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何處惹塵埃 第一百零二章 七日散魂
我還是想不起來她究竟是誰，但這聲音卻聽得我毛骨悚然直往後退。
她說：“靈若，你已經將我忘了吧，畢竟我於你，或者於你們而言也算不了什麽……”
雖然聽她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可我還是記不起這人究竟是誰。
這時她笑起來：“還想不起啊……你可還記得有個叫蘇雪的人呢？”
我愣了愣，這才想起來，原來她並非離恨天上的某顆菩提子，而是川弦在人間時的一朵桃花蘇雪啊。我心裏歎了一番，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的這人剛好就是蘇雪呢……而且聽她這語氣，咬牙切齒的似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真是比方才那地方還要令人心寒。
“靈若，你可知道，你將我害得有多慘……”
我搖搖頭，繼續往後退。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哪兒害了她，而她又陷入了怎樣的慘狀。
“因為你，我無法靠近洛塵，無法和他在一起。甚至因為你，洛塵隱匿了整個乾坤教，我無處可去四處流浪，嚐盡世間疾苦，最後鬱鬱而終。
而我到了地府，卻因為怨念太深無法轉世為人，他們讓我入畜生道。”她淒厲地笑了笑，“好在我與其他鬼魂一起逃離了地府，這才沒有再落到凡間遭人笑話！”
我略微一驚，可還是沒想通此事與我到底有何幹係。
此時隻聽得蘇雪想我靠近了些，我也不斷後退。
“再往後退，你就要摔下懸崖了，那懸崖下瘴氣極重，你待不過半個時辰便會消散……不過那樣也好，免得我親自動手殺了你。”
我蹙眉，此時此刻，我也隻能用用緩兵之計，但願折蘭他們能早些察覺到過來救我。
“蘇雪，你的事跟我並沒有任何關係。”
蘇雪卻是冷笑：“是麽？若不是你，洛塵不會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不會有這般重的怨念，走到這一步了……你以為鬼界很好嗎？我用了多少法子，才入了這鬼界的宮中，成為宮女，尚且沒有性命之憂。可是我不甘心！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被留在這永不見天日的鬼界！我聽聞洛塵已經去世了，你來鬼界，可是來尋他的呢？那我不妨告訴你，他不在這兒，我已經找了很久了。不如我送你去另一個地方找他吧。”她放聲狂妄的笑起來，接著又道：“不過他現在應該已經再入輪回，將你忘得幹幹淨淨了吧……”
我說不出話來，他確實將我忘得幹幹淨淨了，乃至於連那種感覺也全都忘了。
蘇雪忽而上前拉住我，我隻覺全身一陣冰涼，卻又依舊沉浸與方才的感傷之中有些回不過神來。
“不…….不能讓你就這麽輕易的死了，我的那些痛苦還沒讓你嚐過呢，怎能讓你就這麽痛快的走？”
我這會兒算是完全回了神，便怔怔地聽著耳邊蘇雪毫無溫度的笑聲。
“我知道那皇宮裏有一種藥，這生了執念的鬼魂用了便會有如萬箭穿心，在經曆整整七日的的折磨後才在心痛中消失。”
我被她抓著又是無奈又是冤屈，她這事兒著實與我沒多大關係，再說她要讓我散了魂魄也就罷了，總歸我也沒覺著這樣下去有什麽意義。隻是川弦還有三魄未歸，我自然不能就這麽走了。
“蘇雪……”我欲要勸她，可又不知從何開口，此時的蘇雪，怕是我越勸越可怕的吧。
而我話尚未出口，就聽得蘇雪道：“你不用多說，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我也再無法說什麽，蘇雪已經施法讓我無法開口，又將我帶走不知往什麽地方而去。
過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蘇雪才停下來與我道：“你就乖乖呆在這兒，否則我會將折磨你的時間加長到半月的……”她說罷，哼笑一聲又飛身離開。
我被她用法術綁著，也脫不了身，隻是不知她這一去有多久，是否足夠折蘭他們發現我找到我。若是他們找不到，那我該怎麽辦呢……
都說絕處逢生，可現在我卻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似乎隻能坐以待斃。
我歎了會兒，覺著這麽下去不行，又想到先前川弦將鳳凰留在了我這兒，也不知這鳳凰這會兒到底是跟著我呢，還是已經回到墜子裏與川弦一起了。於是我抱著一絲希望用靈識召喚那金羽鳳凰出現，可是試了許久，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無奈，我又在周身試探了一番，碰到身後冰冷的牆麵，心裏便又有了個主意。平時那鳳凰都是在我遇著危險的時候出現的，也許我再遇到危險，它就會衝出來護我。這樣即便是待會兒蘇雪回來了，至少我還有這鳳凰護著，而且它的出現定然也會引起外邊人的注意，興許折蘭他們就能早些找到我了。
這番深思熟慮後，我咬了咬牙，便一頭撞上身後的牆麵。不過我一時卻忘了，這會兒我是個遊魂啊，怎會被這牆麵所傷呢，所以我幾乎是連一點兒疼痛之感都沒有，隻是暈乎了會兒栽倒在地上。而那鳳凰也沒有出現過，實在令我苦惱又憂心。
“喲，怕受折磨，就要尋死麽？”
好巧不巧地，這會兒蘇雪就回了來。隻是我這會兒著實頭暈得很，便也懶得搭理她，由著她去胡說八道了。
“怎麽，害怕了？”蘇雪笑著，聲音也越來越近，“不用怕，不就是七日麽，我可是受了近百年的痛苦呢，你這七日算什麽。雖然是會生不如死，刻苦銘心，不過也就七日罷了，比起我的那些年……”她忽而頓了，到我麵前抓著我的頭發，“你說，我是不是太心慈手軟了些？竟然隻拿了七日的藥就打算將你給放了……”她歎了歎，“早知這樣，我就應該大廳些其他的法子，好讓你也多苟且幾天，或許他們還能發現你在這兒，將你救回去繼續痛苦的殘喘著呢？”
我心裏又是惶恐又是緊張，蘇雪這隻打雷不下雨的，實在是比直接拿刀捅我還讓我難過害怕。
“發抖發的真厲害啊……”她抓著我的衣服陰森森地笑起來，“我知道你害怕，但是隻有這樣你才會知道當初我有多痛苦，否則我要怎麽告訴你那種千刀萬剮還有被人拋棄的疼呢？”
我抿唇不言，那種千刀萬剮我的確還沒感受過，可這段時間也是時常遍體鱗傷不曾恢複。至於被人拋棄，我卻是比她更勝，被喜歡的人拋棄、被信任的人拋棄。最後我卻拋棄了那個最喜歡我的人，這種感受，想來她也不會懂得的。
“靈若……等過了這幾天，我就送你去見洛塵吧……”
蘇雪的聲音冷到了骨中，我不禁又發了顫，卻正被她揪住摔在一旁，緊接著我隻覺她將什麽涼水倒在我身上，可是沒過多久那水便開始發燙，猶如灼熱的火焰一般在我的身上燃燒起來。
“這是……”我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又想說些話來轉移注意。
這時蘇雪笑道：“滋味如何？這便是那奇藥，隻要七日，你便會灰飛煙滅，什麽都不會剩下了。”蘇雪說著，在我身邊蹲下，似在瞧著我痛苦不堪的模樣。
“蘇雪……你……”我胡亂的摸索著，心想著若是摸到了那蘇雪，也一定要拖著她也感受感受這鑽心的疼痛。
但我畢竟看不見，而蘇雪卻是看得見的。她輕聲一笑，便自我身邊毫無預兆地走開，接著她站在一邊冷冷道：“靈若，別著急，此藥猶如脫胎換骨，你必須經曆這些才能繼續和洛塵在一起不是？為了他，你還害怕什麽呢？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愛他所以連這麽些小痛苦都不能為他承受？”
我疼得直在地上打滾，這會兒就好似全身都被丟進岩漿裏，無法逃脫的入骨刺痛。
“我便不和你玩兒了，沒準這會兒宮裏已經開始找你了，我要快些回去才好。”
蘇雪這廂說罷，我便聽得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可我被這灼傷感疼得幾近意識模糊，又在即將昏死過去的時候被這疼感喚醒，如此在這痛苦的循環裏起起伏伏，不多久整個人都汗濕了，可折蘭他們還是沒來，我隻有在這種痛苦的折磨中繼續循環往複，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歇一般，而我一人孤寂又害怕。
耳邊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我也無法判斷這處的模樣和外邊的天色，隻是默然承受著。如此過了許久，我想應該到了第二天了，可我身上除了疼還是疼，冷汗冒了一身，也無法澆滅身上的灼痛。折蘭他們還是沒來尋我，也許還在焦急地尋找，也有可能並未在意，或者就像蘇雪所說，我也被他們給拋棄了，畢竟……我一開始就是被他們所拋棄的那個人。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我已經渾身發抖甚至不敢多動一下。蘇雪看來是真的將我仍在這兒打算讓我自生自滅了，而折蘭他們……
“靈若！”
我愣了一愣，這聲音……是折蘭！
還好，還好他們來了，還好我尚且撐住了，還好川弦沒事，還好還來得及……