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原本的家人是遭遇火災過世的,在他六歲的時候。

住了一年多的孤兒院,後來才被現在的爸媽領養,養父母有個獨子也是在火災中喪生,出於互相慰藉的本意組成了一個家庭。

他的性格看上去並沒有因為生活環境的幾番改變而受到影響,小性子依舊很多。

是生在還不錯的家庭氛圍裏,爸媽做著點小生意,有一個年長五歲的姐姐,關於童年最深刻的記憶是當姐姐的小跟班,走哪兒跟哪。

但生活終結在一場火災。

鄰居家失火牽連了一帶的房子,姐姐跑著他四處躲藏,除了熱得難受和呼吸困難之外就不再有太多印象,隻知道當他再次有意識時,人已經在醫院了,然後不管怎麽鬧爸爸媽媽姐姐都不會出來哄他。

沒多久他被一個奶奶帶進孤兒院生活。

是在工作後在單位找到檔案資料才知道那場火災更多的事,之所以能幸存下來是因為被姐姐和父母團團圍在最中間,是□□築建成的金鍾罩保護下來的生命。

金鍾罩從此不再消失,離世的親人賦予在他身上無窮的能量。

七歲在孤兒院混成了老大,個子不比別人高,鬼點子一定比別人多,常常爬樹翻牆逃出去外麵的世界冒險。

八歲那年適應著新的家新的名字,那年也在一次和高年級校友打架逃跑時,意外發現自己能回到經曆過的時間。

十二歲的時候穿越是中二少年藏在心裏的超級秘密,他覺得自己是為了拯救世界而存在的。

十九歲的時候穿越就變成讓他非常厭惡的作弊行為,常常恨得牙癢跟另一個自己打起架。

那時候很想反抗,寧願直接死掉也不要被亂七八糟的時間記憶桎梏。

到現在,穿越能力依舊讓夏陽即懼怕又慶幸。

會怕,是因為知道這個能力是怎麽得來的,也因為實在見過太多次別人的死亡,唯一慶幸的是擁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

夏陽一直朝著當消防員的目標在長大,剛參加工作時跟養父母有過最嚴重的一次分歧,紅著眼跟爸媽說他必須得去,爸媽哪裏還能忍心阻攔。

其實真能選,以夏陽的性子肯定要去做一個賺錢快活兒輕鬆偷懶方便的工作。

成長環境讓他始終保持一個簡單天真的快樂,情緒是掛在臉上的,但也會為自己做一些粉飾,就像哭了會馬上否認一樣,真正內心深處的懼怕和脆弱都不會展現出來的。

他並不是一個很勇敢的人,隻是一個很想普通一點的小孩。

“你是,那個小孩?”戚雲蘇笑了笑說,“好巧。”

時間久遠,雖然想不起來當年碰到的小孩長什麽模樣。

夏陽說:“是不是!緣分一定比你跟混血兒還深!”

戚雲蘇收了笑,冷臉看他。

夏陽走過來,俯身就要親嘴,被戚雲蘇以沒刷牙為由躲了過去。

“說正事。”戚雲蘇挪開距離,製止夏陽一大早就開始的膩歪。

沒製止到位,夏陽還是湊了過去往戚雲蘇腦門上似親似磕的要了一個吻才罷休。

盤腿坐到邊上,夏陽說:“我回去帶戚和辛他老婆那次,在他家看到他年輕時候的照片,我小時候差點被他揍過,記得太清楚了,看到照片我就想起你,你年輕的樣子跟現在……”

夏陽要說變化挺大的……都將近二十年的事了

“年輕的樣子?”戚雲蘇打斷他,“十五歲可以稱作少年時期。”

夏陽七歲的“小時候”,戚雲蘇十五歲的“年輕時候”,聽起來像差了一個輩分,夏陽自己講著沒感覺,戚雲蘇聽得非常刺耳。

“是是是,我錯了,我講話不經大腦。”夏陽又湊了上前,靠著戚雲蘇的肩膀,“一直找機會要告訴你的,我小時候就認識少年時期的你,好早就認識你了。”

嗬嗬笑著,特黏糊,夏陽說:“我住孤兒院的時候,小夥伴們都嘰嘰喳喳的太煩人了,所以經常溜出去閑逛,然後就遇到你,早知道我們要談戀愛,應該那時候就開始纏著你不放……”

夏陽真的是個很會馬後炮的人,四年前知道未來會和一個男人談戀愛能嚇到哭,讓他在小時候提前知道,估計嚇到尿褲子。

其實七歲的夏陽也是個嘰嘰喳喳的小孩,戚雲蘇記不清楚太多細節,印象中是準備升高中、在舅舅家過暑假的那一年。

舅舅家開小賣部,那兩個月戚和辛在附近的少年宮學散打,戚雲蘇每天守在小賣鋪幫忙看店。

小賣部是多少小孩童年最向往的地方啊,門口冰櫃總是跟寶藏入口一樣被眼饞著,戚雲蘇舅舅家的小賣部也不例外。

他父母很早就離異,戚雲蘇跟戚和辛自小就跟媽媽這邊生活,那年暑假因為媽媽有個需要出差的工作,顧不了家,才被送到舅舅家。

少年時期的戚和辛性格比較熱絡,很快就討得舅舅一家的歡心,今天要學散打明天要買自行車什麽事都能順著他的意。

戚雲蘇相對安靜很多,禮貌而沉悶,每天都是安安靜靜坐在小賣部門口的長椅上,不是看書就是玩魔方。

“你信不信我能算到一百以上的加法。”是夏陽對戚雲蘇說的第一句話,然後走到戚雲蘇麵前,理直氣壯告訴他,“我要是算得出來,你請我吃一個冰棍好不好。”

然後伸長了脖子往戚雲蘇手裏的書看,臉皮很厚地講著:“數學書嘛,我懂,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在看數學,小孩子才上數學課不是嗎,很難嗎?不難吧。”

戚雲蘇看的是高一物理課本,腦袋裏正解著題,突然被打斷已經夠煩,還要聽著一長串的廢話。

他沒有講什麽,站了起來過去冰櫃拿一個冰棍丟給煩人的小孩。

後來夏陽每天把自己早餐的雞蛋和午餐的橙子攢下來拿去跟戚雲蘇換冰棍,話癆還是話癆,每天都要講一講他們院裏的日常。

也不算聊天,總是夏陽自顧自的講,戚雲蘇看書或玩魔方,但是戚雲蘇並沒有趕他。

可能太無聊了吧,戚雲蘇不像戚和辛可以很快混熟這一帶,舅媽自從聽到他願意顧店就高興的每天約麻將局,守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不僅無聊還很容易局促,所以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突然出現的夏陽。

夏陽也是無聊,他跟院裏的小孩編瞎話說自己是出去闖世界的,也沒地兒闖,還不如在這裏乘涼。

他們就這樣互相陪伴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現在,夏陽堅決否認他跟人要冰棍的開場白,辯解道:“搭訕你懂不懂!我那會兒老遠就看見這麽帥氣的小哥哥,我是想去認識的,我眼光從小就好!”

戚雲蘇還是正經:“後來是不是在我離開舅舅家沒多久,你就被領養了?”

“是同一天!”夏陽說,“你忘了是吧,我爸媽來接我的那天,我還跑出去追你家的車追了老遠,塞了電話地址給你,要你一定來找我玩,你不記得了?”

戚雲蘇搖頭,除了一個嘰嘰喳喳的小孩,根本想不起來更多。

夏陽說:“你果然從小冷漠無情,那之後你也沒來找我,連電話都沒有打過。”

“字條不小心弄丟了。”其實在當時戚雲蘇也沒有怎麽放在心裏。

臨近要去公司的時間才磨蹭著下樓,夏陽一直在回憶當年,不過他講的話不能全信,基本連編帶唬說著他們當年關係多好,一頓馬後炮。

戚雲蘇沒被他帶偏,去公司路上,等夏陽回憶得差不多了,戚雲蘇才問他:“你能穿越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出現的嗎?”

“不知道,也許已經有了,但我是過了一年才發現的。”夏陽開著車說,“應該是在發生意外的時候想著一個場景就能回到那個地方,不過我覺悟得太晚,等摸索清楚之後,怎麽嚐試都回不到我家發生火災當天,跨不了那麽長的時間,我也已經不記得那天的事。”

工作後的夏陽嚐試通過報紙、新聞去回憶任何那天火災發生前後的細節,他很想回到那一天,不過怎麽嚐試都沒用。

“會不會很遺憾?”戚雲蘇問他,“如果回去了就能改變很多事。”

“所以我當消防員了,算是彌補吧。”夏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