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空****的街上飄**著一股類似銅鏽味的血腥氣息,屍橫遍野。
那邪氣滿身的男子孤自一人穿過長街盡頭,走去郊外,來到一片樹林,天幕徹底被黑暗籠罩,幽綠色的螢火蟲如點點星火緩慢浮現出來,在半空中飛來飛去,提著小燈籠。他抬頭,接住一隻螢火蟲,托在手中,見著星點似的光,又抬頭望著那明月,心裏空落落的——要是那個男人在就好了,他會搜尋的法術,一定可以找到姐姐——可是他呢?他不會,他要上哪找姐姐呢?姐姐還好嗎?
男子放走了螢火蟲,從樹枝上摘了一片濕漉漉的的葉子,放在唇前吹起一支小調。
他不想隻思念她,還一定要找到她,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他想讓她知道,他跋山涉水,走遍每一個地方,心裏念著的都是姐姐。
男子正深思著,忽然聽得附近草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猛然抬頭,幽深漆黑的眸中凝現煞氣,隱帶血絲:“誰?”
樹叢中顫巍巍走出一個綠衣女子,一雙烏黑渾圓的眼睛閃爍著光彩,頂著兩個包子頭,別著嫩綠色的流蘇發帶,抬起頭時,竟是榴花般的容顏,仿佛隻要彎眼一笑,便能溢出丹火似的光。
男子看了皺起眉。
綠衣女子對他粲然一笑,大方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靈雀,你叫我小靈雀就好了。”
“小靈雀?你是何人?”男子問道。
我是你的小靈雀啊,你以前的小靈雀,她在心裏狂喊,但還是掩飾住了眼眸中熾熱的深情,柔聲說:“我是來幫你的人。”
“幫我?”男子自認並不認得眼前這個自稱小靈雀的人,狐疑地打量她,“你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你我前世有緣,我欠了上輩子的你很大的一個情分,等待了百年光陰,尋遍了六界,隻會找到你,還你這份情。”她豎起一根食指在唇前,狀似神秘地回答。
男子凝眉思索了下,眉宇間難以消去那一縷困惑,可看小靈雀真摯的眼神不像是說謊,便說:“你口中所說的前世,牽扯起來太深,我怎麽知道前世的自己是什麽樣子,又如何得知是怎樣讓你欠下這份情的?更何況,因果這東西,最難說清楚,我完全不認得你,你也還是不要來找我了。”
小靈雀聽了,又是失落又是著急道:“可是你前世說,不論是一生一世,還是生生世世,都會守護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我如今來找你了,你怎麽反倒不認我?”
男子嗤的一笑:“守護?這世間最難得的就是從始至終一心一意隻愛一人,能做到一生一世就已經不錯,又談何生生世世?我從前想過永遠,可發現永遠從不存在,便是半生的緣分,或許也是未可知的。”
小靈雀道:“某某,你變得不一樣了,以前的你不會這樣說話的。”
男子心裏忽然升起一抹煩躁,道:“我不叫某某,我叫蒲景年,我不認識什麽小靈雀小麻雀,我隻想找我的姐姐。”
“你姐姐?”
“對,所以你不要來找我了,萬一我什麽時候控製不住,殺人的念頭又湧上來,不準保兒會留得你性命。” 蒲景年說著,淡漠地目光越過小靈雀,毫不留情地徑直朝前走去。
小靈雀停留在原地,身子未動,口中卻說道:“如果你想找一個人,我有辦法。”
蒲景年一聽,瞳仁微微一張,走回到小靈雀旁邊,不顧男女大防,緊忙著抓住她的肩頭,急切地道:“你是說,你有辦法?”
小靈雀見他這樣心係一個人,為其傷感,為其相思,心裏頓時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如鯁在喉,渾身不自在,可偏偏她不敢將內心這樣的感受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能被他發現端倪。
蒲景年滿心焦急,這些天他一心牽掛著蒲和衣的安危,直覺告訴他他的姐姐不可能遇險,更何況他翻遍了整座荒廢的青裳山,還安葬了蒲老莊所有遇難者,卻沒有從中發現蒲和衣的蹤跡……他心裏還有希望,姐姐一定還活著。
自從拔出那把劍後,他時不時會冒出嗜血殺戮的欲望,有時這可怕的念頭格外強烈,甚至控製他對外大開殺戒,可冷靜下來後,內心深處又是對蒲和衣深深的思念,想念她、掛念她,馬上要瘋魔了。
此刻蒲景年的滿腦子都是蒲和衣,絲毫沒有發覺小靈雀那悲切而又幽怨的眼神。
她眼眶水盈盈,不仔細瞧難以發現那其中的淚光,咽淚裝歡道:“有的,要找到你的姐姐其實也不難。”
“當真?”蒲景年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迅疾轉過頭,眼中閃爍著怎麽也揮之不去的欣喜。
小靈雀心中一痛,好似被針狠狠紮了一下,她柳眉下垂,牽起嘴角勉強笑道:“當然了,我沒事騙你做什麽。”
“那要怎麽做?隻要能找回姐姐,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蒲景年說道。
小靈雀撇開視線,說:“也不用你做什麽,隻要你開心,我就會幫你。我會一種通過物品來尋人的法術,隻要你給我一樣你姐姐接觸過的事物,我就能根據上麵的氣息來追蹤,從而找到你姐姐的下落了。不過,這事物最好隻有你姐姐碰過,若是經過其他人的手了,隻怕排除起來不方便,最好是最近幾個月的。”
“我姐姐的貼身事物,”蒲景年茫然地想了一想,忽然靈光一閃,“對了!”他掏出一條紅紋黑色緞帶:“你看這個可以嗎?排除我的氣息,找我的姐姐。”
小靈雀見著那緞帶,眼睛一亮,竟是含著淚:“某某,你……你還記得?”
蒲景年見此,嚇了一跳:“記得什麽?”
小靈雀激動地握住這緞帶的一端,道:“四百多年前,我也送過你一條差不多的發帶,是送給你的生辰禮物,當時你信誓旦旦地說會一直戴著,我笑話你難道一直不洗了嗎?可是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你、你到了那個時候也是沒有摘下……”她盈盈含著淚,目光悔恨不已。
蒲景年隻覺莫名其妙:“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這發帶是我姐姐送我的,你到底行不行啊?”
小靈雀吞了眼淚,接過發帶,指尖泛著幽幽綠光,輕輕拂過,道:“這個可以。”又對 蒲景年有些歉然道:“我隻能在夜裏出現,可現在是子時,很快天就亮了,如果此刻做法,需要大半個時辰,恐怕會半途而廢。”
“為什麽你隻能在夜裏,難道你是……?”蒲景年腦海中蹦出一個字,差點有種想對著她撒童子尿的衝動。
小靈雀道:“我的真身原是一隻雲雀,因偷食了一朵修煉千年的雙生花,化成人形,後來又悟道修煉,位列仙班。夜裏是我小靈雀,而白天是我的姐妹紜香,我們兩個人交替使用這具身體,性格也有所不同,而且紜香的法力和我不相上下,我會的,她也會,現在時辰不足,不如等她來了,你把發帶交給她?”
白給她碰發帶,結果突然這個說辭,蒲景年心裏不喜,可還是答應著。約莫一盞茶工夫,天邊魚肚大白,而小靈雀的身上也散發著柔和的光,在蒲景年驚愕的目光下,淡淡一笑,轉眼間就變了副模樣。
這人模樣和小靈雀有些不同,濃眉大眼,明豔動人,身著一件玫紅色長袍,雙臂上纏繞著幾根帶著掛鉤的血紅色綢帶,身上隻露出小小的腦袋,幾根碎發被風吹出外麵,輕輕飄揚。
睜眼見著蒲景年時,宛若榴花的雙眸放大,眼裏仿佛盛滿了光,激動道:“你、你是某某的轉世?”
怎麽一個兩個都叫他某某?蒲景年想起小靈雀之前的話,忍著說道:“我是蒲景年,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叫我,這讓我很不舒服,我不管我以前是誰,我現在隻是蒲景年,我想找我的姐姐,你能幫我嗎?”
紜香卻兀自流著淚,用手捧著心,仿佛沒聽到蒲景年的話似的,沉浸在自己的感動和悲喜交加間:“四百年了,我等了你四百年了,你終於回來了。真好,現在的你,性格和你當年有些相似,我的努力沒有白費,你真的回來了!”
“喂,你聽沒聽我說的話,我想救我的姐姐,你會追尋術嗎?”蒲景年問道。
紜香聽了,一愣:“追尋術?”低頭,麵沉如水:“是小靈雀跟你說的?”
看來是確有其事了,蒲景年忙點頭:“是啊,我想找我的姐姐,你可以幫我嗎?用這根發帶。”
紜香神色原本曖昧不明,可此刻目光在觸及發帶時微微一頓,神色似乎有所觸動,點頭道:“好,我可以幫你。”
她抓過發帶,在手裏打了個結——饒是如此,還是讓蒲景年暗暗心疼那上麵的褶皺——紜香口中念誦著咒語,手中一道紅光打在發帶上,展露出一個畫麵,畫麵中一個披著淡黃色鬥篷的女子走在街上,兩兩青螺,小小杏眼,正是蒲和衣,在跟一個行人問路。
蒲景年眼見,大喜:“這是我姐姐!這是我姐姐沒錯!”
畫麵消失,紜香收了法術,舒口氣,將發帶還給蒲景年:“你姐姐在淩霄鎮,”又微笑地負著手,“接下來,你是要去找你姐姐了嗎?”
“嗯。”蒲景年將發帶小心藏好,說道:“現在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一定要找到她。”
紜香似是感慨萬千:“轉眼四百年,你在凡間也有了親人,終於告別了孤獨的生活,真是好啊。”
蒲景年沒理會,走了幾步,見紜香跟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蹙起眉:“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嗎?”
紜香點頭,盈盈含笑道:“當然,我在很早以前就說過,你去哪裏,我就跟去哪裏。你在,我就在;你亡,我就亡。”
蒲景年劍眉大皺,他不是很反感女子對他表白,隻是這人很是莫名其妙,非說自己是什麽某某,他頂多算蒲某某,但也不想攪合前世的事。前世的債那麽多,怎麽算得清,還不如把握當下。
紜香不知蒲景年的心思,一路用飽含深情的眼神地注視著蒲景年,直把蒲景年看得很不適應,最後實在受不了,開口道:“呃,說真的,我不是很習慣你這個樣子,要不你換個方向,不要這麽看我?你這樣,我很不舒服。”
紜香柔聲關切問道:“是哪裏不舒服?上麵,還是下麵?”
聽到“下麵”,蒲景年臉一黑。
而紜香猶不知,氣得蒲景年好幾次跟她反饋,可她不知是不願還是故意裝傻,硬是固守原來的做法,還如同狗皮膏藥一樣怎麽也甩不掉,無奈的蒲景年也隻好認栽,由著她跟條尾巴似的在後麵。
而紜香所追尋到的蒲和衣,的確是在淩霄鎮。她心係蒲景年,在魔宮待的不適應,便想著回到人間,扶幽自然不會阻擾,卻想多派幾個魔兵暗中保護,蒲和衣含笑婉拒,收下了護身鈴,卻是暗自決定再也不捏碎了。
蒲和衣一路在鎮上走著,找人問路,蒲老莊那邊回不去了,索性在去外祖母家的路上尋找蒲景年的身影。她攤開地圖,兀自走著,沒注意到對麵樹上掛著一個青衣男子,這男子原是一條修煉了四百年成精的竹葉青,因著偶然的機會偷吃了狐狸的千年內丹,脫胎換骨成了人身,生得陰柔,身形修長如竹,平生最喜拈花惹草。
這蛇妖冉竹最會花言巧語,而且好色成性,一見了年輕貌美的姑娘,就會主動搭訕,百般挑逗,愣是鐵石心腸的貞潔烈婦,若不及時抽身,隻怕也會被他的三言兩語勾動得神魂顛倒,以至回去後對其牽腸掛肚,朝思暮想。
前陣子他新勾搭了一個貌美少婦,因得意忘形,貪喝光了少婦家中所有的酒,那少婦又想著討好他,索性將藏在酒窖裏的雄黃搬了出來。這冉竹由於喝得多了,鼻子竟也有些不靈,不留神一杯雄黃酒下肚,登時肚子疼了起來。
這酒最是凶猛,饒是千年蛇妖也會被逼出原形,然而冉竹到底有點道行,來曆又不淺,因此隻化了下身的蛇形,頭還是人頭。隻是這樣,更為詭異了。
那少婦原聽到風聲擔心丈夫回來,出門去看動靜,回來久久敲門無人應,隻得推門進來,一看見這人頭蛇身的怪物,登時心跳,嚇暈過去了。
冉竹酒醒後,仍有點迷迷糊糊的,頭更是痛得要命。他扶著腦袋,無意中瞧見地上的人,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闖了禍,急忙遁走。
他這回算是漲了記性,後聽說那少婦沒什麽事,又活了過來,心理素質還算較好,之前的事隻當是做夢,也不敢跟人說。
此刻他在樹上小憩,乍一見到有女性從旁邊經過,眼神立馬變得色眯眯的,口水不自覺流了出來。他平時見慣了胭脂俗粉,像現在這個不施粉黛的還是平生僅見,當下就有濃厚的興趣。
眼見得那看地圖的女子要漸漸走遠,趕緊拿袖子胡亂抹了一把,縱身一躍,落到了地麵上,雙手上舉整整發型,理了下衣服,確認保持好儀態了,便負手,輕浮地走過去,閃到了蒲和衣的麵前。
“嘖嘖,身有佛光,懷有魔氣,這是何等妙人,來到了我眼前。”
冉竹久經風月,又是大有來曆,眼光如此毒辣,怎會看不出這其中的隱秘之處?隻是他麵上不表現出來,在心中暗暗掂量。
蒲和衣正看著地圖,忽覺心口有異,暗暗心驚,難道周圍有什麽危險事物?
她急忙裝作無意地東張西望,暗中卻著實留意著,好容易才找到了附近一個可疑的人,那人正肆無忌憚地盯著她,被發現了也不躲避,還輕佻地抬起下巴,朝蒲和衣拋了個媚眼。
蒲和衣心中大是不快,轉身欲走,誰知那人不害臊,三兩步就追了上來,撞在了她身前。
蒲和衣見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急忙頓住腳步,還沒來得及為撞人道歉,就見那人輕佻地挑起一邊眉毛,作勢要挑起她的下巴:“美人兒,這是要去哪啊?”
蒲和衣:“……”
冉竹笑容一凝,看著蒲和衣的眼神,似乎古怪起來。
蒲和衣自覺自己沒什麽如花似玉的容貌,恐怕黃杏杏還比自己好看,實在當不起“美人”這一稱呼,這男子許是沒瞧著她的正臉才貿然出口,此刻怕是尷尬了吧。她低頭,正要匆匆走過,卻被一隻青色袖子攔住。
冉竹輕咳一聲,臉上重新堆起笑:“有緣千裏來相會,我看美人兒你的麵相,不是本地人吧?要不考慮一下嫁給我冉竹?我保證,隻有你跟了我,不愁吃不愁喝,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弄來,這方圓百裏,都是哥哥我的地盤,想要什麽沒有?”
說著,他狎昵地湊過來,臉頰饑渴無比地貼著她的臉龐:“隻要你乖乖地從了我……”
“啪!”
“啊——”一聲慘叫,冉竹手捂生疼的肩膀,目光不敢置信:“你……”
蒲和衣一手握著召出來的錫杖,她雖沒了佛珠,但起碼還有檀玖的錫杖,方才冉竹湊近時,她已聞出那一股妖氣,因此火速做出反應。
她持著錫杖,對著冉竹道:“妖怪,你還不速速變回原形!”
冉竹原本痛得眉毛眼睛擠到一塊兒來了,哪知聽了蒲和衣的話,臉上居然又露出不正經的笑:“美人兒,你不會是跟和尚道士學壞了吧?好好的女子,不打扮,當捉妖師……美人兒,我啊,一般是不會現出原形的,你想要看我真身的,務必得是我娘子。當然,如果你願意成為我娘子,我也不介意……”
錫杖一垂,眼看要砸過來,冉竹嚇得閉上眼。
蒲和衣冷冷道:“少油嘴滑舌!你出現在此,意欲何為?”
冉竹睜眼,見蒲和衣似乎沒惡意,嘴上的笑又深了幾分:“哎呀,美人兒,你這話可問對了,我在這裏,等待我一生一世的有緣人,她是我眼裏的美人兒,總有一天他會身披淡黃色鬥篷,握著金色錫杖來和我互換庚帖。”
聽出冉竹言語裏的調戲之意,蒲和衣臉冒黑線,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一個流氓,若是被他知道她是魔族公主,是不是會嚇一跳?
見著冉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猜到他不會傷害自己,蒲和衣歎一口氣,說:“我問你正經的呢,你老實說實話。”
冉竹滿麵誠懇道:“美人兒,這就是我的實話,大大的實話,你要是不信,我們現在就可以交換庚帖。”
蒲和衣蹙起眉,她才不信冉竹說的是實話,隻是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麽。想到之前曾在青裒山遇到的樹妖,她心下不安,問道:“你到底是什麽妖怪?”
一般妖精聽到有人叫他們妖怪通常是不高興,甚至會發火,蒲和衣故意這麽說,為的是試探冉竹的底細。
誰知冉竹偽裝得似乎很好,看不出絲毫破綻,跟新媳婦一樣扭捏道:“別妖怪妖怪的,聽了多傷感情,叫哥哥多好聽啊。美人兒,叫我聲哥哥聽聽。”
“美得你!”蒲和衣啐道。
冉竹卻好像把蒲和衣的話當做誇獎一樣,俊美的白臉上浮起一抹羞澀的紅暈:“哎呀,美人兒過譽了。我好喜歡你說我的好話,不妨再多說一點!你越這樣說,我越興奮!”
蒲和衣臉一黑:“我不想多說了!”邁步就走。
“哈哈,美人兒,你這是要去哪啊?是因為我不給你看我的真身,你生氣不理我了嗎?別啊,我雖然不能給你看我的真身,但是給你看下身不妨的,要不你現在就來看?”冉竹眨巴著桃花眼,好像盛含了萬種風情,秀美的雙目,濃密的眉毛,媚態橫生:“或者你也可以 拴在我的褲腰帶上,隨時隨地可見。”
蒲和衣一陣惡寒:“你說的什麽葷話!”氣呼呼就要走。
冉竹“哈”的一聲,踩著有些可笑的步子追上去,一路尾隨纏著她,沒完沒了地搭著話,如狗皮膏藥一樣,怎麽也甩不掉。打他罵他,他反而更開心,和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沒什麽兩樣。蒲和衣氣惱之餘,卻拿這冉竹沒辦法,用金圈困住他吧,他閃著淚汪汪的眼睛,仿佛貞潔的少女懇求不要被土匪**,她也不忍心,於是,因著這一仁慈,竟是讓冉竹尾隨著她到了鎮上。
但蒲和衣使了個心眼,用了縮地術,本以為擺脫了這纏人精,正要鬆一口氣,誰知後背就緊跟著一聲:
“美人,等等我!”
蒲和衣眉心一跳,好家夥,這條蛇居然一路跟到了這裏。
蒲和衣問遍了客棧,發現客房都滿了,眼看傍晚將近,住宿還沒有下落,不禁有些著急。冉竹見狀,立刻樂了,道:“美人兒,你打尖找我啊,我有的是住處。”
蒲和衣在數著自己的盤纏,聞言看他一眼:“你的住處不會就是什麽洞吧?”
冉竹一笑:“洞穴是我修煉的地方,那巴掌大的地兒哪裏夠美人兒休息,沒得嚇壞了美人兒。我的想法是,你不如住空心樹洞……”
蒲和衣沉下臉。
冉竹忙道:“我開玩笑呢,你不知道,明天是祈雨節,每年的今天,百姓們都會到龍王廟裏供奉蔬果鮮花,祈求龍王降雨呢。”
“祈雨節?”這三個字,一下將蒲和衣拉到了一年前,記得那時候,她和蒲景年、遆重合在京城度過,還遇上了螭黎和龍潤,那段故事恍如隔世,如今想來,已成追憶。
冉竹不知蒲和衣的想法,笑嘻嘻地說:“是啊,百姓們過了戌時就不會去龍王廟打攪龍王,那裏清淨得很,你不如去龍王廟裏住一晚?”頓了頓,又補充說:“我每年這一天都會到龍王廟那裏享受一把,你要不也一起吧?”
蒲和衣聽了,臉色難看:“你怎麽可以偷吃供品,這罪過不小!”
冉竹不在意地蹭蹭鼻子:“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也算是一門親戚,吃點不算什麽。況且,我生而為妖,卻從未吃人,這功德比其他妖要來得多吧?再說,那個龍王廟並不靈驗,龍王早就不會來這了。”
蒲和衣一怔:“那龍王廟裏,供的是哪一個龍王?”
冉竹笑道:“自然是八苦海龍王,隻是那位在很早些年就晉升為雨神,可惜這座龍王廟並沒因此改變,也沒改成雨神廟,一直持續到現在。”
“你是說,這龍王廟裏供著的,是龍潤?”蒲和衣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