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闖太廟

時值盛夏,浩軒禦花園儼然成了宮內避暑的好去處。

“嵐兒,今年也該弱冠之齡了吧?”白逸宸一聲明黃常服挽著哥舒煙緲笑問道。

“算算日子,也該是了!”哥舒煙緲溫柔答道,母儀天下十八年,哥舒煙緲的容顏也隨著年歲變得成熟而端莊。

“想來也該讓她出去闖闖了!”

“怎突然提到這事?嵐兒年紀尚小……”話未說完便被身旁之人打斷:“不小了,想當年朕登基之時也不過二八年紀。怎麽,舍不得?放心,這登基之事少說也得準備一年半載,嵐兒還能再陪你一年!”

“但這一走便是兩年……”哥舒煙緲想到兩年見不到白清嵐,自是十分不願意。

“嵐兒走了,不是還有羽兒嗎?再者,若是嵐兒早日登基,你我便可早日離開這皇宮囚籠去那江南塞外行俠仗義快意恩仇,豈不自在逍遙?等咱們玩膩了走累了想他們了,咱們便回來你看如何?”白逸宸見哥舒煙緲愁眉緊蹙忙安慰說道。

看著呆子一臉的期盼,哥舒煙緲暗笑,心中不舍絲毫未減,想到那兩個孩子,哥舒煙緲暗自輕歎,隻怕留得住人也未嚐留得住心,若真是如此倒不如隨了她們去。

入夜,禦書房。

“嵐兒,母皇欲讓你登基,出宮學藝,你覺得如何?”白逸宸仔細審閱著白清嵐遞上的奏折,三年曆練,這個小家夥已經可以當一個仁君了,自己也是時候將這皇位傳與她了!

“兒臣謹從母皇旨意!”

“登基大典少說還得準備一年半載,在這其間好好陪陪你母後!”

“是,母皇!”

禦書房外,剛從宮外回來的白羽歌耳朵正貼著門縫,屋內二人的談話皆悉數被她聽去。雖說白清嵐登基離宮從自己記事起便已知曉,但如今親耳聽見這消息,心中卻似被千根針同時紮入一般,疼痛襲上,鑽心噬骨。

茫然地走回玉衡宮,褪去身上的紗衣,雙手環膝坐在寬大的太子臥榻上發呆。

如今的白羽歌身高隻及白清嵐胸口,曾經的旺仔小饅頭漸漸發育,小小的山丘用褻衣遮住。

白清嵐回到玉衡宮,剛邁進內室便看見自己妹妹的紗衣被隨意扔在地上而那個任性的小丫頭坐在**,不知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脫下自己身上罩著的烏金紫紗袍搭在小丫頭的肩上。

白羽歌還在為方才禦書房的談話失神,雙肩突然覆上的溫暖讓她微微一驚,回過神,看著身旁的白清嵐,多年的熬夜批折在她的臉上烙下深深的眼袋,微微有些發白的臉上寫滿倦怠,看了讓人心痛不已。

“怎了,這麽晚還不睡?”白清嵐見小羽歌似乎有心事,關心道。

“羽兒要等皇姐回來,羽兒不想一個人!”白羽歌低低回道。

“我派人傳話告訴你不需等我回來,怎麽沒傳到嗎?”

“沒,傳到了,但不管多晚羽兒還是會等皇姐的!”白羽歌固執道,脫去白清嵐身上的衣服,拉著她鑽入溫暖的被褥。

白清嵐一身疲憊,頭一沾上枕頭邊沉沉睡去。白羽歌看著身旁之人安詳的睡顏,輕歎一聲,心道:兩年,皇姐,羽兒好生舍不得你!

登基的日子漸漸臨近,白清嵐依照祖製搬到太廟居住,省身半載。

浩軒太廟,陽光灑在竹木上,投下斑駁的倩影,白清嵐手執經卷倚坐窗畔,太廟的寂靜讓她感到不安,心裏空洞洞的,總像少了些什麽似的。

玉衡宮中,白羽歌雙手撥弄著琴弦,琴音忽高忽低,似彈琴人的心緒,深困宮中,白羽歌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流駛變得愈發濃烈,白清嵐的身影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少了那人的懷抱自己縱是睡不安穩。雙手止住琴聲,心緒浮躁,相思煎熬,白羽歌再也無法這般安定地待在宮中,換上便服飛奔離開皇宮。六個月於她而言太過漫長,她等不了那麽久,她隻想馬上見到白清嵐。

太廟中,白清嵐正拿著經卷慵懶地倒在美人榻上對著窗外的竹影發呆,微風吹過撩起她鬢角散落的發絲,樣子甚是閑散。屋外的吵嚷聲打破寧靜,白清嵐眉頭一皺,有些不悅,放下手中經卷厲聲喝問道:“太廟之中,和人在此喧嘩?”

“回太子,是……長公主殿下”小德子猶豫答道。

白清嵐微微一愕,屏息靜靜諦聽,確是白羽歌的聲音。

“讓開,本公主要進去!”白羽歌不耐煩地嚷道,素日端莊公主的形象早已被其拋出重霄,秀眉怒豎,雙手叉腰,頗有那市井婦人的樣子。

“公主,常大人吩咐過……”

“你們竟敢違抗本公主的旨意,還拿常大人來壓我,那好,本公主告訴你們誰要是再敢阻攔本公主,本公主就到皇上麵前去告他以下犯上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玩忽職守,讓他滿門抄斬九族盡滅!”白羽歌威脅道。

看守太廟的飛龍騎護衛麵麵相覷,一時竟都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放白羽歌進去,便是犯了瀆職罔上欺君之罪,輕則抄家充軍,重則滿門抄斬;若是不放,方才白羽歌所言卻也不似在說笑,小公主年紀雖少,但卻是那位皇後娘娘嫡出,皇後娘娘城府深厚足智多謀天下人盡知,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眼前這位公主心中到底算計著多少事誰也不知道。

白羽歌見眾人猶豫,嘴角勾起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瞅準機會,趁著眾護衛尚未反應,用力撞開擋住去路之人,埋頭向著太廟內衝去。

白清嵐聽聞屋外吵鬧聲久久不歇,心歎白羽歌那丫頭這麽多年還是那麽執著任性,想來不見著自己那丫頭是不會善罷甘休了。起身開門,抬眼便見一黑影飛一般地直衝而來,不偏不倚正巧撲到白清嵐懷中,白清嵐下意識伸手護住來人的後腦,自己卻踉踉蹌蹌後退,步伐不穩的狠狠撞到了書桌上,桌角抵著後腰,隻輕輕一動便拉扯得生疼。

“唔,痛——”白羽歌輕哼道。

“羽兒傷著哪兒了?”白清嵐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痛,焦急關心道。

“羽兒沒事,隻是撞得有些暈罷了!”白羽歌一手扶著書桌一手撐著額頭迷糊道。

“起稟太子,長公主殿下……”尾隨而至的飛龍騎護衛見白羽歌被白清嵐圈在懷中,話到嘴邊又都被咽了回去。

“都下去吧!公主是我讓放進來的,父皇若是責怪我給你們擔著!”白清嵐輕一揮手吩咐道。

飛龍騎的護衛領命離去,小德子也識相地帶了眾人退下,臨走時還不忘關上房門。

“羽兒,這太廟禁地豈是你隨意亂闖的?”白清嵐嚴聲責備道:“若是被母皇母後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誰讓她們把你關在這兒的!”白羽歌不平道“皇姐,你離宮這麽久叫羽兒好生想念,你不在宮裏羽兒吃不好睡不好……”白羽歌雙手環在白清嵐腰際,埋首在她胸前抱怨道。語氣間帶著哭腔,眼眶中閃著微弱的淚光。

白清嵐見她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下一軟不忍再責備她。

“都長這麽大了怎麽還哭?羞死了!看看你這樣哪兒還像個公主,快別哭了……”輕柔順著白羽歌的背,細言安慰道。

白羽歌埋首再白清嵐胸前,汲取著她身上的梨花香,雙手有意無意地在她後背嬉遊。

白清嵐捉住白羽歌淘氣的雙手,微皺眉佯怒道:“莫要再胡鬧,既見到了便早些回去,否則又要被母後責罰了!”

白羽歌癟著嘴戀戀不舍地離開白清嵐的懷抱,定定看著眼前的白清嵐,淡雅的墨竹外衫,鑲白玉的腰帶歪斜地係著,鬢角的發絲分作幾縷散下,俊秀中透著瀟灑。

“怎了,還有事嗎?”白清嵐見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問道。

白羽歌回身呆愣著搖頭,但隨即又似想起什麽似的點了點頭。

“皇姐,羽兒有話告訴你!”白羽歌仰頭看著白清嵐天真道,伸手示意她俯下身。

白清嵐依言而行,俯身,下一刻雙唇便被一柔軟之物拂過,似羽毛般輕柔又似蜻蜓一點般短暫。

白羽歌趁著白清嵐發怔之際,又飛快在她頰上落下一吻,俏皮轉身開門跑出,留白清嵐驚愕地待在原地、

白羽歌沒走出幾步,忽然太廟門前傳來黃安尖細的聲音:“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