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的表情在祭司長臉上稍閃即逝，一道黑影卷過神仆的血肉，那裏頃刻間便幹淨地像從未有東西存在過一樣。
“願天啟寬恕我的罪。”祭司長低頭輕撫胸前，徑直向大殿深處走去。
至於死去的神仆，很快就有新人頂替，祭司長繼位八十年以來，這種突然有人消失的事，已經不新鮮了。
祭司長的腳步走得飛快，他似乎憋著一股氣，並且遠沒有在殺死神仆後得到發泄。
他需要見一個人，一個原本他一年隻需要去見一次的人。
深夜的神殿除了神仆外是沒有一個人的，這也是祭司長自己的要求，所以現在宏大的建築內，隻有他一人的腳步聲在不斷地響起。
但這陣腳步停留在神殿的最中央處後，外界就再也聽不到這裏的一絲聲響。
身後的黑鐵大門緩緩關上，祭司長的表情也迅速地變得陰沉。
這個地方，他有生之年能不來一次，都會選擇不來。
對他而言，這裏充斥著他的壓抑、沮喪、悲傷，以及深深的嫉妒。
從未有人知道八十年前的阿拉貢城是什麽摸樣，但所有人都知道，當阿拉貢這顆明珠在大地上綻放光芒之時，祭司長就一直端坐在他的寶座上。
他沒有繼承人，也不曾經常幹涉阿拉貢城的貴族管理，但所有人都不可能忽視他的存在。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強至四階的體魄和魂術，更強大的騎士軍團才是他神權不倒的依仗，八十年來，所有試圖推翻他的人都倒在了黃土之下，無一幸免。
祭司長從不懼怕任何人或猛獸，除了這個每年他必須前來一次的地方。
猶豫了片刻後，他才繼續向前走去，無數盞油燈陸續點亮，傾斜向下的冗道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
當一座宏偉大殿出現在祭司長眼前時，他的腳步立刻放慢了下來，眼神中不時地流露出各種複雜的負麵情緒。
比如恐懼，比如愧疚……
“狄恩，你來了？這一次似乎早了一點。”
突兀的女聲在大殿中響起，但古樸的大殿中，除了中央處的一座石棺外，空無一物，自然也沒有半個活人。
“很久沒有人叫我的名字了。”祭司長狄恩顫抖著嘴唇，但還是堅定地向石棺走去。“看來我來的確實不是時候，你還沒睡麽，瑪莎。”
閑談一般的話語從祭司長的口中吐出，卻一點也沒有違和感，他就像與一個老朋友在對話，雖然這個老朋友似乎正躺在巨大的石棺裏。
“我躺了八十年了，狄恩，我對睡眠已經有些厭惡。”
驚人的信息從被稱作瑪莎的女聲中透露而出，可惜這裏並無其它的見證者。
但狄恩卻突然暴怒起來吼道：“那你就應該繼續躺下去，而不是搞什麽小動作！”
瑪莎疑惑地回應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應該明白，除了你，沒有人能將他們召喚到這裏！”狄恩一掌拍在石棺上，暗青色的光暈與他的身體一同閃亮，這表示著他已經憤怒至極。
“他們？
還是她們！”對祭司長的憤怒，瑪莎沒有一絲畏懼，反而厲聲反問道。
憤怒讓狄恩不得不豁盡全力控製自身魂力的激**，他實在太老了，歲月雖然不會消減他的力量，卻能消磨他的肉體，讓他對自身的控製力越來越弱，甚至連強烈的情緒都會讓他體內堆積的魂力不停顫抖。
瑪莎在問話後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不禁又再開口：“你還好麽？”
“不用你關心！”狄恩壓下魂力的躁動後低吼道：“告訴我怎麽才能殺死她們，這比什麽關心都有用！”
“果然是她們？”瑪莎在確認了想知道的東西後，反而冷靜了下來。“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
“好，我告訴你。”狄恩此時已經完全不像個偉大的神之侍從，他的雙目充斥著的，除了慌亂還是慌亂。
“四天前，通天塔上掉落一顆隕石，在快接觸地麵的時候，突然改變方向，直衝阿拉貢而來。
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她們，一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你們女兒國的人再來到這裏。
所以我很謹慎，我派了整整一隊騎士前往隕石的著陸點，索倫，我的大騎士長，他有四階的體魄和三階魂術。
而其他的大騎士，最少也是三階的巔峰，我本以為會萬無一失。”
瑪莎在狄恩停頓時插口問道：“你的騎士團，一隊有多少人？”
“整整一百二十人！”狄恩略帶自豪道。
石棺中的瑪莎卻嗤笑一聲:“一百多人？讓我猜猜，他們全都死了。”
砰！狄恩一腳踏在地上，蛛紋四散，碎石飛濺，他強抑著憤怒叫道:“沒錯，我的騎士全都死了，包括大騎士長索倫。
隻有一個哈卡逃了回來，”
“一群戰鬥力不到二百的廢物，如果他們有一千人，還可能對我姐妹造成一點威脅。
一百人？連她的麵都見不到，就被影衛幹掉了。”
“夠了，我不是來聽你這怪物數落的。”狄恩快步走到石棺頭上，從一個刻意切開的空洞中伸進手去。
“告訴我那些女人的弱點，然後，我會去殺了她們，用你的力量。”
.........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阿拉貢城一如繼往地平靜，甚至沒有人注意到，神殿的祭司長大人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出現在眾人麵前了。
火河的鍛造場中，瓦倫也有十多天沒有見到紅騎士了。
對於這個在自己管轄範圍內白吃白住的族員，瓦倫實在是有著一肚子的意見，可他又是拉拉.隆美爾特意交代過的貴賓，實在是怠慢不得。
這十多天，反而是他難得悠閑的日子了，不用應付紅騎士例如學習語言，或學習其它東西的要求。
然而，風風火火突然闖進鍛造室的拉拉，卻讓瓦倫又坐立不安起來。
“紅海呢？他去哪了？”
“拉拉大人，你怎麽這時候來了？還不到每月交貨的時間啊。”
拉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你管，紅海在哪？”
“紅
騎士麽？”瓦倫趕緊指向一處還未完全建造好的礦洞，那便是曾經有火蜥蜴出沒的地方。
“三天前，他去了那裏，裏麵通向很深的地底，不知道他去找什麽了。”
“行了，你去準備你的東西吧。”拉拉聽完便向瓦倫揮揮手，獨自走向礦洞。
但瓦倫卻急了，紅騎士也就算了，拉拉可是族長的愛將，她如果在自己的地盤出了事，那自己就隻能等著陪葬了。
“拉拉大人，地洞裏的危險沒法預測，你不能就這麽進去。”
嘭！一道黑影在瓦倫身上一觸即收，將這個兩米多高的大漢直接推出了十多米開外，而拉拉的身影則瞬間就出現在他倒地的身體前。
“不要對我指手畫腳，瓦倫，你隻是個工頭，僅此而已。”
冰冷的言語吐出後，拉拉再次消失，這回直接就進了礦洞內。
“瞬間移動。”倒地未起的瓦倫輕聲道出拉拉的魂術名字。
他並沒有受什麽傷，雖然拉拉的攻擊隻留了很少的力，但想擊穿三階體魄的防禦，還是略輕了些。
隻是瓦倫在拉拉離開後，眼中並沒有露出沮喪，而是浮現出一層陰冷和正中下懷。
他好似若無其事般爬起，回身就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房間裏漆黑一片，卻隱隱能聽見有另一個呼吸聲存在。
“她來了，你們所有的人可以動作起來了。”這是瓦倫在說話。
另一個幹澀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很好，主人會記得你所做的一切。”
………………
對工頭瓦倫的報酬，紅海選擇了一杆長矛。
黑鐵武器除了堅韌度極高之外，能阻斷熱量的特性才是他現在最需要的。
黑刃能製造無法愈合傷口的特性，在現在的環境中就不適用了，僅殺死幾頭火蜥蜴，差點就讓黑刃直接變了形。
至於別的準備，紅海還要來了一件用特殊植物編織的隔熱披風，這種植物就生活在熔岩附近，雖然采摘不易，但數量卻是頗為可觀。
如此充足的準備，紅海自然是為了要踏入火河地穴的深處，這裏的地下很可能生活著一支火蜥蜴種群，殺光它們，自然不愁得不到魂力的補充了。
事實上他猜得非常對，從坑道下去後，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條火河的支流，而容納這條支流的空間裏，數百頭火蜥蜴三五成群地各自散落。
於是紅海接下來大半個月的工作，就是慢慢地勾引這些腦袋愚笨的大爬蟲，用礦石把它們釣到僻靜處一一擊殺。
這毫無疑問是一次大量魂力的積累，每一天他最少能得到的魂力都有八十點，溶洞的角落裏，堆滿了火蜥蜴的屍體。
而大量的同伴消失，很快又令火蜥蜴們選擇了遷徙，紅海照樣迅速跟上。
然而這一次遷徙的道路顯得有些過於冗長，不時地有火蜥蜴焦躁叫喚，然後扭頭就走。
這些落單的火蜥蜴，毫無疑問地成了紅海的標靶，不過他也很好奇，前方都有些什麽，居然會讓一向遲鈍的火蜥蜴，也會如此地情緒不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