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你看錯了。”夢蝶夫人又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後故作鎮定地強調。
“可能昨晚沒睡好,所以才有些眼花了。”嵐西配合地應道,故作疲倦地抬手托了托額,“夫人,既然已經拜完觀音,我們回去吧?”
夢蝶夫人沒有異議,三人匆匆地走下台階,沿著石板路走了十來丈遠後,便看到右前方另一個大殿前川流不息的樣子。
夢蝶夫人好奇地張望了一下,問道:“嵐西,那裏拜的是什麽菩薩?”
“月老。”嵐西看著從大殿出來的幾個年輕女孩,微微地揚起了嘴角,“這座廟在漓城如此有名,不僅是因為它的送子觀音靈驗,還有這月老也頂會牽紅線。”看著那些手上纏著紅線的女孩,她漸漸地感覺有些複雜:這些女孩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與憧憬,不像她,來不及憧憬,便已走到了這無從選擇的境地。
三人慢慢地繼續往前走著,石板路旁站的一個拎著“通曉古今”的白布幌子的青衣老頭子搖頭晃腦地蹭了過來。
“這位夫人要不要算個命?算不準,老朽不要錢。”老頭子用空閑的左手捋捋白胡子,笑眯眯地說道。
不用夢蝶夫人出麵,她身邊的丫鬟夏露已經衝那老頭吆喝道:“去去去,我們夫人沒空理會你這等二流的江湖術士。”
若是一般的算命老頭,被這般羞辱也就摸摸鼻子走開了,但這老頭似乎強得很,很快又跟了上來,反駁著:“小姑娘,今天你要是說一聲不想算,老朽也就罷了,但你小姑娘居然敢說老朽是二流的江湖術士,那老朽就非要讓小姑娘你見識一下老朽的本事。”
“你這人煩不煩?”夏露叉腰斥道,俏臉上眉頭皺起,嘴唇抿得老直,“說了不想算,怎麽還糾纏不停?”
那算命的老頭子慢悠悠地把夏露打量了一眼,一臉不敢恭維地搖頭說:“你個小姑娘,脾氣怎麽這麽壞,跟個大娘似的。”說完,他不顧夏露氣極的表情,突然揚聲對夢蝶夫人道,“這位夫人,來此想必是求子吧?”
夢蝶夫人原本緩行的背影停滯了一下,隨後柔柔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響起:“來這裏不是求子,便是求姻緣。我一介小婦人,難不成來此還是為了求姻緣?”說完,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老朽看夫人天倉開闊,嘴唇菱角分明,想必夫人的夫家乃是權貴之家,常人所不能及也。”老頭子很快又說道。
夢蝶夫人又停了下來,這一回聲音中多了一分興味:“這一點從小女子的穿著中也能看出一二。若是先生能再說中一點,小女子就願聞先生指教。”
她仍舊沒有轉身,但她身邊的嵐西卻饒有興致地轉過半邊臉,想看那算命老頭接下來如何發揮。
而站在老頭身邊的夏露見自家主子似乎對這糟老頭有了點興趣,也不再阻攔他,快步地走到夢蝶夫人身邊候著。
那老頭子故作神秘地掐了掐手指,道:“讓老頭算一算,夫人莫急……有了,夫人乃是令夫的側室。老朽說得可對?”
他的話一落下,夢蝶夫人原本平靜的臉一下子繃緊了,黑眸閃過一道抑鬱的光芒。也許在她身後的算命老頭沒有看見她的變化,但她身邊的嵐西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沉靜片刻後,夢蝶夫人的表情恢複了正常,她緩緩地轉過了身,對那青衣的老者微微一笑,如同秋季涼風,寧靜而淡雅。
“小女子願聽先生指教。”她優雅地啟唇,慢慢說道,那無形中散發的氣勢一瞬間把握了主權。
老頭子看得愣了一下,掩飾地咳了一聲後,力圖鎮定地伸手做請:“夫人這邊請,老朽在那邊有個小攤,隻好委屈夫人屈駕了。”他指的地方嚴格說來幾乎稱不上小攤,不過是路邊的一張桌子和兩把凳子罷了。
三女跟著老頭來到那桌椅邊,老頭子隨手把白布幌子的竹竿插到一邊,然後就不拘小節地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而夢蝶夫人看著那灰不溜丟的凳子,皺起眉頭。
夏露一看主子的表情,就趕忙從袖子裏掏出一方白帕,攤開之後鋪到了那把空著的凳子上。
夢蝶夫人總算扭捏地坐了下來。坐定之後,她看著空無一物的桌麵,皺眉問道:“先生這裏連紙筆都沒有,如何算法?”
老頭卻是毫不驚慌地哈哈一下,又是捋著胡子,道:“夫人說的是測字,但老朽今天是要給夫人‘算命’。”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臉上透出高深莫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