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天,紅海沒有離開鐵屋半步。

雖然鐵擋拳說過,遇到不解之處時,可以去向他求教。

要出去,隻需向送飯之人說聲即可。

但他不想,不願,亦覺得不用。

七天的時間,他被打飛的次數已經記不清了,身體上的傷自不必說,肋骨也似乎有馬上斷掉的風險。

而他的戰績則是,前進了整整二十步,現在,他距離大堂之中,僅有不到十步的距離。

這是第八天的下午,一個早上,紅海都沒有開始半分動作,吃過早飯後,他就在地上用小石子刻畫著一連串的記號。

刻這些記號當然不是為了好玩,那幾乎是院子中一連串腳印的複刻版,一邊看著腳印,他的腦子裏一邊就浮現出了拳勢的走向。

他當然看不到拳,但他的身體卻可以看到,一個個的鮮紅傷痕,就是最好的導向記號。

做這些不是為了別的,紅海被摔了一周後,終於有了一定的信心,決心就在今日,一定要登堂入室。

正午時分,光線正是一天中最強烈的時候,紅海深吸一口氣,忍著胸腹間的疼痛,一腳邁向了第一排腳印。

在他的腦海中,仿佛看見麵前出現一個人影,不用說話也無需交談,人影的拳頭已經打了過來。

躲了七天,也閃了七天,紅海本該輕車熟路地再閃一次,但今天,他卻不想躲了。

鐵拳心法已到三重,滾滾拳意在胸中翻騰不已,鐵拳本就是一往無前的硬派功法,他的每次閃避都會讓自己煩躁不已,

越往前進,前人的拳意就越是猛烈,紅海的心境也就越加難以平複,以至於落足不穩,被很幹脆地擊退。

既然總也躲不開,那就幹脆不躲。

既然能摸到拳意的方向,那也就不用多想,一拳砸過去就是了。

如果連這不知多少年前的拳意也抵不過,他這麽些年的修煉,可就算是白練了。

一拳撞入空氣,嘭的一聲,地上落葉紛紛而起,紅海半步不停地落入下一腳。

轟!被擊破的氣流如橫風掃過,落葉卷的他滿頭滿臉,但他毅然不懼地第三步踏下,這一腳,便仿佛踏入了颶風的中心。

紅海的麵前就是狂風之牆,仿佛轉眼就要將他吞沒其中。

但他卻完全視而不見般地,依然是一拳轟然擊出。

颶風崩解,他穿了過去。

胸中仿佛有全新的空氣灌衝進來,更多的力量開始湧入肌肉,滲入骨骼,不知不覺間,紅海本已停滯的鐵拳心法,又再進了一層,第四層鍛骨。

“好!”紅海欣然大笑,他的路是對的,鐵拳心法,果然隻有在對抗中才能最快地提升,躲閃,沒有任何意義。

毫不猶豫,他的第四步腳印悍然落下,地麵一震,幻象中滾滾沙塵衝天而來。

鐵拳門的領地很大,大到凋落之後,區區幾個人塞在其中,就像不存在一樣。

所以當鐵屋的周圍,就像地震一般不斷地發生震動,也沒有引來哪怕一個人的注意,他們甚至聽不見屋子中的叱吒叫喊。

這叫喊和震動,一直持續到雲層上的光線開始衰弱,才終於緩緩平息下來。

在鐵屋的大院中央,紅海就站在那裏,他的麵前隻剩下最後一層腳印,但他的體力,卻也幾乎透支到了極限。

額頭上雨落一般的汗水,讓他的視線模糊不清,但他依然能聞到危險的味道,這最後的一層拳勢,不容小覷。

他在劇烈地喘息,同時調動體內所有的力量為自己恢複。

幾乎每一顆細胞都被壓榨到了極致,孜孜涓流般的力量一點點匯聚一處,漸漸地,也終於讓紅海有了抬起拳頭的力氣。

那麽,來吧!

抬腳,然後,踏出。

嗵!端著肉湯正要咽下的鐵擋拳,被腳下突如其來的震動驚到直接摔碗而起。

全寬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已經跑出了屋外,正四下地觀察,這地震究竟有多強,會不會影響到鐵拳門的房舍。

但片刻後,鐵擋拳卻又端著肉湯走了出來,他揶揄地笑道:

“寅城一帶什麽時候有過地震?這肯定是哪家的高人又發了威風,不用大驚小怪。”

可疑神疑鬼的全寬可不這麽想,他皺眉道:

“奇怪,高人發威,可不會就這麽點力道,總覺得發力點很近,好像就是鐵屋那個方向。”

“糟糕!”兩人同時對望一眼,目光中都是掩藏不住的驚恐。

“那臭小子,不會真去挑釁拳意了吧,那可是曆代祖師一代一代累積下來的恐怖玩意,我都不敢隨便碰觸。”

“呸!”一邊疾奔著,全寬滿臉都是惱怒。“你想讓他吃點苦頭也不明說,萬一他很倔呢?你看看,肯定是祖師們的拳意被引出來了,否則不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不管,不死就行,幽明參也給他用上一點吧。”

“唉,隻好如此。”人命關天,全寬也不再多說什麽。

狂奔至鐵屋門前,鐵擋拳一把推開大門,目光穿過大院,徑直就看到了紅海踏入大廳的背影。

大廳的正門,隻能從院中到達,兩側的走廊走的都隻是偏門。

一眼看到這番景象,鐵擋拳簡直是驚喜加狂喜了。

“他竟然闖過去了?這什麽怪胎啊,天才都是這樣的麽?”

“你問我,我哪知道。”全寬也一樣驚訝到下巴都合不攏,那院中的拳意大陣,他連兩步都走不下去,就更別說像紅海一樣踏進大廳了。

然而鐵擋拳的喜意,在下一秒就變成了驚懼,因為他發現,紅海在進入大堂之後,竟是對著堂中的開派祖師之像,舉起了拳頭。

“不可啊!”鐵擋拳大吼。

但吼聲已經攔不住紅海的動作,那一拳,就這麽筆直地擊打在祖師像前的空氣當中,刹那間,眾人眼中的光線仿佛都扭曲了一下。

紅海看到了一個人,鐵擋拳也看到了一個人,全寬同樣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老者,雙眼緊閉,卻站在那裏向前打出了一拳。

沒有聲響,也感覺不到拳意,紅海靜默數秒後,仰天而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