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倔強的自己(1)

範家禎打過桑仲夏三次電話。她在回家路上偷偷翻看手機,試著打回去,對方手機卻已關機了。她試打了三次,都是關機,才放棄了,仿佛自己沒有欠過他。

帶可樂回到家裏,那檔節目已結束。高照和柳妍金惜早還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可樂興高采烈地上去用舌頭和每個人打招呼,熱烘烘濕淋淋的大舌頭舔人家的臉,也不管別人樂不樂意。那三個人邊應付可樂邊朝桑仲夏瞥個沒完。不是光明正大的看,而是期期艾艾地偷瞥。

“你怎麽還沒有?女生寢室要熄燈了。”馬滔滔覺得那三個人的眼神怪怪的,不知在她和桑仲夏外出以後密謀了什麽,遂先下手趕高照走。

“我坐到現在,等夏夏回來解釋一下。結果,她是為了一隻狗不接電話的!好吧,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高照把柳妍送回房間,告辭離開了。

金惜早一指筆記本電腦:“別問我,你們還是自己找視頻回看。”

桑仲夏卻忙著張羅給可樂洗澡吹風,把可樂收拾得幹幹淨淨香噴噴,還搬出條棉被鋪在床前地板上給可樂做窩。當所有人都休息了,她才敢找那檔節目的完整視頻回看。不開燈,盤腿坐在地板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插著耳機,可樂陪在她的身邊。她不時地拍拍它,從它身上汲取看下去的力量。

範家禎這回穿了套傣家民族服上台,唱《月光下的鳳尾竹》。如果是以前,他唱的一定是最好的,她堅信他就是最好的,可是當她一個人平靜地評論他,她其實就說的出,他的造型好過歌喉,他的表演進步了,他的唱功專業了,但是他的嗓音本聲毫無優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在會唱歌的選手裏,他的外形最帥氣;在靠臉取勝的人裏,他的歌也算很不錯。加上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他都有了,所以他還是成功了,得到了第一名。一扇大門在他麵前豁然洞開,他要的都會實現的,隻是他會越走越遠

,與她無關了。

他站在聚光燈下,因為激動而氣喘籲籲,眼神還有點迷惘,可能是還無法相信。主持人問他有什麽話想對大家說,他說:“我想打個電話對一個重要的人說。”

電話信號在他的耳麥和大屏幕之間共享,後台撥出了他預留的電話,那個電話被掐斷了。主持人說:“也許是信號問題。”範家禎說:“我想重試一次。”第二個電話,沒有人接,他等到電話自動掛斷。主持人說:“也許對方不在電話邊。”範家禎說:“我想再試一次,最後一次。”主持人明顯不樂意了,之前沒說好這個環節要浪費這麽長時間的,但他還是同意了。主持人的同意肯定也不是個人決定,因為範家禎是最後的冠軍,整檔節目都要給他麵子,遂他心願的。第三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也許她已經休息了。”範家禎說。

主持人鬆了一口氣,問:“能告訴大家電話是打給誰的嗎?”

範家禎說:“是我的妹妹,我想和她分享我的快樂。”

所有人都知道範家禎有個得了絕症的妹妹。妹妹在醫院裏不能看直播,所以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報告喜訊。但是妹妹也許在遵循著某種嚴苛的作息,所以不能接電話。說得通了,很遺憾也很感人不是麽。

他沒有預先和她打好招呼說有這一出的,否則她會接電話的,哪怕她不願意扮演妹妹。這就是他說的不會讓她失望?桑仲夏抱著筆記本電腦哭。明明是她沒有接他的電話,讓他在所有人麵前難堪,可是為什麽她在為自己難過?她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麵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分享快樂,她自說自話地付出,不知道他是不是領情,她受夠了。他最快樂的時刻,她的缺席不是偶然是必然。

你知道他成功的那一刻就是你要失去他的那一刻,看也不敢看,找了個認為足夠重要的理由就跑掉了。所以不要後悔,沒有什麽好後悔的。不是這次,也是下次或者下下次,你們一定會分手。桑

仲夏對自己說。

可樂眨巴眼睛看著她,不明白她抱著那東西有什麽好哭的,難道那東西也走丟過?而且她哭得和剛才不同,不發出一點聲音,很大顆的眼淚成雙成對落下,像下雨。可樂頓時也覺得難過了,它做不了別的,但它可以陪著她難過。

新年來了。柳妍的衣櫃裏多了幾年紅色外套,外出前也往臉上掃腮紅了,據她解釋是修飾臉型,免得拔牙後雙頰不對稱被看出來。紅色很好,襯得她氣色很好,大有春天提前到來的意思。她晚飯不回家吃的次數也明顯增加了。這回大家還是挺放心的,高照看著不靠譜,與柳妍認識大半年,小火熬米粥熬出來的感情還是可以相信的。

圈子越大,隱私越少。吃晚飯的時候,柳妍發現了窗邊坐著一個她認識的人。她用手機拍下,發給金惜早,附加說明:“你的蠟炬成灰淚始幹在相親。”

金惜早不以為然,短信回複說:“圖片明顯是一個人坐著。”

“相信我,我曾經是相親戰場的猛士,他的狀態一看就是。”柳妍回複說。

對相親認真的人都是衣冠楚楚,動作僵硬,因為努力表現出自己最佳的狀態,反而連自己都不能適應。在相親中可以揮灑自如表現本我的人,都是不打算看上對方的,也不會在乎對方怎麽想。史甘是前一種,穿著一點也不符合他風格的正裝,頭發用發蠟打理過。他不放心地利用落地玻璃上的倒影檢查自己的儀表,仿佛整個餐廳的人都在質疑他。

一個帶著紅框眼鏡的女孩子走到他對麵的位置,脫下紅色格子羊絨大衣、內搭是藍色絲巾、白色羊絨連衣裙、厚褲襪、咖啡色長筒靴。她坐下前也偷偷在餐廳玻璃上的照鏡子,動作也那麽僵硬。她的淺栗色長卷發堆積在後背和肩膀,泡起很高,發根處沒有黑色,說明發型是新做的。她笑起來兩腮的肉堆起來還顫兩顫,說明她笑得很用力,手悄悄地伸到桌子下,拉一拉襪子在膝蓋彎裏皺起的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