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雁南飛
中年漢子酒量極好，但隨著越喝越多，他反而是越來越清醒了，與此同時，眉目之間那抹落寞之意，越發的濃烈起來。
原來，他是在借酒澆愁！
隻是，心中有事，又豈是這麽容易能被消掉的？
洛風自認自己是做不到，這個中年漢子，應該也不可能做到，他在借酒澆愁就已說明了這一點。
果然，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目光，有一幕曆經滄桑，仿佛是看透了紅塵俗世的那種淡然。但夾雜更多的，竟是一種無奈的感傷，以及那深深的落魄。
很難想像，一個人的眼神當中，居然可以流露出如此多的涵義，也更讓人不懂，這個人，到底以往經曆了什麽，竟有沉沉的頹喪氣息。
這個人．．．．洛風緩緩閉上了眼睛，與他隻是萍水相逢，沒必要摻合到他的故事中，況且，自己也幫不了他。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搖了搖酒葫蘆，中年漢子竟主動找他攀談了起來。
“洛風！”隻是個名字而已，沒什麽好隱瞞的。
“洛風！風，無形無相，自由自在，洛兄弟，名字不錯。”中年漢子笑了聲。
聞言，洛風也笑了笑，當初為自己取這個名字，倒是確有自由在的意思，然而，身處紅塵中，那裏會有真正的自由時刻，恐怕是傳說中的滿天神佛，都做不到如此境界吧！
“我叫雁南飛，洛兄弟，幸會！”
洛風睜了眼睛，點了點頭，隨即又閉了雙眼。
見洛風沒有要深聊的意思，雁南飛也並未繼續糾纏，和洛風一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在眼睛合上的刹那，一抹淡淡的淩厲迅速浮掠而出．．．．
一夜時間，悄然過去，天色微亮之時，洛風與雁南飛不約而同的張開了眼睛。
“洛兄弟，一夜未睡，是怕我對你不利嗎？”雁南飛笑問。
洛風起身道：“你不也是一樣？”
雁南飛頓時一怔，片刻後大笑：“好，說的好，洛兄弟，你很有趣。”
“告辭！”
洛風抱拳道了一聲，轉而拔出紫電槍，便繼續向歸雲山莊趕去。
“洛兄弟，等等！”雁南飛忽然喊他。
“還有事嗎？”洛風緩緩轉身，眼瞳猛地緊了緊，此刻的雁南飛，一改之前的頹喪與落寞，竟在眉宇當中，湧現出一股難以道明的凝重。
雁南飛沉聲道：“一夜時間過去，洛兄弟，你的目光當中的那道殺氣，不僅未曾消去，反而越演越烈。身上的血煞味道，亦是滔天一般，可否告知雁某，洛兄弟意欲何為？”
“殺了人，現在又要趕去殺人。”
“洛兄弟麵相，不像是個窮凶極惡之人。”
“麵相？”洛風哈哈大笑，麵相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本質來？玄慈那麵相足夠好吧，可做出來的事呢？
明白了洛風笑聲中的意思，雁南飛眼神黯了一下，卻仍然說道：“洛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此簡單。”洛風冷冷應了一句。
雁南飛歎道：“洛兄弟，你豈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隻知道，每一個人，都該為他所做的事情負責。”
洛風劍眉一揚，冷冷瞧著雁南飛，不可否認，此時的雁南飛，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那好像竟是心有天下的情懷！
這樣的人，無疑令人尊敬，但是，洛風不相信，世間中有真正的大俠，正如他不相信，世間之事，還可以用一個理字能夠解決的。
如今的神州大地，已經更名為九州大地，妖魔道佛主宰世間，早將維持俗世安寧的皇權替換，九州大地，沒有了束縛，一切都演變成了利益至上，強者為尊，有理走遍天下的時代已不複存在。
大俠？嗬嗬，若真有大俠，也改變不了九州大地現在的法則，同樣，也化解不了他心中濃濃的殺意。
瞧著洛風雙眼中的冰冷與堅持，甚至是那一路到底的氣勢，雁南飛好像想到了什麽過往事情，原先那一抹好似天地同哀的悲苦，再度浮掠而出。
“雁兄若無其他事，先行告辭了。”不管怎樣，雁南飛方才所流露出來的那股情懷，現在的洛風盡管很難認同，但如此之人，也當得起他一聲尊稱。
望著洛風遠去，雁南飛仿佛變成了一具雕塑，許久過後，才複回清明，眼瞳深處，陡然有著一抹別樣神采在悄悄的流轉著。
但這道神采，隻持續了片刻左右就消失不見，雁南飛不由苦苦一笑：“我始終無法做到像他那樣旁若無物，隻為心中一事而去拚搏。為什麽？”
苦澀之意漸漸擴大，雁南飛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竟有一股滅絕蒼生的味道，從他體內緩緩的的湧了出來。
“這般堅持與執著，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而我，又為何做不到？”
望向蒼天，雁南飛眼神，頓有不甘與憤怒，但卻在刹那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身影，也再度清晰出現在這天地之中。
身子如遭重擊，猛地頹廢下來，最後無力的栽到地麵，那股眼神，竟然無助之極！
“嗬嗬，我這一生，便隻能這樣了。”
久久後，雁南飛苦澀輕笑，看著洛風離去的方向，雙眼忽然有了一絲神采：“既然我已不能好好活著，他又有我不曾有的堅持與執著，那麽，好好護他一程。有朝一日，他會有際遇與她一見，屆時，幫我安慰她幾句吧！”
“對不起，我知道你苦，更加知道，為了我們之間，你做了太多，可是，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他們．．．．始終是養我育我的長輩．．．．”
話音繚繞，雁南飛已消失不見，隻有那剛剛燒完的篝火，留下一地漆黑的碎末，才讓人知道，這裏，曾經有人留過．．．．
玄慈給的期限是三天，才倆天時間，洛風就趕到了歸雲山莊所在。
舉目遙望，山峰半山腰處，一連片巍峨恢弘的建築物，猶如明珠一般的鑲嵌著，即使隔得老遠，洛風也能夠感應到一片肅殺之氣，順風緩緩的飄**了過來。
他們的準備，很充分啊！
洛風冷笑了聲，旋即沒入一片密林中，找尋到了一處隱蔽地方，靜靜的坐了下去。
激**的心，終於緩緩的平靜了下來，還有一夜時間，足夠洛風好好調息，而明天．．．．
天亮了，洛風也醒了，站起身子，透過叢林間的縫隙，望著遠處歸雲山莊，緩緩將一口濁氣從體內吐出，一股滔天殺機，猛地自體內暴湧而出，旋即直衝天際。
那遙遠的歸雲山莊中，似乎有人感應到了這片殺機，同樣一股淩厲氣息，橫掃而出，這個清晨，頓時不在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