的她,自然早已看到樹林裏的他,淡笑,“巧柔,今日我是來取龍少天的首級,你認為你擋得住我麽?”

巧柔冷哼,“這裏有八萬大軍,難道你想要以一人之力,抵擋千軍萬馬麽?”

冉柔低頭看著手中的冰冷的彎刀,“就算如此,那又如何?”說罷,手中的彎刀已經化為最淩厲的冷光,衝向了白衣公子。

巧柔被人輕輕一攬,躲過了寒光,隻是束起的長發,被刀鋒割裂了。

眼前的白衣公子卻成了一個嬌俏的女子,羅通手顫抖的指著她,“巧公子...你是女人?”

巧柔理了理淩亂的發絲,“羅將軍,此事稍後和你解釋。”說罷,便轉身看著,站在她麵前男子的背影。

上官如風冷冷的看著她,“溫冉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然而一旁的龍少天卻隻是站在一旁,當時他本可以出手,卻發現上官如風早已等在了一旁,硬生生的收回想要擁抱她的衝動。

冉柔輕挑唇角,“上官如風,有本事你就殺了我,不然我就殺了你背後的女人。”說罷,便提起手中的彎刀,衝向了男子。

隻見男子輕輕一推身後的女子,手中的長劍不慌不忙的接下她所有的攻擊,卻又是眉頭深皺。

冉柔慘淡一笑,他發現了吧,她在處處留情。

原來,她做不到像他這般無情。

最終女子手中的兩把彎刀成了夕陽下燃著血色的圓月,女子突然倒地,大口喘息著,“上官如風,你贏了。”

然而上官如風,卻並沒有殺了她,“不用我殺,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處處留情的她,生命的耗竭終於讓她倒下了。

冉柔靠在一旁,帶著笑意的看著他,“上官如風,我想要和你獨處一會兒,可以麽?”說罷,又是大聲的咳嗽,雪白的麵紗,都染上了血色的花朵。

男子收起長劍,蹲在她的身旁,回頭看了一眼巧柔,隻見她別過頭去,輕輕點頭。

隻見他雙手打橫抱起女子,腳下輕點便消失在大山中。

夕陽如血,蒼茫的大地中,白衣女子長發在空中飛揚,雙眼迷茫的看著遠方,她的初衷到底是什麽...

身穿銀鎧的男子走到巧柔的身邊,“巧柔,我們走吧。”

女子接過蘇晴遞過的發帶,將淩亂的長發束起,“我們走吧。”

羅通站在他們的背後,看著女子的背影,“你是...”

一旁的蘇晴卻是一肘子打在了羅通的腹部,將他所有話都堵了回去。

大軍還在前進,步伐帶著沉重,向往的戰場,並不是向往的死亡。

不遠處的樹林中,男子將女子放在樹蔭下,靠在大樹粗

壯的樹身,女子大口喘息著,“上官如風,你知道麽,當初的我真的隻是單純喜歡你罷了。”

她並不知道喜歡會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直到死亡才會終止。

男子伸手摘去了她臉上的麵紗,“你親手毀了一切。”她的族人,她的榮譽,她的一切。

隻見樹影斑駁下,女子的臉早已布滿了皺紋,黑色的經脈如同蜘蛛網一般網住了曾經的嬌顏,“我很醜吧...”

她的這張臉,就連她自己都不曾細看。

男子手中的麵紗隨風飛去,“不醜。”轉而坐在了她的身旁,不知為何看到她如此,恨意也漸漸退去。

女子微微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官如風,我們的孩子死了。”

男子隻是輕輕應答,“嗯。”

女子的聲音漸漸低下,“上官如風,其實我不是非要她死不可,我隻是想要你愛我,我過分麽...”

上官如風輕輕放下女子的身子,“若是當初我沒有去邊城,沒有找你,也許結局就會不同了。”

身後的邱子琪一直看著男子的背影,“少主,溫冉月的屍身怎麽辦?”

然而隻見女子的屍身成了粉末,秋風吹過帶走了她的全部,隻留下一地紅紗。

上官如風輕歎,“巫醫族的最高秘術,就是以自己的身體獻給巫神,許下的願望就會成真。”

邱子琪眼神複雜的看著空中泛著金色的粉末,“她,最後走的很安心。”

上官如風卻是轉身離開了樹林,帶走了那一身紅衣,“她隻是累了,不想再掙紮了。”

男子騎上馬,在殘陽下踏碎蒼茫大地,最終他也會和溫冉月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們不是為愛而奉獻,隻是為了那一人罷了。

此刻的錦都軍營前,早已硝煙四起,風如月滿身血跡站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周圍的人不停的倒下,“少天,你在哪裏...”

早已透支的軍隊,隻靠著那一點點希望,才能支撐到現在,如今卻早已絕望。

蘇木槿帶著傷站在風如月的身後,本來幾百人的小隊,如今卻隻剩下數十人,縱然他們實力雄厚,奈何雙手難敵四拳。

包圍圈漸漸縮小,蘇木槿走到風如月的身前,“如月,我們第一次見麵,你還記得麽?”

那時的她英姿颯爽,深深折服了他。

風如月背靠著他,手中的長劍早已麻木,卻還是輕挑唇角,“記得,茶樓上匆匆一眼罷了。”

一眼萬年,便是如此了吧。

就在他們做最後一搏時,大批軍隊包圍了八國附屬,隻見身穿銀鎧的男子站在人群麵前,身邊是身穿白衣的女子。

銀光如同希望之光,照亮了所有人黑暗絕望的心。

有些將士幾乎是帶著哭腔,怒吼道,“龍將軍,來了!!龍將軍,終於來了!!”

少天冷冷的看著場上的血流成河,幾乎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報仇的時機,終於到了!!兄弟們,還在等什麽!!衝啊!!”

隻是,局中尚有局,局中局焉能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