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斷情

說著一手爬上了她的小臉,大概是感受到她肌膚的嬌嫩,不由地歎道:“姓童的果然有豔福,貨色還不錯。”

“放開我,你找錯人了——”

莫寧又驚又怒,自己真是哀到了極點,走在平地上都會被絆一跤。

男人冷哼哼地笑了,噴著酒氣的嘴也往下移去,“找錯人,美人,到了這個時候,你說這些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是有些晚了,連給你買棺材的時間都沒有,真可惜。”

在莫寧幾近絕望的時候,一道巨大的黑影被遠處昏暗的燈光拖長了,籠罩住她,那個聲音此時聽起來,猶如天神蒞臨一樣的意外,也叫人心安。

比起陌生的歹人,他的出現,也就沒那麽讓人心亂了,隻是自己狼狽的樣子,又一次坦露在他的眼底,她想大概和他之間的孽緣,真的如剪不斷理還亂的麻,否則會何在她的身邊總是會有他的出現。

莫寧是不知道,在紀亦箏決定做某件事之後,就沒有中途退場的可能,他的陰魂不散,那也是必然的結果。

伸手揪住那人的衣領,一把提起,明明是百多斤的重量,卻被他當小雞一樣地提起,然後奮力一扔,就像麻袋一樣地被拋了。

那人的好事被半道殺出來的程咬金破壞,也不甘心,爬起來,就往紀亦箏身上撲。

紀亦箏不避不閃,紋絲不動地立在燈影下,夜風吹得他的額前的流海飄飛,加上一身黑色的裝扮,倒添了幾分俠氣。

“送死?我不介意幫你一把。”

那人已經衝到跟前,紀亦箏幽幽地吐出幾個字,同時腳步輕移,出拳的速度快得讓人抓不住軌跡,隻聽得砰地一聲,砸向那了半邊臉孔,不等那人反應過來,紀亦箏迅速揪住他的衣領,屈膝就往對方的腹部給撞去,一下、兩下、三下……

“停下來,快停下來,他會死——”

莫寧沒看過這般激烈的打鬥,嚇得捂住唇,衝紀亦箏喊到。

“敢接近你的人,下場都是死。”

紀亦箏在收手之時,微側過身來,那雙幽瞳掃過她的臉,那是很讓人難以理解的眼神,是痛惜?是憐憫?還是僅僅的占有欲?

把人解決了,紀亦箏拍拍兩手,從黑色西服的口袋裏拿出一絹手帕,仔細地拭著手,同時低垂著的臉,眯縫著雙瞳,緊盯住莫寧。

這樣的他,有種野獸盯視獵物的味道,隻一瞬間,莫寧才不得不記起,和他之間,還有待處理的糾葛。

寒意讓她全身顫抖,一邊退,一邊覺得矛盾,對他救自己的行為,她是感激的,可不代表她可以放下心防,他到底要怎麽樣?明知道不該的事情,還要步步地逼著她一直到絕路。

“別過來,你別過來。”

莫寧眼中含淚,露出乞求的光來,她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怎麽總是聽不明白呢!

“小心。”

長腿一邁,他胳膊在她的腰間一環一帶,就把她給帶離了植物茂盛的灌木叢,天知道她是多麽笨的人,這般馬馬虎虎,叫他怎麽忍心放手。

她剛剛若是再往後退,就會摔進樹叢裏,後麵的是尖尖的柵欄,運氣不好的話,就要把腦袋給穿出幾個大血洞,那可就不止是小命不保的問題了。

熟悉又叫人心慌意亂的胸膛,他的薄荷清香再次襲卷了她,抬眼從下往上看他的樣子,隻知道他的下巴線條即優雅又冷酷。

紀亦箏垂下眼對上她含霧的視線,瞳中的光悄然地一閃,嘴裏卻是道:“我救了你兩命,你要怎麽還我?”

他的話讓她警醒過來,驚覺自己貪戀他的懷抱竟然有不舍得離開的念頭,灰心意懶地掙出來,她討厭自己這樣,討厭他總時不時的出現,討厭自己那樣的搖擺不定。

“紀亦箏,那你是現在要怎樣?”

因抱住她的那份美妙感覺消失,他臉上也跟著沉下來,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同時另一手去探她的小腹,即使是穿著禮服,她的小腹也不顯,但若是觸摸的話,卻是能明顯地感覺到變化的。

莫寧驚懼,想要避開,卻是動彈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大掌撫上自己的肚子,溫熱感一瞬間包圍了她。

果然是真的,心中一緊,紀亦箏幽幽地盯著她的小臉,寒氣深深地道:“說,孩子是誰的?”

她一直在害怕,一直在避開他,不想讓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因為孩子不被祝福,她沒有給孩子幸福的能力,即使生下來,她絕不會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即使莫爸爸見到他後回來說他不承認孩子是他的,她的心底卻仍是不願意信的,他怎麽可以不承認孩子呢,怎麽可以呢!

現在聽他這樣問,她突然有些想笑,他到底有沒有信任過她呢,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他一個人,隻為他一個人而痛苦,可是他卻要懷疑她嗎?

“紀亦箏,你有愛過我嗎?”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問了,害怕沒有答案,害怕沒有資格,害怕在他身邊的安定是一個她幻覺裏的假相。

如今她不必害怕了,資格也罷,流言也罷,她都不想再管了。

現在她要拋下所有的束縛,不管世俗的眼光,隻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她就是被成箭穿心,她也甘之如怡了。

如一秒的時間其實也可以像千年,她等待裏的歲月,已經穿過了數萬光年,近在咫尺的他,遙遠得像天邊的星辰,觸摸不到,給她隻有無心的黑暗和寒冷。

寒噤之下,他的遲疑和猶豫,已經給了她一個很確定的答案,即如此,她何需再愛,何需再痛苦,單愛永遠沒有幸福,努力過掙紮過,除了放手,她已經找不到別的方式。

終於,他難得的吞吐著說:“你先回答我問題,別以為話題轉開,就可以逃避我。”

莫寧因冷而顫抖起來,他似要把她給摟到懷裏,但她卻覺得靠近他反而更冷。

“紀亦箏,我當然會告訴你答案,也允許你逃避我的問題。嗬嗬,我多傻呀,問了那麽一個傻問題,你怎麽可能愛上我呢,怎麽可能呢!”

“紀亦箏,如果孩子不是你的,你會高興還是失望?應該是高興的吧,這樣你就可以解脫了,你可以回巴黎去娶你的裏塞第一千金……”

“夠了!”吼了一聲,紀亦箏的手勁加大了,勒住她纖細的胳膊幾乎要捏碎她,壓得極陰沉地聲音直衝她的耳膜,“別說這些沒用,你直接告訴我,孩子是不是我的?”

莫寧任眼淚滑落下來,不知道是胳膊更痛還是心更痛,仰起臉來,直視著他的雙瞳,字字清晰地道:“當然不是,我傻了再會懷上你的孩子,紀亦箏,還沒有傻到為你不顧一切的份上,你別自以為是了。”

這話可真夠明明白白的,一點不需要費力去分析,他已經有了答案了,那就是她果真見一個愛一個,嗬,或者他理解錯了,在他以為她自己深愛自己的時候,其實,她是比較博愛的人,隻要稍微優秀一點的男人,都能讓她愛上,那樣的愛情不要也罷。

他也真是瘋了,竟然被她一個問題給難倒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憑什麽問自己那麽奇怪的問題,他愛不愛她,嗬,她沒資格知道,那個答案,他會讓它爛死在肚子裏,隻差點,他就輸了所有,幸好,沒有說出口呢!

那般博愛的她,容納的了其他男人,應該也不介意和自己共赴良宵吧!

他在夜色裏笑一笑,黑色讓他整個人愈加冷深,這時遠處有聲音傳來,找她的人來了嗎?

那就找去吧!他沒有那麽仁慈,讓她這麽輕易地去到那個男人身邊,那樣的話,他還是紀亦箏麽?

伸手捂住她的唇,同時一把抱起她,從沒有光線的側梯往酒店的空中花園走去。

沒有幸運的是這裏沒人,而且景色,真的不錯。

植物遮擋下,這裏的一切都藏得那麽隱秘,真是**的絕佳場所,他臉上的邪意,讓莫寧感覺到危險,張口要咬他的手,他便順勢捏住了她的下巴,同時另一手遊走在她的冰涼的肌膚之上。

“相信你也是喜歡刺激的,你孩子的爸爸在下麵找你呢,你說讓他知道咱們就在他的頭頂上做些有意思的事情,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嗚——放開——”

“別喊了,那樣會引來很多人的圍觀,難道你喜歡被圍觀。”

綿帛的被撕裂的聲音響徹耳際,那麽冷那麽冷,烏藍烏藍的雲層鋪滿了天幕,她漸空洞和絕望的眼,似穿透了世間的所有,淚水從眼眶裏滾落下來,她的泣聲悲涼而叫人心悸。

以為對未來渴望的終止是離開,但其實,最叫人難以接受的是明明兩個人距離很近,但心早已經遍體鱗傷。

黑夜會掀過去,該結束的自然會結束,不過是毀掉的人生,她隻需撿起來,重新修修補補,然後當作過去的隻是一場夢。

寒氣侵襲,夜色裏她膚色白得有些刺眼,碎了一地的公主款的禮服,果然像是笑話。

顫抖著她突然感覺到身體很不對勁,好象全世界的背離也不過如此的荒蕪,一陣**般的巨痛之後,雙腿間的淌下的**已經說明了什麽。

伸手想抓住早已經離開的那身影,她不知道那是幻覺,自然是隻能抓到一片空氣。

在流失掉的幸福裏,她的意識也漸漸離體,腦海裏翻江倒海的記憶裏隨之而來,開啟的記憶大門,讓她承受不住,最終頹然地昏死過去。

在一片植物中,發現殘片一樣奄奄一息的她,童宇無法用心顫之類的詞來形容他的情緒,心頭爆發出來的火山,足以將一切湮滅。

他還是太過輕信了自己,還是太過小覷了那個人的殘忍,若非自己的大意,莫寧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既恨自己的無用,也又一次看清了紀亦箏這個人,他知道不能再放任對手了,否則自己就會像隻綿羊一樣,一次次被踩踏著尊嚴,變成一個笑話。

“莫寧,不許放棄,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要放棄,你一定要撐下來才行。”

一天、兩天、三天……重創之後的莫寧,仿佛重了沉睡的巫咒,永遠地將自己冰封在獨特的世界裏。

那個世界沒有傷害沒有痛苦,她可以將自己保護得好好的,不讓任何人來傷害自己。

沒有下雨天,沒有大雪紛飛,永遠的陽光明媚,她可以將個無憂的孩子一樣,在草坪上飛奔,然後總是有一雙眼睛在暗中悄悄地打量她,她想要忽視那種被盯視的感覺,可是想盡辦法都逃不開。

以為逃避現實,就可以得到安寧,卻原來是一個謊言,騙自己有什麽用呢!

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太多太多的害怕,她這隻駝鳥,真的很沒用啊!

睜開眼,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的空間裏,有一種厚重的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幹啞地出聲,卻發現聲音變調的厲害。

虛弱遍布了全身,努力了許久,從**翻身下地,已經熟悉的房間,明白自己在哪,也隱隱地知道自己一次睡得不想再醒。

饑餓感代替了所有的感覺,她此刻隻想立刻把胃填滿,其他再說。

看吧,現實就是如此簡單,需要穿衣吃飯,什麽心痛什麽悲傷,都通通地滾一邊去。

她活過來了,她還好生生地活著,為何還要自尋煩惱。

輕車熟路地到了廚房,拉開冰箱,發現裏麵的食物塞得滿滿的,似在隨時等她去打開一樣。

拆開一盒牛奶,打開一袋肉鬆麵包,迫不及待地往嘴裏塞去,大概是餓了太久,顧不上吃相難看,她一股惱兒地往把它們不分主次地全部都要填到胃裏去。

開門進家的童宇,耳尖的聽到家裏有怪聲傳來,窸窸窣窣的像是什麽在偷吃一樣,老鼠?或是小偷?

當然都不是,輕手輕腳順著聲音摸進廚房,燈未開,冰箱的光映著一張小小的臉,被麵包塞得鼓囊囊的嘴裏在有節奏地嚼動著,大概是覺得有些噎著了,不時灌一大口牛奶,露出滿足的表情來。

伸手按亮開關,受到驚嚇的莫寧,差點被一口食物給嗆住,好半天緩過勁來,對一聲招呼不打的童宇,瞪眼道:“你不出聲,想嚇死我啊!”

“餓了?”

“當然,換你睡那麽久試試。”

她語氣裏有種把過去擯棄的灑脫,不論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至少她有往這方麵努力,他也安心些。

“別吃傷著了,我先給你熬點粥喝。”

莫寧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把冰箱給關上,手摸摸肚子歎一聲“已經飽了”,手的動作卻無端地停住不動,人的心可以騙自己忘了,但留給她身體的傷,那個曾在她腹中短暫停留過的孩子,卻是鐵證一樣的事實。

注意到她的變化,童宇睃著她的小臉,聲音微寒道:“莫寧,他毀你還不夠嗎?你還不長記性!”

“不,童宇,你誤會了,我隻是在反省而已,以後不會了,你放心。”

說著,她揚起臉,衝他明媚一笑,眼底一絲飽含著滄海桑田的神情轉瞬即逝,之後她聲音輕快地道:“我這顆野草,生命力很旺盛的,隻要春風再起,便又是一條好漢。”

童於無奈地敲了一下她的腦門,“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嗎?”

“嗯?”

“農曆二十九號,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要過年了。”

“啊?那我又要長大一歲了。”

戳她的鼻子一下,他笑道:“要什麽新年禮物?”

“嗯,”凝眉思索一下,她把手伸出來,眼裏閃著光,“直接給壓歲錢,比較實際。”

“哇,這麽財迷……”

廚房裏兩人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