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高空,暗沉繁星輕眨,流轉間,四周一片寂靜。沉寂中透著一絲詭異,總讓人感覺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上官玨在此時帶著一小隊精英突襲了皇甫明的軍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上官玨命士兵放火燒了他們的糧餉,並從軍營的後方刺殺了十幾個小帳篷的士兵,這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皇甫明本來早已做好夜半被偷襲的準備,誰知道敵人來勢洶洶,他們差點被人連窩端。
沐清也從睡夢中被吵醒,她起身披著外衫走了出去,看著那個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救火的人稍顯得有些狼狽。
“怎麽回事?”她走到他的身旁問道。
皇甫明不想讓她擔心,便麵帶笑意,溫柔地將她有些冰涼的雙手握住,放進懷中,說道:“瞧你,出來做什麽,隻是一個廚子不小心將火星子不小心掉在了糧餉中,幸好沒什麽大問題。”
她有些疑惑,糧餉那麽多,是一點小火星子就能燒紅了半邊天嗎?饒是懷疑,可是皇甫明始終微笑著,擺明了不會說出真實情況,算了,她也就不過問了。
輕輕靠在他的懷中,她有些擔憂:“這樣大的火,果真沒什麽問題嗎?”
“損失了一點,放心,養活你的糧食還是有的。”他笑道,就算隻剩下一口飯,他也會省下來給她吃。
皇甫明不像樓清水,他一直很深沉、穩重,鮮少會說甜言蜜語,可是他說的一些話總是會讓她鼻尖酸酸,感覺有一股暖流想要奪眶而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人之將死,她對皇甫明的恨意越發地少了。難道自己愛上了皇甫明?這樣的認知讓她心頭一震。
他從來都不是個好人,也曾為了天下,利用她奪走了樓清淩的命。可是現在,她竟然發覺自己的內心沒了恨意。
“清兒,走吧,我們先回帳中去,這裏有德海就行了。”他眼尖地瞄見遠處正往外抬著的士兵屍體,怕沐清擔心,催促著她進帳篷。
“大家都在忙碌著,我也應該去幫忙的。”她抬頭,削瘦的臉龐被火光照得紅彤彤,不負往日的蒼白,此時的她那樣的明豔動人。
皇甫明的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煙嗆得有些幹渴,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我想他們是不需要你幫忙的,而我需要你……”
沐清不明他所言之意,詫異地看著他,他眸中的欲望,她看得分明,頓時感覺臉頰如同火燒似的,那樣的火熱直到耳後根,他,莫非是想……
還沒想完,毫無預兆地,他抱起她來,沐清驚呼一聲,立刻在勾住他的脖頸。
“皇甫明,你不覺得這個時候想這件事有些、有些不合適嗎?”她驚慌失措地輕聲細語飄入他的耳中。
輕笑起來,他撩起帳簾走了進去,將她放在床榻上,靠了過去,說道:“我的皇後,你倒說說什麽時候合適?”
“反、反正現在不行!”她一本正經地抗議,縮進了被褥裏,裹得緊緊地。
“為什麽呀?”他假裝皺起眉頭,說道,“磨墨也需要掐指算好日子嗎?”
“磨、磨、磨墨?”她鬧了個大紅臉,這下就連脖子都紅殷殷的,煞是可愛。
存心逗弄她,他走到桌旁坐下,說道:“是呀,既然皇後娘娘不想替皇上磨墨,那就隻能皇上自己磨了。”
沐清懊惱極了,他給出了錯誤訊息,害得自己想歪了,他一定知道了。
“我的皇後娘娘,你是不是想到別的事情上去了?比如……”
“打住!我替你磨墨就是了。”她慌忙打斷了他的話,從床榻上跐溜一下躥到他身旁,伸手接過硯台就開始磨起來。
許久聽不到旁邊的人有動靜,她偷偷抬起眼眸想看看,沒想到正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深邃眼眸,眸中的促狹顯露無遺,讓她更加羞赧,她氣憤地一跺腳,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一雙大掌從不盈一握的柳腰間穿過,一個用力,便將她帶入了懷中,扶她坐在自己的膝上,皇甫明在她耳後輕輕地說:“皇後娘娘若是想就寢,在下應當奉陪。”
臉頰有些抽搐,她十分想揍身後的這個人一頓,才想他跟清水不像,卻發現他們原來一樣那麽惡劣,總是愛逗弄她。伸手從硯台裏蘸了點墨汁,起身捧住他的臉,說道:“皇甫明,你!欠!揍!”
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她轉過身用水洗淨手上的汙漬,爬上了床榻,又說道:“本宮無需某人侍寢。”
囂張的語氣,讓皇甫明寵溺地一笑,他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看到那黑黑的指尖,知道她耍小性子,也就不曾管她了。那賊人深夜來訪,燒了他的糧餉,殺了他的人,雖說損失並不是太慘重,卻讓他心驚起來。
這樣的夜,靜謐至極,若是大部隊,那聲響必然會很大,怎麽會如此靜悄悄?說明那賊人隻來了一小部分人。這樣的認知更讓他膽戰心驚,賊人隻用一小部分士兵就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可見他們的實力遠在他的想象之上。他如何能安枕無憂?
看來必須得想個法子,不然他們再次來偷襲的話,損失恐怕會更加嚴重。
他起身走了出去,喚來德海。
“皇上,一切已經辦妥了。清查下來,糧餉損失了大半,而那些士兵,也隻能回去再處理。”德海小聲地匯報,“哦,還有一件事,有一個活下來的士兵看到了來人,據說來人隻帶了幾十號人,個個穿著我軍的鎧甲,這才讓他們鑽了空子。”
“人呢,帶上來,朕要親自審問。”他蹙眉,聽著德海的話,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若是讓賊人混入軍營,來個裏應外合,就大大不妙了。
“那士兵現在已經死了。”德海搖頭歎了一口氣。
皇甫明也輕歎,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報告敵情,這樣的士兵真是虞軍之福,也是他的福分,隻可惜……
轉身踏入帳中,那床榻上的人兒已在轉眼之間就熟睡。
“德海,傳令下去,所有人必須嚴陣以待,警惕
戒嚴。”上次沐清被擄走的陰影還讓他心有餘悸,這次聽德海說那賊人竟穿著自家軍的鎧甲,更是讓他心生一股寒意,這個領軍的人不一般。
上官玨在不遠處的樹上眺望著軍營中發生的一切,這一仗他明明大獲全勝,可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削弱了皇甫明的力量是一件多麽讓人開心的事情,然而當他看到依偎在皇甫明身旁的沐清時,他的心又撕裂般疼痛。
沐清,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失落地離去,他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心裏是怎麽想的,隻知道他的心好痛,痛得快要窒息。
幻影聽聞死士的匯報,上官玨帶著一小隊精兵殺進了虞軍的軍營,讓他好生驚訝了一番,那家夥竟然如此寧頑不靈,難道非要兩敗俱傷,鬧個玉石俱焚才甘心嗎?他想沐清一定很難過吧,救了上官玨,可是他卻不領情,硬是要拂了她望他一切安好的心願。
窗外月如鉤,他小酌了一杯,搖了搖頭。
帝都的皇宮中也紛爭四起。
那蕭貴妃自從得知瑤兒有了身孕之後,一直在想辦法除掉這個孽種,可是後來經那太醫的點撥,忽然又覺得留下這個孩子未嚐不可。她腹中的孩兒不一定就是男孩,若是留下瑤兒的孩子,倒是多了一個可選性。若她生了女兒,瑤兒生了男兒,到時候便來個偷龍轉鳳,狸貓換太子。至於生產的日子不盡相同,那太醫也有法子讓瑤兒早產,不至於傷到娃兒。
可是這瑤兒卻多了個心眼,明知道留下自己腹中之子是以後備用,她也有想過那種情況,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自己的孩子做了那皇帝何嚐不是件好事,可是這等好事,絕對不是她來享福,她留下這個孩兒的話,等生下了之後,以蕭貴妃的心狠手辣,絕對不會留她活口。傻子才會留下這個孩子,她才不傻。
可若是此時她把孩子打掉,她也是活不了的,蕭貴妃是不允許任何人拂了她的意願的。
“主子,瑤兒想跟您說件事。”她期期艾艾地,想了無數種借口打掉這個孩子,可終究都舍棄了。
蕭貴妃正靠在那太妃椅上閉目養神,泡著腳。
“主子,瑤兒覺得,這個孩子留不得。”她最終還是說出口。
那太妃椅上的人兒,眼眸輕動,勾起嘴角,留不得,倒要看看她是怎樣地留不得呢。
許久得不到回應,瑤兒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主子,瑤兒若是挺著個大肚子在此行走,遲早會傳遍整個後宮的,到時候傳到太後和皇上的耳中,影響就不好了,皇上和太後就會懷疑主子您的。”
“哦?懷疑本宮什麽?”蕭貴妃有些好奇地開了口。
“您想啊,瑤兒這腹中的孩兒哪裏來的,若要追究起來,時間上一吻合,便是那被杖斃的作惡之人。這樣不就懷疑主子您與那人有私交嗎?”瑤兒分析得頭頭是道,自己都快被自己說服了。
然而蕭貴妃卻抿唇一笑,說道:“這事啊,你就不擔心了。”她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