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合,你回來找死的嗎?”◎

一百二十六萬。

不多不少,正好比顧雲合給的價格多出一萬。

顧雲合一怔。

“周總來現場了?”

“可不是,那個包間除了周憚誰還敢坐。”

“等下我可得去敬敬酒……”

四下議論紛紛。

今夜隻是LP的一場普通拍賣,沒人想到周氏企業如今的掌舵人周憚會親自來到現場。

也沒有人想到周憚會突然在自家拍賣會上競價,參與拍賣。

一些個剛才沒注意拍賣品是什麽的人紛紛打聽現在正在拍賣的展品是什麽。

畢竟能令周憚出手參與競拍的東西可不多見,如若在座各位能抓住今天的機會,了解清周憚的喜好後再投其所好,不愁不能藉此改變人生。

“藍寶石耳墜?周總喜歡這個?”

“今晚周總帶了女伴,估摸著是為博美人一笑罷了。”

不少人又派人開始打探現周總身旁坐著的女子是何種身份,有什麽喜好。

競拍還在繼續。

拍賣師得到三樓傳來的授意高舉雙手:

“一百二十六萬一次!”

沒人再叫價。

周憚開了口要競拍的東西,誰還敢接著叫價?

不要命了麽。

就在全場默認藍寶石耳墜歸於周憚後,三樓某處包廂舉起了號碼牌。

清清落落的女聲傳來。

“一百三十萬。”

不少人聞聲震驚地向這邊望來。

顧雲合身後的白佶在聽到後簡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結巴:“顧,顧老師,您是真的想要這件拍品嗎?”

顧雲合麵上無甚表情。

她嗯了聲。

安娜發來兩百萬,目的就是想讓她幫忙拿下這件拍品。

拍賣師明顯也嗆了下,隨後接著開口:“三樓219,一百三十萬一次!”

白佶隻當這位才從國外回來不久的年輕女藝術家不懂國內行情,他忙上前,低聲開口:“顧老師,您初回國不知道……剛剛出價和您競拍的就是咱們周氏企業的掌舵人周總。”

言下之意就是周總已經看上了這件拍品,您就別跟著競價了。

顧雲合不做聲,像是沒聽懂。

她垂眸,沒往傳說中周氏企業掌舵人的專屬看台看過一眼。

那邊再次傳來懶散的男聲,跟沒當回事一樣。

“一百五十萬。”

顧雲合接著舉牌:“一百六十萬。”

現場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總和三樓219包間的不知名女士,像是競價上了。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

看台內。

周總今夜親臨拍賣會,為女伴擲金參與競拍的風言風語早已經傳了進去。

這位二線女明星笑眯眯地坐在躺椅上,心中不隻得意。

早在接觸周憚以前,她就聽聞過這位大名鼎鼎的周總風流浪**的傳聞。

圈中不少咖位或者姿色比她高的同行都嚐試過攀爬這位獨自掌舵周氏商業帝國的男人,可最總都以失敗告終。

她本以為自己也不會引起周憚的注意,卻沒想經紀人把她帶至周憚麵前的瞬間,男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沒動了。

那天她穿的是一件V領的裸色裙子,並不是當季的高定或者熱款。

可偏生周憚的目光定在了她身上。

後來順理成章的,她留在了這位周總的身邊。

甚至現在拍賣會上,周憚還為了給她買下那雙藍寶石耳墜而和別人競價。

雖然她沒有主動開口要過那件藍寶石耳墜,可周憚突然主動參與競價,不是為了給她還能為了誰?

女明星已經笑容滿麵地做起了周氏太太的美夢。

她輕扯了一下周憚的衣角:“周總。”

男人微側頭,桃花眼不涼不淡地眺了過來。

她嬌滴滴開口:“誰這麽不長眼,在LP拍賣會上和您競價,可真是不懂事。”

周憚漫不經心笑了笑。

男人眉眼恣意又散漫,一副根本沒放在心上的模樣。

至始至終他沒忘219包間的方向看過一眼,像是這次競價隻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一百八十萬。”他慢悠悠地往上加著價。

白佶站在顧雲合後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是收到拍賣會的安排來接待這位老師,自然是得負責把人照顧好。

可沒成想顧雲合一來就直接和周憚較上了。

以周憚的身價,若是想要這件藍寶石耳墜,大可直接抬價到一個平常人等根本給不出的價格,可他非要順著顧雲合給出的價,十萬二十萬地往上加,跟逗貓似的,可不就是存心不給人好臉色看麽。

也不知道這位顧老師是怎麽回事,跟非要拿下這拍品不可一樣。

顧雲合看了眼安娜和自己的轉賬信息。

LP給出的圖錄上藍寶石耳墜的估價是一百萬上下,所以安娜發過來兩百萬是能穩穩拿下的。

她繼續舉牌:“兩百萬。”

幾乎是她話音剛落的瞬間,周憚又順著她的錢出聲:“兩百零一萬。”

顧雲合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微微一縮。

已經沒有再競下去的必要了。

“兩百零一萬一次——”

“兩百零一萬兩次——”

三樓219的號牌最終沒有再舉起。

“兩百零一萬三次,成交!”

拍賣師一錘定音。

顧雲合喉間猛地一陣酸澀傳來。

她低著頭,眼眶微微紅了點。

藍寶石耳墜最終花落別家,用來博美人一笑。

現場看熱鬧的人們也終於收了心,繼續專注於下一件拍品的拍賣。

“顧老師,要不……”白佶支支吾吾出聲。

顧雲合起身離開了包間。

-

拍賣廳三樓外邊有個圓弧形的大露台,幾個修剪精美的盆栽正規矩擺放在旁邊。

這裏離展廳挺遠,隻餘下蕭瑟的涼風和不怎麽明亮的小夜燈。

但饒是這樣,也能聽見展廳內傳來的躁動聲響,明顯是拍賣會已經逐漸走向了最**。

夜裏涼風習習,露台上風大,冷得隻穿了件黑裙子的顧雲合搓了搓手臂。

手機上安娜發來了信息,問她拿到藍寶石耳墜沒。

她回了句沒有。

下一秒安娜直接撥了語音電話過來。

佛羅倫薩現在還是晚六點,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安娜估摸著是在哪個餐廳裏,背景音嘈雜得不行。

“我不是發了兩百萬過來,這都能沒買到?”她尾音明顯還有點破音。

顧雲合用意大利語回:“沒辦法,有更有錢的買家看上了。”

她靠在露台邊緣,說話聲音輕飄飄的,眼神沒有定焦地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無奈地笑了笑,隻不過笑意半分未達眼底。

甚至有些過於的落寞與寂涼。

“怪不得說三分之一的保時捷都賣到了中國,你們中國人真是……哎有個詞怎麽說的來著?昨天我的華裔小男朋友才教會我的。”安娜回憶了半天。

她發言磕磕盼盼,聲調顛倒,蹦出來兩個生澀的中國詞:“禿耗!(土豪)”

顧雲合終於笑了一聲。

忽然。

打火機很輕的一聲在背後響起。

“啪嗒。”

顧雲合臉上還掛著未完全散去的丁點笑意,下意識轉頭過去。

下一秒,她笑容如潮褪去。

黑暗裏ZIPPO打火機上藍綠色的火焰轉瞬即逝,照亮周憚淡漠的半張臉。

他正背靠在展廳通往露台的最後一截過道牆壁上,指尖隨意地夾著根煙。

沒有腳步聲,不知道男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站在了這裏。

男人脫了外邊的黑色西裝,隻穿著內裏的白襯衫。

明明是斯文又幹淨的襯衫款式,穿在他身上卻像是套在野獸身上的束縛鐐銬,根本包裹不住皮下結實悍厲的肌肉,侵略性幾乎是鋪天蓋地發散。

寬肩,窄腰,長腿。

過道間光影明滅,他像是被光線割出來的幾何體,凜冽又鋒銳。

一大半光線打在他側臉,鼻骨高得過分,側麵輪廓清晰立體。

額前碎發遮住眼簾,叫人看不清那雙桃花眼底具體的神色。

周憚正低頭,兀自地抽著煙。

男人抬手將煙送至嘴邊,吸氣時煙頭火星猩紅明亮,在此般濃重的夜色裏額外明顯。

而後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

顧雲合心髒倏地一緊。

周憚沒看她。

或者說,根本不想看到她。

“雲合,雲合?!”安娜還在電話裏喊著她。

“有事,我先掛了。”顧雲合用意大利語回到。

她掛了電話,極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濃墨的夜色在擴散,遠處拍賣展廳燈火惶惶湧至最**,無人知曉的露台角落處卻靜謐無聲。

時間好像在這裏定格了。

隻有灰白的煙霧徐徐上升。

顧雲合抬腿,向過道走了過去。

周憚沒撩眼皮,她也沒側過頭去。

經過男人身邊時,兩人都沒看向彼此。

唯有擦肩那一刻,深深淺淺呼吸纏繞,交織又融合。

濃厚的呼吸親密糅合在夜色裏,沸騰發酵,是火山爆發前最後的寧靜。

顧雲合終於止住了腳,停在了男人身旁。

周憚似乎眼皮動了下。

顧雲合回頭,出聲:“周先生。”

她聲音是冷靜的,像是真的就隻是在簡單提醒過道裏素不相識的一位陌生人。

“過道裏不允許抽煙。”

平靜的聲音猶如導火線,轟的一聲引爆了炸彈,點燃了火山。

周憚抬眼,桃花眼底暴戾神色一覽無餘,深重到幾乎是讓人心驚膽戰的地步。

他額角青筋暴漲,手臂上紮實的肌肉竭力緊繃著,抬手,抓住了顧雲合的胳膊。

而後毫不收力地將女人甩撞在牆上。

隨即他精準無誤地在黑暗中瞄準到女人纖細瘦弱的脖頸,大手強硬地掐在上麵,將顧雲合摁在牆邊動彈不得。

顧雲合後背撞得生疼,生理性眼淚幾乎是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她掙紮著去摳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周憚卻半分沒有收斂力道。

男人靠近,深重的呼吸打在她耳側。

“國外玩夠了?”他譏嘲,眼眸晦暗深澀。

“顧雲合,你回來找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